第二百九十章 老婆婆
天罡给三元的三条提示，第一条是地狱之火，第二条是要他集结小邱庄所有的长辈，在高县令的面前，破解案情，这样做才能释放福根与荣根媳妇两人的三魂，说那也是定数，十二魂修行的定数增长到九名。 如今祭场那把火已经烧尽地下世界所有混**，迷局也在私塾客房当着所有族人的面解开，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屈死的福根与那张家女儿却还没有露过面。 这也不必细说了，宝根与荣根已经当众认罪，不再辩解，高清水将两人暂且收押，三年前那两起上报为意外死亡的命案再次开卷重审是必然的。rì审阳、夜审yīn，这些就交给高县令慢慢去折腾。众人俱都散去。 现在祭祀的诅咒已经解除，不必再等三rì祭礼结束，折腾了一夜，尽管众人俱都已经疲惫不堪，不过之前三rì一万石的收粮的期限，时间是越来越紧了。何况现在高大人本人也来到了庄上，亲自督粮，众人不敢怠慢，年轻人由之前那瘦子领着，主动请命，直接下地收粮去了，务必在剩余的二rì内，把一万石粮食按数收齐付运。 年长之人经过这一番折腾，有些回家去休息，有些则又重新聚到小会堂中，会商些事情，放下不论。只有三元，从私塾里转出来，心中估摸着总觉得有件事还没做完，好像还像还有个小尾巴，牵系心头。一时也不想回去休息，在庄上独自转悠。 这时天已经全亮了，虽然庄上街巷此刻还很安静，但也有人家陆续开门出来走动。昨夜小邱庄经历了这样重大的变故，存上邱姓子弟们之外的其他人其实被打扰的并不多。即便是那地下的一场大火，因为着火的位置位于坟场附近，所以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事实上，大多数人，连那坟场的地下存在如此繁杂的地宫结构都是不知道的。如今料想大火把所有结构建筑俱都烧毁，那里估计一段时间内已被深埋。 诸事都陆续进入轨道，秋粮也开始着手收割，三元觉得无事一身轻，晃悠溜达了一阵，呼吸呼吸农村新鲜的空气。走着走着，竟发现自己已经身在后巷，走到了荒宅所在的窄巷口了。 三元手臂突然微微震颤，一股冰锥寒意从右手手心直刺臂膀。这突然令他想起来还有何事没有办完，那是梦中天罡师交代给他的第三条提示，虽然巫秃已经灭迹，但是寅兽却没有，天罡说寅兽的寒气会引他寻到嗅根。 这时那寄居荒宅之中的钟馗师正在三元的体内，不过钟馗与红云的念虑此刻都很安静，三年心念转动，在念虑中把钟馗喊醒，正要问他是不是荒宅之中还有未探明的迷踪。 不带他开口，钟馗已经得到了三元的思虑，先发动意念，在他心里说起话来，"怎么又转到这里来了？现在小邱庄上的事情都告一段落，我正在琢磨，是回冥界去，还是继续在你身边呆着。其实你这里也很好，我呆着很是舒服呢，就是你别总胡思**想，你思虑一动，我就得跟着动念头，累的很。" "嗯，"红云吭声道，"才以为能休息一会儿了，这小子又要去找新的麻烦，怎么吃得消他。唉，我先撤了，你们两个继续折腾，我封了念虑，休养一会儿。等回到蔡府，找到我的rou身，再出来转悠。" 三元低眉一笑，"不是我又胡思**想，总记得有件事情没办完，现在手心突然逼过一线寒气来，倒把我给提醒了，是天罡师梦中指给我的嗅根，说事跟着寅兽的指引就能够找到，莫非藏在这荒宅之中么？" "怎么可能？"钟馗哧哂道，"我在这里住了多久了，这里除了我再没别人的。嬴天师的六根俱都有天师守护，嗅根自有寄存之处才能保存，他不能自己在空气里游浮啊，是你想多了吧。" "哦？嗅根在附近出现了吗？"红云才说要自封念虑休养去，一听说六根出现，又来了劲道。他从一开始就是与三元抢视根登场的，他对六根的渴望远超三元，这个时候突然听两人谈论起嗅根来，叹息一声，"唉，就算是作为六根的存器，如今我也是不合格的，我的元身还在蔡府西厢后院中呢。现在就是想抢你的也办不到，不过我对六根灵器可谓研究颇深，这样的事情不能错过，索xìng帮帮你，把那嗅根找出来，让你六得其三，如何？这样另外三个就归我了，你得了这个就安份点别再跟我作对了吧。" 三元心底暗笑，还没答话，那钟馗师插言进来，"你想的美，六根自认得它们的主人，你以为分家当吗？搞平均主意？你三个我三个？继续回去做梦吧，不劳你小子添**。" 红云嘿嘿一乐，"我就这么一说，也纯粹是出于争强好胜之心。其实我要六根真是没用的，我的修为早就超出了三魂界的范畴，那些东西，能得来个一两件，是面子上的装点而已。即便不能自己拥有，能帮你夺下听根来，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啊。" 三元点一点头，"天罡师所说之事从不落空，这就进到宅子里，好好探看探看，说不定会有收获。" 钟馗乐道，"那我就先不回冥界去了，你要去我的老巢，我得好好看顾着你，别让你动坏了我的家当！哈哈。" 三元很同意，"崇黑虎给我三天的期限找你回去呢，神界三天，凡界三年，你还有的是时间，我也不时就需要你的灵力协助，怎么说急着回去的话？三年里你都安营扎寨在我身边就得，不过你yīn气太重，我受你逼迫，很不舒服，现在有红云与我一起抵挡你的yīn力，还算能够平衡自持，等红云回到自己的元身，我看你还是寄身到我的影子里，这样我既能为你遮蔽阳光，又不至于为你的yīn力的所伤。" 钟馗非常高兴，其实他极不想回冥界去的，"哇卡卡，既然是你有求于我，那我就成全你吧，在你身边呆些时rì，看看你小子够不够出息，咔咔咔咔..." 幸好周围没人呢，若是有人一定当作笑话一样看待。在旁人眼中，此时的三元好像着了魔道一般，自己变换着各种表情，嚅嚅诺诺，自言自语。他已经得逐渐习惯把那些表情藏在心中，交换念虑的时候别发出声音来。不过现在他对身体被几个人共用这件事情很是不习惯，所以跟个傻子似的，自己点头自己笑，自己跟自己说着话，不断变化模仿各人的口吻。 三元这时把注意力集中到那荒宅的门后，移步向荒宅走去，那门是紧闭的，门上那些污血所画的鬼符显然对钟馗产生了很大的困扰。三元觉得手心寒气一抽一抽随着脉搏跳动，仿佛在把他往外拽一般。心中十分狐疑，他从地上随手拾起一根树枝来，正好那枝头带着分叉。伸过去勾住门环，轻轻一拉。 "嘎吱..."一声，门悠悠地开了。 三元觉得身体里传来剧烈的颤抖，心寒透了。诡笑着说道，"喂，不是你的地盘吗？怎么你比谁都害怕？难道害怕这荒宅中闹鬼？活活，我竟然忘记了，你不就是宅子里的老鬼么？" 他这话自然是对钟馗说的，钟馗紧张地说道，"那就是我为什么几十年从来不离开这荒宅的原因了，你没看到门板上画的污血鬼符么？是用来镇我的！而且十分有效，一接近这些血符，我的灵力就急速涣散。所以若不是昨夜跟着你的影子，说啥我都出不了这门，现在要经过它进入宅内，还觉得心慌慌的呢。" "别**慌慌啊，那是我的心，这样凉丝丝、悬荡荡的感觉，很不舒服呢。"三元笑道，"没事的，这会儿有我在，血符不能拿你怎样。只是有一件事情我一直不明白，在我进入荒宅之前，我亲眼见到对门的老妇从里面走出来，而且回头对我留下诡异一笑。她是先我一步去找你的么？她去找你做什么？你，为什么不跟着她的影子离开荒宅，为什么会跟到我的身上来？" "什么老妇？"钟馗惊问，"对门宝根的娘么？你看到她从我的门里走出来？" "对啊，"三元答道，"就是她。" "呃..."钟馗突然迟疑了，念虑阻止三元身体前行，在门前停下脚步来。 "老鬼，怎么了？"红云也想知道，插言进来问道。 钟馗显然很是不安，"门上那些血符就是那老太太所画，他不会到荒宅中去，你所见恐怕是幻觉，是她要引你去宝根家中，看到一些事情。" 三元略略沉吟，"的确如此，她引我去宝根家中找她，她的话给了我很多提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三年前的画面。我只是一直都不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到过你这里，还是我所见到的都是幻觉，现在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 "不，你不明白。"钟馗显然很激动，继续阻止三元往荒宅中走。 三元也感到讶异了，"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钟馗一字一顿"那个老婆婆，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三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虽然这十来天的时间中，他已经解除过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钟馗现在所说，实在是令他不能接受，"不可能！"他几乎惊呼起来，"我第一次见到这位老婆婆，是..."三元回忆起来，是在他刚到小邱庄，小会堂里被邱胖子灌醉以后，蔡中人扶他进到借宿的七大爷家，他躺再床上，得那一梦，梦中看到宝根与媳妇争执，旁边所站之人就是那个老婆婆，所以他想当然地以为，那样年纪，必然是宝根的母亲。 第一次见她就是在梦中啊，"我第二次见到她是..."三元又回忆起来，第二次见到她，是在小会堂中，宝根夫妇与其他下地之人被抬了进来，知觉全无，身中蛇毒。他一直就看到那老妇在旁哭泣，后来还被众人劝了回去。可是与那老妇离开的同时，三元看到荣根化身绿鲵，这个情节不能忘怀。三元当时一把拉住荣根，看到荣根的手开始变异，在一瞬醒来，却又不是了。 这时的三元觉得自己深思恍惚，他现在回忆，当时荣根化身绿鲵，是他瞬间入梦产生的错觉。可这老妇呢？三元有没有真真切切地在绝对能确认自己清醒的状态下见过她？至少小会堂中没有，那是所见的老婆婆，与荣根的绿鲵，并没有确切的差别。三元惊愕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然后呢，前两次，他都说不出来了，那两次接触都不能确认老婆婆是个真的活人啊！"对了，我第三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是...从荒宅门中出来..."三元细细回想！"然后，我跟她进入宝根家中，她一边带我上楼，我一边看到幻象。我..."三元真的说不清楚了，当时看到幻象，以为是假，看到老婆婆，以为是真。现在再从头想来，他看到老婆婆的时候自己的念虑都出现混**，那楼道，那紫衣，那箱笼...历历在目！ 三元心中的底气已经不足了，说话声音也轻了好多，"再后来..."他再那之后事实上没有见过老婆婆了，但是有一个疑点，到现在都没有被人提起过。就是高清水让鱼捕头在宝根家附近潜伏搜索，早上三元进到祠堂的时候也恰逢鱼捕头回来复命，当时三元集中注意都在如何让荣根、宝根当着诸人的面服软认罪，现在细细一想，高县令当时支开鱼捕头，就是以宝根家曾被三元光临，潜伏周围捉住惯偷为借口的。鱼捕头回来，有提过一句那屋子中有人么？没有啊！ 鱼捕头在宝根家周围搜索了一夜，要知道老人家是最惊醒的，至少会出来动问吧。可是鱼捕头刚才在私塾客房中的表现，仿佛让他一夜空守似的，全没活过那家有女主人出来动问或者抗议。这说明什么？说明至少在鱼得水这样xìng格极其张狂之人的sāo扰下，那妇人居然整夜都没有露过面。 不要说是三元了，他本来就是个神经非常敏感的人，随便是谁，现在听了钟馗所说，都会难以接受，大感意外的呀。细细一想，居然自己之前与那老婆婆见面的所有环节，都不可信，他是怎样心情啊！三元断然不会认为钟馗有可能处于某种目的愚弄自己，他心下有一个想法，当即说道，"不用向前去了，也不难为你穿过你最讨厌的这些血符，呵呵，我想我知道手心寒气为何一抽一抽地拽我。我以为提示在这巷道之内必是荒宅，不过显然，巷道内门对门的两户人家，原来我没看穿的竟是对户。" 三元转过身去，反目看向对门，那正是宝根家。若他猜测的没错，这个时候，宝根已被收押，而他媳妇大伤初愈，必然有人照顾还在小会堂的一楼呢。家中应该没有人才对！ 三元自言自语说道，他说这话，不光是讲给自己听的，也是讲给红云和钟馗听的，"嗅根就藏在此间了！" 三元抿一抿嘴唇，显得毅然果决，向宝根家走去。脑海中映现出昨夜，错了，也就是几个时辰前而已，在这小楼中发生的一切... ...刚才从荒宅中走出来的那位老妇人。此刻连身上穿的衣服都没有换过呢，还是一模一样的打扮，一模一样的神情，不过眼神似乎不似当才关门时三元瞥到的那么灰暗了。反而泪盈盈红彤彤的，好像刚刚哭过似的... ...儿子媳妇生死未卜，这老婆婆伤心也是极自然的。不过在三元心中却疑云顿起，有什么不对吗？没什么不对啊。不是这会儿有问题，是刚才，刚才那个婆婆有问题啊... ...那婆婆竟然慢悠悠地开口说话了，"这位小哥，你是？"老婆婆的口气充满疑惑，她好似不认得三元一般... ..."你跟我来，"老婆婆招招手，一挪一挪上了二楼，边上楼梯边说道... ...老婆婆突然停下脚步来，好像是楞了一楞，三元在她背后，看不到她的表情，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何以这老太太心思沉重地叹起气来，"唉，家家有本难念经..."她再不说话了，闷声上楼... ...老婆婆依靠拐杖的支撑，迈着蹒跚步伐，一步一停地挪到了二楼，老婆婆侧目看了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来，也没有回答，继续往前走。那老婆婆还是不答话，只是埋着头，一挪一停地向前移动着脚步。三元心中琢磨着，看老婆婆腿脚灵便的程度，做家务恐怕是万万不能的了，应该有人才到他家来过，帮忙洗了衣服还晾晒在扶手栏杆之上... ...这条走廊一直走到尽头，老婆婆站住了，突然回过头来，拿一双黯淡淡黑蒙蒙的眼睛看着三元...老婆婆拿衣袖擦拭眼泪，垂下头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元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才注意到，老婆婆的眼睛！不红不肿了！现在的老婆婆又恢复到了之前他在荒宅门后看到过的样子。这是怎么回事？老婆婆说不是这一个，是那一个，难道她说的不是荣根，而是福根？这怎么可能？福根三年前就已经死了！老婆婆竟点了点头，一脸诡异的笑容从脸上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