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上接尸臂（下）
能治好断臂，无生老祖哪有什么事情不允，急忙应了下来。 “何事尸王尽管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定然舍命办成，也好谢尸王你接臂之恩。” 尸王许慎微微一笑，说道：“这事也用不着你拼命，还就是个轻松的活。我只是想让你骷僵山，在我身死之后，依约护着我的山门，莫要外人对其有歹意。” 一旁的杨毅听尸王许慎的话语中，竟然有了死意，说道：“前辈万不要失了锐气。想那刘重南纵使是个强人，前辈也并非低手，况且还有铁头尸在，必然可以轻松击杀刘重南，哪会有什么性命之忧，怕是前辈多虑了。” 还未交手，便先言身死，自然是有搓士气，所以杨毅一劝，只是他并不知道尸王许慎所忧的并非是刘亭长，而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劫数。 轻轻摇头，尸王摆手止住杨毅，轻声说道：“我骷僵山聚尸气，炼僵尸，学异功。件件都是有悖伦常的事情，早就该有了报应，只是因为骷僵山的尸气浓郁，才得意活命至今。此番下得山来，我以料定必然身死，此乃天灾，非人力可阻。” “前辈所言天数，晚辈知之甚少。可是想来花长老下山数十年，虽然死于非命，可江湖凶杀甚多，以她这般年级生死，已算是福缘不薄之人了，何来报应之说。”杨毅以花大姑的事情而论。 可是尸王许慎自有说法，“小花之事，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本就是个有福之人，命中本应该是凤舞九天，母仪天下，若是当年不是在机缘巧合下入了我骷僵山，料定她早已经贵为你江楚太后了。而她九岁上山，十九岁下山，在我门下的十年所学并非炼尸，而是炼毒，受的怨气岂能与我相提并论。前日下山之时，我已经推算过了，此次的劫难只在一月之后。若是还想让我在大劫来临之前替你们杀了刘重南，那便不要多事，赶快带路的好。不然大劫一到，便是我想替小花报仇，只怕老天不让。” 见尸王许慎言之凿凿，杨毅有皇命在身，不敢莽撞行事，为了保险起见，也唯有暂且信了这大劫之言，下去查知刘亭长的准确位置，确保在大劫来前，能领着尸王许慎前去。 “怎么样，你考虑的如何？现在小花已死，除了我以外再无人可为你接臂。只要你肯答应，便立即替你接臂，保你的新臂胜过以前数倍。”尸王许慎自知徒儿仇鬼本事不济，而骷僵山在川内的名声又不大好，在自己死后，难免会有祸事。虽有一具新铁头尸在手，但双拳难敌四手，若是那些邪道妖人大举来犯，一有疏漏必然保不住山门，甚至会身死其中。所以他才会邀无生老祖前去守山，有他这个陈年的老妖在旁，必然无事。 能接好断臂自然是无生老祖现在必求之事，可他还有层顾虑，问道：“你替我接臂，而我予你前去守山并非不行，只是有句话，我却得先问个明白。这守山的期限是十年？二十年？还是要框住我永生永世，将我日后的年月都送与你骷僵山呢？” “我又不是让你拜入骷僵山，何劳你一世时光，所想不过是山门不败，薪火不断而已。待到我那弟子寻了几个资质上佳的弟子之后，自会放你离开。至于具体数目，我们便以二十年为准，等那时若我骷僵山仍要靠你相护，那便是老天要忘了此道，你自可脱身而去。”深知天有不测风云的尸王许慎明白，自己将事情做足，可最后究竟能不能成，还得看天意如何，便与无生老祖订二十年之约。 无生老祖采补寿元，已经是活了四百多年，以区区二十年来换断臂重接，怎么算都是一笔划得来的买卖，遂也就答应了下来。“好，我便以二十年换一条臂。那究竟该用何样的手臂，还请尸王告知，我好去准备。” 价格已经谈好，尸王许慎自然得先尽心尽力的替无生老祖接好手臂。 他缓缓说道：“只以断臂而言，最佳的自然就是本人之臂，新断立接半月就好，一月则恢复如初。但是你那断臂已毁，就得另选手臂，挑以骨骼健壮之辈，只要与其滴血相溶，再由我来施展手段，也可犹如本身手臂。” “行，那我现在便去逮人，今日定要抓一个适合的人来！”得闻如何治手，无生老祖片刻也等不了，当下就准备出去寻找。 不过却被尸王许慎叫住，“我刚才已经说过，要替你接的新臂，定要胜过你以前自身长的。若是取他人手臂，最多也只和你以前相近，却不可能远胜。我这只铁头尸一身金筋铁骨，千百来吸纳尸气，早就是水火不侵，即便是先天境界，也奈何它不得。以铁头尸之手，接你断臂，足可一使你实在暴涨三成。” 接上这条水火不侵，刀剑不能伤的铁头尸臂，的确能让无生老祖强上几成，就算是再对上刘亭长，也有信心与其一战，算是平白得来的意外益处。可是他看着铁头尸漆黑鳞甲遍布的手臂，还是有些发怵。 看到无生老祖的神色，尸王许慎就清楚他的心思，说道：“你若是不愿那也无事，自去寻合适的手臂去，我却不会强求你接上尸臂的。” “不，就给我接这只铁头尸的臂！有了这只尸臂，先天都奈何我不得，那老祖我便不用再东躲西藏，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在这天下了！就接这个！”活了这般年级，无生老祖曾多次被先天高手追杀，只要能让他不惧天下，别说是接一条尸臂了，便是双手都换上，也在所不惜。 既然无生老祖已经答应换尸臂，尸王许慎立刻便开始动手，让杨毅备了利刀一把，银线一卷，以及各色药材许多。 在船后生了炉子，尸王许慎动手将药材熬上，初时从砂锅中飘出的只是药味而已。可是当尸王许慎又投了些别的事物进去后，顿时便是恶臭扑鼻，几欲作呕。三江水面上，与杨毅这船相邻的小船，全都在臭气笼罩之中，只是因为杨毅的船大，不敢叫骂，唯有远远的避开。 一时间随波而下的船只中，倒是杨毅这船四周空出了一片。 杨毅站在船尾，与炉子离不了多远，恶臭直往脑袋里窜，便是他这个行军打仗杀了如杀鸡，心思早已经练得如铁石般的将军，也几乎忍受不住，捂着鼻子问道：“都说良药苦口，不知前辈这熬制的何药材，竟如此之臭？” 用小扇轻扇炉火，尸王许慎说道：“没什么，只是加了几只尸虫而已。既然要接尸臂，若无尸虫下药，如何能解其中毒性。” 随着一阵江风，尸虫之臭扑面而来，让杨毅避之不及，只恨爹妈为何要给自己生出两眼的鼻子来，若是少了一个，不就少闻半数的臭味。 “前辈真是好定力，在如此气味之下，居然能安然处之，实在是佩服。不过前辈挂念骷僵山，为何非要找无生老祖帮忙，只要前辈一言，晚辈自当奏明公主千岁，由朝廷出面岂不更能保骷僵山的安稳。”杨毅出言说道。 站起身子，尸王许慎丢下小扇，冷言道：“你口中那个公主的确是好本事，在这叛乱之地，却可让你犹如在中州一般，有她出面，我骷僵山自然是无事。可是只怕骷僵山那个邋遢之地，受不得这样的皇恩，反倒折了福，还是以江湖手段，请人守山的好。” 说着话尸王许慎从袖中捏出一只尸虫来，那尸虫生的十分可恶，獠牙豁嘴，红rou外翻。杨毅只看了一眼，立即就侧过头去不敢再看，出了一身的冷汗。“幸亏无生老祖去烫酒熏身去了，不然见了如此之物，他哪还喝得下去药。” “喝？”尸王许慎摇摇头，说道：“加了死活两种尸虫，就算是你师父亲来，只怕也不敢喝这锅药水，只是用来泡银线的而已。” 将银线撑开，下到砂锅药水之中，在药物中加了尸虫，已经是剧毒无比，银线一下到其中，顿时生出一阵白烟，而银线自身则已经是变得漆黑，让人一见便知道是有剧毒之物附在上面。 备好了一切事物，尸王许慎让杨毅连着炉子整个的将药锅端进来，取过利刀，向无生老祖说道：“一会我得先切开你的血竭，再断你的筋脉血丝，虽已经以药酒熏过，但那只是化开你拥塞的筋脉，于疼痛无半点减轻。所以你须先闭住半身的筋脉，以保不会流血、疼痛而亡。” 闻言无生老祖先闭住半身的筋脉，让其无知无感之后，尸王许慎便开始动手。 先是一刀整齐的挑开血竭，清理出伤口，再割下铁头尸的尸臂，给其接上，以泡好的银线穿梭，缝结起来。说起来虽然只有几步，但其中难处不是一般人可知，只是让尸臂上早已干瘪的筋脉，能与无生老祖的对上，尸王许慎便足足花去了三个时辰，待到天黑之后，命人持烛火照亮，才得以完工。 再有缝合、去毒等等之事，一直到第二日早间时候，尸臂才算是完全的接上。 看着漆黑生鳞的尸臂，无生老祖暂时还无什么知觉，感觉不出多了一臂，见到缝上的银线，不由问道：“这银线日后该如何处理？” “这线上泡过药水，专以去处尸臂中的毒性，每半月须换一次，共换六次，历时三月之后，便可脱线无碍。而你再过两日，尸臂就可渐渐有了知觉，那时你可以稍微活动，却要记住万万不用以内力运转，不然筋脉未成，极易绷断。”洗净了手上的血水，尸王许慎将需要注意之事尽数都告知。 无生老祖皱眉又问道：“三月换六次，可是尸王先前不是说大劫一月便到，万一尸王真的受了劫，我该寻谁去换？” 对于此事尸王许慎早有安排，说道：“这般小事，待你上山之后，我那弟子自然可替你换银线去毒。一会我再修书一封，将其中要点写明，待你走时一并带去。我之事已经办妥，只怕以你邪道前辈之名，莫要出尔反尔，忘了今日之约。” “此事你大可放心，老祖我活了这般多年，要么便是不应，只要是答应下来，就从未做过反悔之事。等尸王你写好书信，我连夜便去骷僵山，保你二十年周全。”无生老祖拍着胸膛答应下来。 轻轻点头，尸王许慎要来笔墨，提笔写信，心说既然你接了尸臂，那我便不怕你失约，这守山的差事，你便是想脱，也脱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