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高土驿
和尚这一声喊石破天惊,震得所有人都是心中一凛。 那李四深恨和尚刚才活擒了自己,让他在同伴面前大失脸面,一把抢过一个驿卒手中的腰刀就朝和尚的头上砍去:“你骗鬼?” “住手!”文驿丞手中刀向前一探,两把明军制式雁翎刀在空中爆出几点火星。 “驿丞,难道你相信这个贼人的话?”李四狠狠地盯着眼前这个光头小子,露出雪白的牙齿。 文驿丞却不说话,只拿眼睛上下看着和尚。 他心中也是惊讶,眼前这人全身上下又是泥又是血,装束也甚是古怪,怎么可能是朝廷官吏? 不过,此人既然已经放过李四,坦然摊开双手,也没有任何试图顽抗的模样,倒不妨问问。 想到这里,他缓缓问道:“你说你是大同府灵丘县税课局大使周行德来此投宿,有何凭证,又为什么做如此打扮?” “吗拉隔壁的,干脆险些被这个李四给砍死了!”和尚身上的汗水还在不住渗出,身上的T恤粘在皮肤上,又冷又湿,很是难受。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热气,只觉得一身软得厉害,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 听到文驿丞问,他轻咳一声,身体一挺,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从裤兜里掏出告身和官照递了过去。 见到他递过来的告身,文驿丞心中更惊,翻来覆去地看了起来。 告身和公函都没有问题,文驿丞又抬头上下端详着和尚,却见此人身材高大,五官端正,倒有官威。他主持这个驿站,迎来接往,不知道接待过多少官吏,自认为往来的客人是官是民,一眼就能看出端倪。 眼前这人虽然形容古怪,可那种久居上位的气质断断是装不出来的。 恩,这人确实是朝廷官员不假。 文驿丞却不知道,明朝官、民泾渭分明,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而和尚是个现代人,平等观念深入骨髓。他当初在公司上班的时候,公司规模很大,平日里不知接待过多少大人物。前年,486还来公司所在的高新区视察过。有样学样,糊弄几个古人当不在话下。 微微点了点头,文驿丞用双手将官照还给和尚,笑道:“果然是,周大人,方才得罪了,还望恕罪。”说完话,就深深一揖到地。 他身为驿站的驿丞,本是个不入流的小吏,而周行德则是正经的九品官员,他自然要行下属之礼。 “啊,果然是个大人!”围观的众驿卒一个个都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总算过了这一关。”和尚,不,他现在应该就是冒牌的周行德了,心中一松。刚才文驿丞在观察自己,他也上下打量着这个大明朝的最基层官吏。 这个文驿丞大约三十来岁年纪,身着儒袍,倒像是个风雅人物。待人接物不卑不亢,不像是个简单人物。 “扑通!”一声,李四跪在周行德面前,满面都是惶急:“大人,是小的刚才无礼,还请大人重重责罚。” 周行德一把将李四拉起来,温和地笑道:“不知者不罪,李四你也是忠于职守,又何错之有,快快起来。” 文驿丞暗暗点头,这个周大人胸襟宽广,行止得体,没有借机报复李四,倒是个好官。 他哈哈一笑:“李四,周大人已经原谅你了,就起来吧。不过,你得罪了大人,我得罚你。” “不用不用。”周行德连连摆手。 文驿丞:“李四,周大人车舟劳顿,你罚你服侍大人沐浴更衣。” 李四本以为自己闯下如此弥天大祸,一顿扳子是少不了的,却没想到竟然轻松过关,忙点头:“那是自然,小人愿意服侍周大人。”说完就殷勤地领周行德朝驿馆里走去。 此处离驿馆不过百余步距离,走完这条巷道,就看到一座四四方方如碉堡一样的矮小建筑,一路上,周行德和文驿丞互通了姓名,得知他叫文震,当地人。早年读过十几年书,还考中过秀才。可中了秀才之后十多年来,屡试不中,加上家境贫寒,索性到这个高土驿做了驿丞。 所谓驿站,一是起邮驿传递书信的作用;另一还同时起着招待所的作用。 一般来说,各地每隔六十到八十里路设置一个驿站,这里因为靠进边境,五十里甚至四十里就有一间,既是驿站又担负起后世军供所的角色。也因为如此,这间叫着高土驿的驿站就是一个小小的准军事组织,里面有一百一十个士兵,驿马六匹、驴十头,算是一个小站。
前些天,驿站里的驿马被人偷了两匹,弄得文驿丞大为光火,找了好几天,也没找着。恰好今天周行德闯了进来,形迹可疑不说,身下骑的马儿上面又有高土驿的烙印。 于是,周行德便被他们当成偷马的贼人,才有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这些都是李四告诉周行德的。 周行德没有架子,又不治李四的冲撞之罪,这个直性子的驿卒自然是感恩戴德。 周行德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女杀手所骑的马是从驿站里偷的。 这白莲教的人还真是胆大妄为,连驿站的东西都碰。 …… “呼,到现在才像是有点人样子了!”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周行德舒服得大声呻吟。 他刚美美地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儒袍,李四就送上来一桌精美的饭菜。 这一切本是明朝官员的福利,自然是免费的。 周行德穿越到明朝这几日先是被官兵山上追了一天,后来又被山贼关在牢房里,本就没正经吃过东西,又累又饿,此刻见到一桌酒菜,那里还把持得住。一阵风卷残云,便是一扫而空。 看得旁边的李四张口结舌:难怪周大人生得如此高大英挺,力气也大,原来都是吃出来的。 等周行德饭饱酒足之后,李四才赔笑道:“大人,刚才文驿丞说了,他刚得了一包上好绿茶,想请大人过去说话。” “文驿丞现在何处。”周行德知道文震对还有怀疑,毕竟自己的打扮实在古怪,这事也得向他解释清楚才行。 “正在望台上,小人这就引大人过去。” “好,前面带路。”周行德微微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