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张 昔日年华
那似乎只是明媚的雪，在漆黑的夜愈发显的光亮。 那绝不是雪，真正的雪，不会如此显眼。 “每次看这把剑，都会感觉有点冷。”似笑非笑的声音，说不出的诡异，从声音中听不出他的情绪。 “能让人起寒意的剑，才能算得上名剑。” 来人摆了摆手中明媚如雪的长剑，略显嘶哑的声音，不带有意思的感情。 “这次武林大会，你到底有何打算，我没有把握赢得了天下豪杰。” “不是要你赢，我会出场！” “自从你的雪封剑被铁锋斩断以后，你就再也没理江湖事，这次重出江湖，还专门来找了我帮忙，不会只是为了要换一把剑吧？你明知道天诛剑是名剑山庄镇庄之宝，老头子怎么可能让你拿走！更何况，听说此次铁锋也来了。” “我当然不是为了天诛剑，在我看来，没有一把剑比的上我的雪封，铁锋来了，他来的正好，他是为我而来，我也是为他而来，三年前的仇怨，也该在明日算清。” “原来你是为了铁锋！你已经有信心能赢过他？” “三年前的雪封，如今却成了一把残剑，都是拜铁锋所赐，我就要用这把剑，一讨三年前的旧账……”来人顿了一下，又望向手中的长剑，“如今雪封不再是雪封，我给这把剑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做残雪。” …… 姬云轩闲来无事，又走到了广场之中。 如今月牙高挂，广场静悄悄的，偶尔有风吹过，给这如水的凉夜更添了几分寒意。 白日还热闹非凡的广场，如今却空无一人，伫立中央的天诛剑，四周只被锁链链接的栏杆围绕了一圈，甚至没有一位看守。 “云轩……”突然听到有人唤自己，姬云轩回头，看到的正是名剑山庄庄主、自己的师父叶临海，向着自己走来。 “师父，你怎么来了？” 姬云轩问道。 “为师难道不能来么？倒是你小子怎么跑到这来了？” 叶临海眼睛一瞪，姬云轩却觉得有些逗，反而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我闲来无事，散步到这来的。” “臭小子，笑什么？” “发生了这些事，师父也对天诛剑有些不放心吧，是怕小偷来偷剑？” “胡说八道！”叶临海出声呵斥道，“只是突然想来看看这把剑，这剑自我出世以来，便一直在名剑山庄之中，一直矗立在此地不动，此剑早已成了我名剑山庄的象征，奇怪的，庄中竟然没有丝毫关于此剑的祖训。” 姬云轩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如此，也不是给莫南有机可乘，这剑千百年一直在名剑山庄之中，矗立不动，未曾有人用过，甚至连一个看守都没有，看着这剑，都觉得它很寂寞，难道师父从来没想过给天诛找一位主人？” “虽然没有祖训有提过此剑，但它早已是众人心目中名剑山庄镇庄之宝，我身为门主，又怎么会萌生将它交给他人的想法。” 姬云轩又感叹道：“此剑让那么多的豪杰趋之若鹜，甚至让不可一世的铁峰都另眼相看，传闻铸此剑的是名剑山庄第七代掌门柳静如所铸，能铸的此剑，柳掌门也算的上一个奇才。” “或许，这把剑不是柳静如所铸。” “什么？” 姬云轩惊愕的问道，似乎刚刚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叶庄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开口说道：“我突然想起来，前几天你问我关于铸剑山庄和名剑山庄渊源的事……” 姬云轩一听来了精神，连忙问道：“怎么样了，可找到关于此事的祖籍？” “我并没有找到关于铸剑山庄的半点记载，但在历代弟子名目内，的确发现了白隐南的名字，而且也正是合柳静如同辈。” 姬云轩一听略显失望，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而白隐南是名剑山庄弟子，自己早就再铸剑山庄的祖籍中知道。 “我虽没有找到关于铸剑山庄和名剑山庄的渊源，但查阅典籍，却让我发现了，有关天诛剑的一些记载。” “哦？” 姬云轩瞪大了眼睛，又来了兴趣。 “天诛剑，应该不是柳静如所铸，而是在柳静如过世三天之后，有人送过来的。” “天诛剑，不是柳静如铸造的？” 叶临海叹了一口气：“虽然不想承认，但天诛剑，似乎确实不是我名剑山庄所造，或许这也就是……为什么没有祖训提及天诛剑的原因吧。” “难怪……我也觉得，天诛剑不像是柳静如所铸，天诛剑的剑意，浑然内敛，绝不像出自是一庄之主，还是女子的柳静如之手，可是柳静如号称是史上第一铸剑师，若不是她，还有谁，能铸造出如此的名剑。” “那人……似乎是白隐南。” “什么？师父不是在开玩笑吧？” 叶临海显露出尴尬的神情，“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 这里是名剑山庄最大的藏书阁，而藏书阁的第三层，是只有长老以上级别，或是经过庄主许可的弟子才能进入的，藏有记载了名剑山庄历史的书阁。 “你先看这个……” 叶临海递过来一卷卷轴，姬云轩一摊开，却发现这是一卷记载名剑山庄庄主之名的名册，卷轴第一列写的是“名剑山庄第一任庄主张越来”，应该就是说的是名剑山庄开山庄主，而最后一个写的正是“名剑山庄第二十八任庄主叶临海”。 姬云轩再往下看去，柳静如的名字，很显眼的跟在“名剑山庄第七任庄主”之后，突然，姬云轩发现什么有趣的事情。 “名剑山庄第四任庄主白无叶” “名剑山庄第五任庄主白吟风” “名剑山庄第六任庄主白浩天” 连着三任庄主，都姓白，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姬云轩想到了铸剑山庄，铸剑山庄身为商贾世家，历代家主皆为白姓，而名剑山庄却是武林门派，想来庄主之位能者居之，所以历来的庄主，姓氏各不相同，并没有血缘关系。 姬云轩突然想起，其实白浩天的初衷，也是让自己的儿子白隐南继承家主之位，而白隐南资质太差，白浩天才传位给了身为奇才的柳静如。 姬云轩恍然大悟，就像最开始是禅让制的尧舜禹，到后来却变成了世袭制，只要一个契机，传统就会改变。 名剑山庄本是武林门派，所以庄主之位能者居之，可是到了第四任家主白无叶的时候，白无叶发现自己的儿子白吟风也继承了自己的才能，于是让自己的儿子当上了庄主，而白吟风，又让自己出类拔萃的儿子白浩天继承了庄主之位，名剑山庄的传统，差一点就要变成了世袭传统。 可是到了白隐南一代，所谓富不过三代，白隐南的才能，比白浩天想象的还要差，而与白隐南青梅竹马的柳静如，无论武学还是铸剑，都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 于是庄主成了柳静如，而不堪屈辱的白隐南，离庄自立门户，他将自己的山庄取名铸剑二字，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铸得一把名剑。 这时叶临海又递过来一幅画像，姬云轩接过一看，却发现画上画了一位绝世美女。 “这个……好眼熟，对了，跟堂前那副画像画的是同一人。” 眼前这幅画纸张已然发黄，显然是经历过许多岁月，然而即使如此，也不减画上女子的荣光，微妙微翘的画工让人叹为观止，显然跟厅堂前那幅画是出自同一人之手，而画上的人，也却是是同一位女子，只是眼前这幅画上的女子，似乎是比堂前画上的人显得稚嫩一些，应该是早一些时候的画像。 “我记得堂前供奉的画像就是柳静如，那这张画画的，也是柳静如不错……” 姬云轩眼睛一亮，突然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凝神望去，堂前画像并没有落款，而这幅画，却是有的。 落款写的是“庚午年冬月白隐南落印”。 “是白隐南画的？” 姬云轩惊讶的问道。 “应该不错，这幅画应该与堂前那副画出自同一人之手，据典籍记载，在柳静如过世三天后，有人将天诛剑和堂前那副画像一起送来，据说是送给柳静如的礼物，只是当时柳静如已然过世，门中弟子值得先收好宝剑，突然发现送来的画像将柳静如年轻之时画的微妙微翘，于是将画像恭于当前，供后人顶礼慕拜，作为哀思。” “如此说来，天诛剑，确实是白隐南所铸，年轻之时，柳静如曾铸得青丝一剑，附带自己的一缕青丝，赠与白隐南，白隐南终其一生，终于铸得把宝剑，于是随一幅画像一起，当做是昔日的回礼。” 原来一把剑，竟然还有这样的故事，不知道为什么，当姬云轩终于如愿知道实情时，心中却是那样的难过。 曾经遗憾白隐南一生也没有铸得名剑，白隐南到底还是铸出了一把宝剑，终其一生，只铸得一剑，然而这一剑，却无可匹敌，可诛天灭地。 白隐南晚年将此剑作为回礼赠与柳静如，只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剑送来的时候，柳静如已经死了，与剑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副柳静如年轻时的画像，岁月不饶人，时光悠悠，物是人非，柳静如早不复当年的年华，成了一位又老又丑的老太婆，只有这幅画，亘古不变，上面画的，是她最美时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