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唯一能送你的礼物
天气预报到底是准的。 童扇走在冷清的街头，忽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冷雨裹着寒风钻进她衣着单薄的身体里，她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 她拉拢外衣，右手无名指上闪着碎光的戒指耀眼了她的眸光，她站着，摊开手心，呆呆的望着。 “怎么办，我现在心很乱，我很难受！老婆，我一个人撑着好累，你能体谅我吗？” 凌灏歌的话不时在她耳边回响，可是今天也许风太大了，她被冻僵了，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又何必需要强撑着呢？ 他想要她的体谅，是多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左手食指摸了摸冰凉的钻戒，凌灏歌就如同它一样，每天跟她朝夕相处，却无论如何都捂不热。 这小东西跟她时间太久了，无论她怎么转动，它都死赖着她的长指不肯移动分毫。 她扬起寂寞的笑，耳边忽然响起飘渺的戏曲声。她循声而去，转过一个街角，就见到一个十米宽的戏台子搭在某建筑旁，大概是哪个社区街道办事处为了庆祝年关将近，特意请戏班子义演吧！ 只是天公不作美，一场冷雨浇灌，原本水泄不通的戏台前早就走了大半的人。 有跟多人跟她擦身而过，她却认真的看着台上依旧在唱着戏曲表演的人，她们可真是敬业！哪怕没有观众欣赏，依然有始有终的将整出戏唱完。 只是她的婚姻，无论她如何装聋作哑，没有爱到底是不能坚持到白头到老。 她站在雨里安静的听了十多分钟，虽然她一点都不懂戏，根本没有听出什么这唱的是哪一出，但她的心此刻很平静。 她感谢这些默默为大家奉献的人，更羡慕他们的平凡。 原本稀稀拉拉站在四处角落听戏的人到底是无法忍受寒冷的雨天，尤其是雨越下越大，老早小跑着离开了。 唱戏的人虽然脸上涂着五红六绿的颜料，她却从他们微僵的动作里看出他们的失望。尽管失望，他们依旧热忱的唱着。 真好，那么她就当他们唯一的观众吧！而他们也只为她一人唱戏。 雨越下越大，她站在雨中极目远眺，浑身被淋个透彻，却无动于衷。唱戏的人面面相觑之下，停止了演唱。 一个花旦，两个老旦站在一起，看着童扇，窃窃私语着：“这女人是怎么回事啊？下那么大雨也不说躲躲？” “对啊，难道这么喜欢听我们的戏啊？” “估计心情不太好吧！你看她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估计遇到什么难事了吧？” 她清楚看着台上的人对她指指点点，面无表情的转身正要离开时，身后还涂着颜料未褪的小生撑一把雨伞，手中又拿着另一把雨伞递给她：“小姐，搭把伞吧？” 她迟疑了下，回头望着戏子那张笑脸，只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反正我已经淋湿了。”她笑着摇摇头，伸手将伞轻轻推回。 戏子摇摇头，“那怎么行呢？再淋下去会感冒的。你赶紧打着伞回家去吧！我们这戏台要搭个三四天，要是喜欢改天再来看！” 她肌肤泛起鸡皮疙瘩，侧目看着戏台上朝她点点头，示意她接伞的戏子，她颔首道谢。“帮我向他们说一声谢谢。” “那就拿着吧，不要不好意思，反正到时候你再来还给我们一样的！”戏子还在游说她。 此时，童扇的手机疯狂的响起，她不想理会，它就跟她较上劲了。 她从湿透的外衣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沾上一层湿润。她并不急着擦拭，看着陌生的手机号，迟疑了下还是接了起来。 “喂，你好！” “是童扇吗？是你吗？童小姐。。。。。。”彼端，一声声悲痛欲绝的哭声瞬间刺疼了她的耳膜。 这声音。。。。。。好熟悉！而且好像前段时间的晚上她也接到过一位妇人的电话，嘤嘤哭泣着，却什么都没有说就借口说打错了而断了通话。 这一次，当妇人清晰肯定的叫着她的名字，她知道她找的人就是自己！ “我是，请问。。。。。。”这声音有点熟悉，但她此刻什么都想不起来。 话未说完，妇人就抢先了说：“童扇，我是岳默山的母亲！我求你来看看他好吗？他。。。。。。他就快要死了！我可怜的孩子啊！” 童扇盯着地面滴落的雨珠，在小水洼里溅起小圈涟漪。她眨眨眼，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我儿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直到现在他才不能阻止我给你打电话！我求你来看他最口一眼，可以吗？他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了。” 她很想反驳妇人，说那是不可能的，他明明身体那么硬朗，怎么可能就快要死了呢？但是她是一个母亲，又怎么会拿自己孩子的生命开玩笑呢？ 她心里剧烈一疼，晴天霹雳也比不过此刻她内心的慌乱。 “童小姐，你有在听吗？喂。。。。。。”妇人再说了什么，她根本听不到。 戏子望着摔落在地的伞柄，怔然的望着飞奔在雨幕里的女人，无奈的叹息一声。 哎，她果真是遇到什么难事了，瞧她刚刚那失魂落魄的表情，太心疼人了。 由于下雨天街上车子要么载客，要么碰不到，她甚至也忘了打车，只知道徒角在雨里奔跑。最终终于幸运的碰上了个车子，将她载到目的地。 她吓的浑身哆嗦，天知道，这辆车子即将带她去往最让人绝望的地狱。她实在想不通怎么好好的一个人说死就要死了呢？ 到达目的地，她的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原来这是岳默山曾经带她去往的那个农家乐，以前种着丝瓜的木棚下，孤零零摆放着一张桌子和两张凳子。 棚的不远处，盛开了满池塘的荷花。 现在是隆冬，怎么会有那么多荷花？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它是假的！ 她抹干了眼泪，能清楚看到河面摇曳的塑料荷花，泪更是汹涌淌下。 她没有靠近，而是跑到农家乐一旁的住宿房里，干净的客厅，温馨朴实，岳母的声音从某间房间传来，凄厉而又让人怜悯。 门被猛地推开，岳父站在一旁安慰哭个不停的妇人，妇人面前一张铺着素净白色床单的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面色赢弱，瘦的简直像换个人。他平静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坦然，仍是带着让人暖熏熏的笑，只是飘渺的似乎一阵风都能把他的笑容吹散。 童扇踉跄的扑到床边，剧烈颤抖的手想抚摸他苍白如纸的脸，却顾及自己身上还滴着雨水的外衣，不敢碰他。 “你终于来了，我见你最后一面了。”岳默山吃力的伸出手臂，想要擦去她的泪。“愣着。。。。。。干什么呢？走过来一点，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还怕会冰。。。。。。到我吗？” 他说一会儿就短暂的听一下，才能喘过来气。 童扇迅速解开外衣扣子，将外套脱了，穿着单薄的毛衣挪到床边，冰凉的手搁在他微凉的手心里。 “我没有活着和爱人的资格，我以前总觉得老天爷对我不公平。后来我看到你那么爱凌灏歌，你爱的隐忍，绝望而又充满希望。你都不知道我眼睁睁看着你那么爱他，我也告诉我自己，我要是真的爱你，我应该要给你想要的，而你想要的人只有他。我一次次把你往他身边推，我不知道我对了还是错了。他是个好男人，但也许对你来说，他又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总是让你伤心，所以以后如果你实在撑不下去了，你就自己做主吧！没了我，你受委屈没处说了，你就要选择对自己好的。”岳默山打起精神，将心里话一股脑倒了出来。 童扇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望着他，泪流不息。 “孩子，不要说那么多话了，歇歇。好不好？”岳母心疼不已，总想着只要他少说一会儿话，多休息就可以多活更久。 岳默山笑笑，蠕动了下泛白的唇，望向母亲：“妈，我熬不过今天了。就让我说会儿吧！” “扇，你总是依赖我，可你不知道一直是你在教我成长，我爸当官，我妈有钱，我叔开跆拳道馆，他们从小都不怎么管我。同龄的孩子，要么没人跟我玩，要么都是巴结我。我的内心很孤寂，我遇见你之后，开始觉得生活才是生活，你执拗，倔强，死心眼，受了委屈一次次忍下来，我知道你不是听我说的话而一次次原谅他，而是你心里原本就打算原谅他，我的话只是你原谅他好说服自己的借口。你的爱情真真正正是不求回报的，只要他好，你哪怕一切都糟糕。你爱的义无反顾，可我很心疼。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 他攥紧了手心里的她的手，想要坐起身，童扇配合的慢慢扶起他，用两只枕头垫在他的背后，好让他坐的舒服点。 “我以前曾经策划着想趁我临死之前送你一份大礼，我思来想去不知道什么礼物好，最终我想了想，我唯一能送你的礼物就是，我帮你确定了，凌灏歌的确爱你。”他垂下眼，敛去眼底的矛盾的喜意和悲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