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不忍直视
弘文坐在玄都观大殿之上的惠范和尚，虽然和尹从法师谈笑风生的，但是心里这时候却也是极度地忐忑不安。 高延福被韦后杖毙庭下的消息虽然没有公开，但是已经从惠范交好的内使那边传到了惠范耳朵里，虽然惠范还不是很清楚韦后为什么要仗毙高延福，但从内使那闪烁的目光中，惠范猜到了和自己有关系。 高延福说起来算是韦后身边的老人了，自从中宗韦后被贬房州后就一直跟在身边，几十年光景鞍前马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没想到如今说仗毙就让仗毙了。 虽然惠范心里对高延福非常反感，但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没有高兴，反倒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惠范心里很清楚，说白了自己和高延福一样，也只不过是韦后身边的一条狗，今天韦后能仗毙高延福，说不定哪天自己犯了事，也会是同样的下场。 所以当听到逃回来的细作报告，李秋儿被玄都观单独留下的时候，惠范和尚惊出了一身冷汗，当下就慌了神，再也顾不上什么身份和架子，更顾不上明天就要到来的佛道大战，赶紧就往玄都观赶去。 李秋儿不仅是上官婕妤的得意弟子，而且韦后对她也非常器重，这次惠范出了主意，让李秋儿带着收买的乡民去玄都观闹事，万一是李秋儿有个什么闪失，就他惠范可是担不起这个责任。 即使韦后默不作声，就是上官婕妤，这位被称为“巾帼宰相”的女官也够自己头疼的，到时候即使有太平公主，估计上官婕妤也不会轻饶了自己。 一路上心急如焚，好在赶到玄都观之后，看见尹从法师的脸色倒还不错，对自己十分客气，惠范和尚的心稍稍安稳了点，在一打听李秋儿现在安然无恙，只不过是被明立法师但闻审讯，惠范和尚的心里总算是一块大石头落地了。 可惠范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静下心来的他略一思索，又发现了自己的一大失误。就这样冒冒失失地来玄都观要人，不就是等于明打明地告诉玄都观，自己是这件事情背后的主使，李秋儿是自己派来的吗？ 想明白了这一节的惠范和尚，拿眼睛偷偷地瞄了一眼主座上的尹从法师，见他倒没有翻脸的样子，心下稍安，不过心里总是不踏实，想着要赶紧了结此间事情，离开了玄都观才好。 “观主，急唤明立所为何事？”随着一个清亮的声音，一个身披法袍，星眉剑目的年轻道士，一脚就踏入了大殿大门，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对尹从法师略一示意之后就盯在了惠范和尚的脸上。 不用过多介绍，惠范的心里很清楚，这个盯着自己的年轻人，肯定就是明天将要和自己论战弘文殿的李璐了。关于李璐的事情，惠范最近已经了解了不少，知道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并不好想与，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精明强干的主。 紧随着李璐的身后，惠范和尚看见一袭白衣的李秋儿也迈进了大殿，虽然看起来怒气冲冲受了委屈的样子，但看起来并无大碍，惠范和尚也放心了不少。 “这位就是明立法师吧，贫僧惠范，素问明立法师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才。”不待尹从法师介绍，惠范先主动站起身来打招呼。 “原来是惠范禅师，明日便是弘文殿论战之期，不成想惠范禅师今日来我玄都观，明立倒是失礼了。”既然惠范主动打招呼，李璐倒也不托大，打了个稽首说道。 李璐这番话说得非常巧妙，既不失了礼数，又是一个软软的钉子递了过去，让惠范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好。 主位上的尹从法师，这时候总算是找到了说话的机会，笑嘻嘻地说道：“明立法师，惠范禅师今日到我玄都观来，正是为了李姑娘之事。“ “哦？“李璐装作愕然地转头看看李秋儿，又转向惠范和尚：”这李秋儿今日鼓动乡民，假借我师门之命，到玄都观来寻衅滋事，意图栽赃陷害，明立正待问清楚背后主使之人后，送长安县衙问罪。不知惠范禅师此来，是否是听说了她搅乱明日弘文殿之论的事，所以和明立一同来审问来了？“ 李璐果然是伶牙俐齿之辈，这番话说出来，明打明的就是在打惠范的脸。不过惠范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一张脸皮更是锻炼的如同铜墙铁壁，饶是李璐如此一说，他也脸不红心不跳，略微一笑之后说道： “明立法师误会了，李秋儿和玄都观的事情，惠范自然是不必插手，只不过李秋儿和惠范的一位故人有些渊源，惠范此行却是受人之托，来求贵观高抬贵手，念在这李秋儿年幼无知的份上，放他一马的。“惠范说着，便冲尹从法师打了个佛号。 他已经看出李璐并不好说话，而尹从法师却看起来傻乎乎都好忽悠，所以打定了主意，今天的事情就从尹从法师身上打开突破口。 “这种事情惠范本不好插手，不过无奈欠着这位故人偌大的人情，这才不得不豁出这张老脸，来求尹从法师网开一面。出家人慈悲为怀，现在明立法师也将人带来了，所以还请尹从法师从轻发落，不再追究。若能如此，惠范和西明寺将感激不尽。“ “这，这，哈哈，明立法师，依你之意呢？“虽然惠范和尚一个大高帽戴了过来，但是尹从法师毕竟不是傻到家的主，知道李璐既然之前问他要去了李秋儿，要单独审问，肯定有他的深意。而这时候惠范又不顾身份亲自前来要人，更是说明李秋儿十分重要，他自然不会轻易做主，又不愿意得罪了惠范，所以将难题，又抛给了李璐。 “放了李秋儿？既然惠范禅师都开口了，这倒也可以。”李璐略一沉思之后，情知今日惠范已经出马，要是再不放李秋儿事情就不好收场了，所以同意了要放人。 听见李璐同意放人，惠范和尚和尹从法师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事情总算是看到了解决的曙光，这样的情况，对哪方面来说都是可以接受的结果。 “惠范禅师，明立法师既然都已经同意了，那你就可以带李秋儿姑娘离开玄都观了。”尹从法师笑着对惠范说道。 “那就多谢尹从法师了，也多谢明立法师，那贫僧就不叨扰了。”这样的结果惠范当然很满意，笑着对尹从法师和李璐道谢之后，就要领着李秋儿离开。 “惠范禅师请留步。”就在这时候，李璐却又出口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惠范和李秋儿。 “人我们可以放，但是不知道惠范禅师和西明寺，将如何感激我玄都观呢？“李璐笑眯眯地问道。对于惠范这种人，李璐打骨子里鄙视，他才不管什么礼仪不礼仪呢，对这种人，就要谈利益。既然在李秋儿的这件事情上顺了他的意，但也不能让他就这样白白走了。 “这，这，明立法师，这样不好吧。”惠范万万没有想到，李璐会来了这么一手，**裸地就谈起了条件。惠范这样说着，转过头去就要看尹从法师会怎么表态。 而此时的尹从法师，也早已被李璐的这句话雷的里嫩外焦，早就手拍着脑门转过头去，不忍直视啊！ “惠范禅师，这有什么不好的，我放人，你给我回报，合情合理啊。再说了，也是你说要感激我们玄都观，我才同意放人的，你不要得了便宜就说话不算数啊。”李璐慢条斯理地说道。 紧接着李璐又来了一句：“若是惠范禅师你说话不算数，那我也要反悔了，李秋儿今天就不放她走，还让她在密室里思过。” “你——”惠范和尚刚想辩驳几句，却不想身边的李秋儿拉了拉他的袖头。惠范和尚转头看看李秋儿，迎到她那抱怨的目光之后，心中一禀。 回过头来，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一样地说道：“好，我惠范说话算数，今日明立法师和玄都观卖我惠范这个面子，他日若有求于我，惠范也一定还了这个面子。” 说完之后，惠范禅师拉着李秋儿，头也不回地就往大殿门外走去。 “这才对嘛！”李璐看着惠范的样子，笑嘻嘻地说道。 “惠范禅师，恕不远送，明日弘文殿再会！” ps:求推荐，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