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重启
"这是什么?"三元疑惑地抬头问红云,他基本属于明知故问,心里其实是知道的,但好像还想听红云亲口说一遍似的。其实他想问的是这物为什么会在红云的手中,而从口中说出来,却是先问红云他拿的是什么东西,或者他是根本就没打算好如何开口,所以先看看红云是否知道自己此刻捧在手中的到底是何物。 红云脸上露出得意的神sè来,把手中拿着的东西伸到三元的面前,他是用两只手捧着的,看来这物还挺重,红云把彤弓背在身后,特地空出两只手来,才能端稳。这是一颗巨大白玉所雕琢而成的带隆起弧度的玉片,这样大小的整玉,三元只见过一次,就是在一千年前的那场争斗之中。 红云淡淡地开口说道,"你明知故问,这是寅兽的左眼!是你还没有完成的任务。" "嗯。"三元点一点头,"我知道这是什么,我只是不确定你是否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中?你特地把他拿到这里来,还说是我尚未完成的任务,究竟要我做什么?我一点概念都没有啊。" 红云显得十分傲慢,冷冷地说道,"你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这场延续了几千年的闹剧,要进入下一个千年的沉寂,而关键则是重新将寅兽的左眼复位。为什么你会梦回一千年前,亲手摘除寅兽的左眼?因为这是你的宿命,你必须再次亲手将寅兽的左眼送回他那只受伤的眼眶之中去。" 三元心中暗暗吃惊,红云怎会知道的那么多,他立即想起,红云曾经与自己共用一个**而得到了念虑及记忆,但是他的分析和对事情的推演,却完全是自己的,三元虽然也觉得似乎有些事情还没有做完,但尚来不及将来到地下世界后的那些遭遇串联起来细想。反而是红云,因为一直都充当跑腿的角sè,身涉争斗并不多,所以反而旁观者清、事事洞明,竟然充当起了提供线索的角sè来。 "我该...怎么做?"三元很不自觉地问了这句,话才出口,隐隐觉得周身触感变得真实起来,右手手心重又出现冰寒之感,手中好像还握着一样东西呢,难道那半截断木叉子经过这许多波折之后,依然握在手中么。 他分了心低头去看,眼神尚未移动到掌心,心中已经忍不住被一股寒意占领侵袭。就在他手掌的周围,可见一团白sè浮光,冒着淡淡烟气,把整只手都给包围住,好像围了一条白毛巾似的,那么浓稠,看不清手心里的东西了。 "寅兽的左眼还是合着的,之前之所以不能让他的左眼睁开,因此还与巫秃发生了许多冲突,那是因为在他左眼睁开的瞬间,会有积聚千年的污血奔涌而出,而这些污血正是启动那群邱姓子孙身上冥军幻化魔力的介质。"红云声音依然平和,不显半点浮躁,耐心地为三元讲解,"你看,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一个耕裕堂或者扶风堂的子弟了,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我们是不怕被污血污染的,我们不在巫秃冥军的托世名单之中,所以这个任务,现在完成他就是最好的时机了。你必须打开寅兽的左眼,然后将这白玉眼球归位,让寅兽重新获得看护地下冥军的能力。" 三元把视线从手掌上挪开,抬头开一眼高大石壁上的寅兽,"可是,那眼睑看上去与整个眼眶浑然一体,好似原本就该在那里的一样,我要怎么做才能打开他,要怎么做才能把白玉眼球归位,总该有一个提示,一个执行的办法吧。" 红云点一点头,说道,"刚才祭场一片混战,巫秃不是说了么,你就是那个人,那个能开启寅兽左眼的人。我想一想,我记得巫秃当时说..."红云做思考状,三元不呆,他当然记得巫秃当时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三元没有开口,他等红云继续说下去。"用你的右手碰触左眼睑三次,然后寅兽的左眼就会睁开了!" 果然,红云记xìng很好,他记得那时发生的一切,三元摇一摇头,将单眉一挑,这可是他的标志xìng动作,"你记得他说的这句话,那你不该不记得当时我在巫秃紫气的禁锢之中,的确被他强迫着以右手碰触了三次寅兽的眼睑,但是那眼睑只是震颤,最终也没有睁开啊。当时巫秃是以失败告终的,难道现在只剩我们两个了,一样的事情再做一遍,就会成功了么?不要告诉我,寅兽是害怕了巫秃,所以拒绝兑现传说留下的预言?" 这是挑衅吗?红云暼了一眼三元,满脸的不屑,"你...这是要测验我的智力吗?我想不光是我已经知道答案,包括你在内,也一定已经知道那寅兽没有睁开左眼的真正原因,因为巫秃根本就是理解错了一个概念啊。" 三元笑一笑,"我知道,我和你说笑的。" 红云怎甘示弱呢,冷笑一声说道,"传说那个合上了寅兽左眼睑的人,以右手触摸左眼睑三次,那寅兽的眼睑便能重新睁开...你看,当巫秃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我已经知道问题在哪里了。是主语,合上寅兽左眼睑的人,以自己的右手触摸自己的左眼睑三次啊,没有给出主语的这句话,也可以这样被理解吧?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当你的手三次触摸寅兽眼睑的时候,他只是震动,却不肯睁眼了。" "没错,"三元微微一笑,"震动的原因是因为当时我和寅兽离得太近了,每次我举起手,那手就同时也在靠近我的左眼,但是每次触摸的都是寅兽的左眼,最终他的眼也没有睁开。巫秃却全然没有发现,他甚至根本就没有想过,如果不是我的手离应该触碰的物件已经很近了,寅兽的左眼为什么会发生颤抖,眼睑,呵呵,这就是所谓的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吧。寅兽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当时在右手可以触及的范围内,寅兽和我,都拥有眼睑..." "你想试一下吗?"红云转头看向三元,"现在让我们来证实一下,你的想法是否正确。" 三元摇一摇头,"若真的做了,必须成功。你还没告诉我第二个提示,要怎么才能把这白玉雕琢的眼球归位到寅兽的眼中呢?难道你沿着铜柱爬上平台,把那玉眼球硬塞回去吗?" 红云哈哈大笑,"那你也要问我愿意不愿意呢。"他现在倒是很轻松啊! "呵呵,这么说来,你也不知道这一步该是怎样完成的喽?"三元脸sè凝重起来,"若是不知道下一步的提示,现在就把寅兽的左眼打开,会不会太莽撞了一点?" 红云无言以对,不过依然不肯放下矜持,"如是之前巫秃那么做,也说的过去,他是根本就没打算让寅兽的左眼复位,他只想在污血洒扫之下恢复他的冥军出来,不过...我现在让你这么做,自然不可能是没有下一手准备的。" 三元侧目看向红云,"你这话的意思,难道是..."三元惊愕不已,若说之前红云对他所讲的那些话,其实三元心里都是早就明白的,故意试探他,半问半答的,可一直拖延,就是因为不明白寅兽左眼睁开之后,该怎么完成下一步骤,让那眼球归位。红云何以说出这样话来?他自有下一步的打算?难道红云的计算竟然高过自己一筹了吗? 红云呢,他心里根本没底,他就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打算呢,不过是这个时候不甘示弱而已,所以告诉三元的时候一脸信心满满的样子,"我不认为这是一件非常难办到的事情啊,也许你把第一步做完,后面要做的事情,不过就是顺水推舟而已,若不是有这样的信心,我也不会特意在诸事顺利之后,去宝根家跑一趟,把这块玉石给你拿来了。呵呵,你也知道,关于宝根家世代收藏的这块美玉,可是浸染了几代人的鲜血的呀。难道是你临阵胆怯,不敢出手么?" 三元此时手心的寒气,已经几乎把他半条手臂都给冻结住了,虽然他面上还与红云有说有笑,心里却已经m.真的快把持不住了。咬一咬牙,说道,"行了,不管你是真的搞的定也好,是拿大忽悠我也好,我下定决心了,现在就开始,你准备好,我要重启寅兽的左眼!" 红云并不置可否,他而是冒着一丝侥幸,这事情早晚要发生的,三元的问题就在于太谨慎,他不敢冒险,红云对三元这一点很不屑。因此他今天故弄玄虚,逼三元出手了,事情总要有个结束,现在的局面,自己手中所捧毫无生气的是寅兽的左眼玉石,自己手中呢,一团冰凉雾气,只觉得握着东西,但是手掌已经被雾气冻僵了,真要问他握着的是什么,三元自己都不知道啊。 他只觉得手心寒气相当惊人,整个手掌被冰冻麻痹到没有知觉,因此不能立即判断这雾气环绕之中的,到底是何物了。但是有一点,三元的脑子里却是十分清晰的。一千年前的梦境中,那个矮小老头曾经在他面前眼球掉落在地,当时,三元正是用这只手把那白珠子给拣了起来,才伸手过去要抵还给老头,那老头就已经消失在迷雾中,不见了呀。 现在手心里也是一团迷雾包围,还被冻到失去知觉,都不知道捏着的是什么了,会是当时老头子交给他的那颗白珠子么?三元心头划过这样一丝想法,突然定了定神,决定照红云说的去做,也许好多事情,该发生的,到了那一刻自然会发生,自己担心太多,毫无必要。至少现在,他不是已经知道了开启寅兽左眼睑的方法了吗?如果真的没有其他提示的话,或许这就是能引导出下一步骤发生发展的提示了,不必再对已经如此明确的事情抱什么犹疑之心。 三元微微侧目看了一眼自信满满的红云,也许这个家伙一步一步能走这么远,靠的除了心智和机敏,更多是那种盲目自信带来的客服一切困难的jīng神吧。三元心中对红云的钦佩与敬仰好似又多了一层,转而隐隐对他有一种依赖的感觉,他愿意相信,红云真的是已经有所准备的了。 三元已经决定了,就是这个时候,他摒弃一切杂念,把所有念虑都放到寅兽石壁上那张狰狞兽面之上,他甚至都忘记了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得到过来自那个狰狞家伙的加持,如兽人一般的存在。现在三元将自己那只白雾腾腾的右手举了起来,与面部平齐,透过烟雾,他再次看到寅兽的左眼正在剧烈地震颤。
三元并没有急于将那手移向自己的左眼,他不由自主地侧过头去看了一眼红云,红云的动作很是僵持,他可能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三元还会分了心来观察自己,脸上不自觉地流露出紧张来。 三元并不想继续耽误拖延时间,他将右手那团白白雾气,逐渐向左眼靠近,与此同时,他也缓缓地闭上了左眼,呵呵,这不用解释了吧,当然得先把左眼闭上,手指才能触摸到眼睑啊。 就在三元左眼睑合拢的瞬间... 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千年前的画面,他看到自己的身体正撞向眼眶流血的寅兽,背后被一股力量推动着,是巫秃的指风,他的身体好似一个弱不禁风被弹shè出去的小昆虫一般,扎开了四肢扑向寅兽。 三元没有选择,他太弱了,根本没有让他选择的余地,就在身体触及寅兽的瞬间,为了使自己不至于跌落下去,他顺手一抓,一把就抓住了因为眼球断裂而暴露在外的那三条铁链了。"咔嚓,"身体向下悬跌了一半,突然被挂住,而寅兽的左眼也恰恰是在这个时候,被三元给拉拢合上的。 一千年前的画面,再次出现在紧闭眼睑的视屏之上,这之后的一切,仿佛都停留在静止的状态之中了,画面没有继续向后播转。 三元的右手已经离左眼睑越来越近了,他能感到一股寒气逼向自己的眼球,同时,他的右眼能看到面前,寅兽的左眼震颤越来越剧烈,而眼角的余光同时也一直注意着红云的举动,红云双手依然托着白玉,脸上丝毫都没有表情,连刚才紧张不安的神sè,此刻都被他给掩藏起来了。 手掌那一团白雾凝结成露,尚未触及面庞,而手指已经轻轻触摸到眼睑了,三元觉得那痒痒的感觉,好似万虫挠心一般,整个眼睑被一阵空落落酸麻麻的痒痒感给一下占据了,不过幸好这个过程非常短暂,从他手指完整触摸到眼睑,结结实实地按上去,那痒感瞬间被冰凉所替代。不光是眼睑啊,紧接着就是整个眼球,好像都被冰封失去了知觉。 视屏画面改变了,错,没改变啊,准确地说,应该是逆转!视屏画面逆转了,三元看到自己身处的那一千年前的世界,好像时光倒转一样,身体从坠重变为轻盈,居然有yù图向上灵动之感。 三元的手指离开了眼睑,心情一阵轻松。不过他很快就第二次触摸了眼睑,这一次,视屏画面又变换了,他的身体开始向上运动了呀,寅兽的被锁链牵系的眼睑正在微微开启的过程之中,这不是开启,而是翻转,是一千年前的画面正在逆向重演,不过三元的右眼却清楚地看到,眼前,一千年后的寅兽,左眼睑竟与视屏中所发生的一模一样幅度向上开启,这过程十分缓慢,感觉要历经千年似的。 三元的指尖又一次离开了眼睑,第三次碰触即将发生,三元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红云也知道,一切就要改变,寅兽的充满了千年污血的左眼就要睁开了。三元的动作非常快,但是因为一瞬间心思百转,所以尽管动作极快,但是其间经历的步骤却是极多的呀。他的心情太紧张,太**了! 寅兽的左眼就要睁开,污血即将喷涌而出,如果三元不能及时填补下眼睑睁开后遗留出来的那个乌黑眼洞,会发生怎样的事情呢?很显然,那是冥界与凡界的通道啊,石壁之后,是一片溟濛的世界,巫秃在之前的战斗中,被三元的爆破一击轰到不知何处,会不会已经在那眼眶之后做好了准备,要趁三元无力回补白玉而在此冲降出来? 无论这样的事情有没有可能发生,无论那冥洞之后到底是怎样的溟濛世界,有多少不确定的因素集藏其中,三元也不愿意再反反复复经历那些缠斗了。他要早点回到小邱庄中去,高清水还在等他去破解三年前的那段血案,三元极想立即把眼前的麻烦解决过去,但是第三次碰触即将发生,寅兽的左眼即将开启,那开启后的左眼,带来的,是冥洞后更为麻烦的世界向三元再次发起攻击,还是立即以前年白玉封堵起空隙,结束这纠缠三元至今极想摆脱的幻境状况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