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鬼妻(1)
她问他:“你还记得我是怎么死的吗?” 他怎会不知,一年前的那个血腥夜晚至今历历在目。 他唯唯诺诺,吱吱唔唔,“不…” “嗯?”鬼妻瞪大那双阴冷的鬼眼。眼神似剑般犀利,散发着幽幽寒光。她紧闭着一双白唇,似在用腹语与他交流。 他惶恐不安,不敢真正道出真相,立马跪下地来,“老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他说着,欲要哭出泪来。 鬼妻轻“呵”一声,似笑非笑。“你~其实不曾爱我。” 被她一言说中,他吓得面色发白,怕她死后报复他生前对她所做过的种种龌鹾之事。 他只好捡好的来说:“我~我当然爱你。还记得恋爱之时,你大半夜忽然说想吃热腾腾的汤水饺。那时正值寒冬腊月,窗外的积雪堆得有半尺墙厚。电台里正播放紧急通告:暴风雪正迎面攻袭本市,劝市民不要出门关好门窗做好卸寒准备。我二话不说,披上外套就给你买去,那时候我们穷,住在偏僻的小郊区,半路风雪铺盖整个天地,雪雾遮俺了整个视野,我在冰天雪地里独自与风雪抗战,挨家店铺问寻有没热汤水饺售卖。 所有商店要么售完要么都已打烊。后来我只好买来面粉和瘦rou回家亲手给你做了。回到家站在门口。我已冻得似具雪人难以动弹。双手已被冰雪冻得僵硬发紫,却还是隐忍住全身刺骨的寒冷把手照常泡在冷水里给你搓面做饺子吃。 你一边吃着热腾腾的水饺,一边泪流满面。这些我还全都记得。” 鬼妻缓缓低下头去,似在轻轻饮泣。 见她动容,他又说:“我们经历种种阻碍,好不容易结婚,有一年你患重病,在医院里一住就是整整三个月。那三个月,我天天风里来雨里去,一边四处凑钱给你治病,一边绞尽脑汁给你做既经济又营养的饮食。那三个月里,你整整胖了八斤,而我却整整瘦了十斤。整个人一下苍老许多,瘦得不成人形。你出院后,我们一起走在街上,你病愈后容光焕发,而我却像个糟老头子,无人认得出我来。” “现在你却说我不曾爱你?” 看守越说越被自己的话语感动,偷偷侧过一边脸用眼睛的余光打量鬼妻。 只见她把头埋得更低。双肩轻轻颤抖,像在抽泣。 他觉得这是个机会,打铁要趁热,要一次性说服鬼妻安心自他身边离开,回她的幽灵世界中去。她已不属于这个世界,他必须完全摆脱掉她,才能更好的活下来。 他轻轻说:“老婆,我知道你对我依然有感情,你一直跟着我是舍不得我。但是我们必须面对现实,我们早已阴阳相隔,不在同一个世界。”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鬼妻浑身猛地一震。缓缓仰起一张丑陋不堪的脸。那垂落在一边欲掉不掉的人皮一晃一晃,看得人毛骨悚然。 她突然说话,声音平静,却还是让人生惧,“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的心脏“怦怦”地跳,该面对始终还是要面对。他轻叹口气,谨慎回答:“一年前的一个夜晚我们发生争执,你情绪过度激动,抄起一把水果刀以死威胁我,当时我自己也在气头上,以为你只是做做样子不会动真格,谁知你情绪失控,一下捅向心脏。” 看守说到这里,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鬼妻怔了怔,大有恍然大悟的感觉。她喃喃自语:“我还以为是谁害死了我。一直觉得不甘心,所以魂魄受冤回不去幽灵世界。” 他安慰她:“就算咱俩阴阳相隔,我这辈子心里也只容你一个,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 鬼妻一脸动容,挂在她一边脸上的人皮轻轻晃动。 他害怕那块垂落在半空让人触目惊心的人皮,像随时会掉落下来,砸在他的脸上,让他不禁作呕。 鬼妻叹息一声,幽幽道:“你走吧。” 看守暗“呵”一声,终于逃过一劫,她过放他了! 他擦拭额角的冷汗,缓缓站起身来。做出不舍的样子,深情道:“老婆,今后你自己要好好保重。” 鬼妻不语,背过身去。 他看着鬼妻的背影,双脚离地,着一身纸白色的长衣,发如枯草。像极一具破败的稻草人,他不敢再看下去,扭过身就冲厕所门跑去。 一只脚刚跨出门外,忽然脖子像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他愈是想往外跑就勒得愈紧,直至快要窒息。 他用手挣扎着摸向脖子,忽然摸到一双冰冷似白骨的爪子,他吓了一跳,再回过头去,只见这双爪来自鬼妻的手,原来她的手可以伸缩自如,犹如《海贼王》中的橡胶人。
他可怜兮兮的哀求,做出一副无辜表情:“老婆~~” 鬼妻竟也像人一样善变,前一分钟一脸动容,后一分钟却是一张阴沉充满杀气的脸。 她瞪着一双阴冷恶毒的双瞳,冰冷冷道:“你再想想,我们的孩子到哪去了?” 看守“咯噔”一下,她竟然记得这些?原来她记得一切?她开始跟他翻旧帐了。 冷汗再度由背脊滑落,渗出汗衫。他抖了抖无力支撑的双腿。 她的声音幽幽响在耳际,无比凄凉。 “我们如马拉松赛跑般恋爱八年,这八年里我对你言听计从,无怨无悔,替你洗衣烧饭,把每月所赚的工资都如数交在你的手上。结果你却说受够了这样的清贫日子,决定要与我分手。那天夜里下起漫天大雪,天气预报说暴风雪即将来临,你却把我的行李箱丢出门外,要我滚出屋去。任由我哭得肝肠寸断,甚至跪下来哀求你不要对我这样绝情,你仍然面不改色,执意驱我出门。 正当这时屋里的电话响起,是我在海外的远房打来电话,说我外公在马来西亚已经逝世,临死前留下遗嘱,分到我那里有十万多人民币。 一听到钱你那绝情的脸立即回温。说自己其实也不甘心就这么丢掉这八年的感情。 当时我那么爱你,一心只想着只要能继续留在你身边就好,于是我不跟你计较,当晚只罚你去买一碗我冬天里最爱吃的热汤水饺。” 看守心虚起来,不敢做出反驳,只是低下头去。 鬼妻继续用凄凉的声音诉说:“好不容易我们登记结婚,以为有了这笔钱我们可以共同创业改善生活,结果你却染上赌瘾,嗜赌为命。整天不想着劳作只想着如何赢钱。恋爱八年我为你堕胎三次,结婚后好不容易又怀上一胎。我喜出望外地跑来报喜,结果你一脸土灰的告诉我还不是生育孩子的时候,说事业还没开始,尚无能力养活孩子。 你执意要拖我去医院堕胎,我不肯。我们大吵一架。 那次你整整一个星期彻夜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