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奇货可居
历代一来，但凡质子，都是没有身份地位的王公贵族，作为对他国表示友好的政治筹码，遣送他国成为人质，若是战事没有爆发，质子就相当于他国旅游，好吃好住生活自由安闲，但一旦战争爆发，质子都难逃一死。 如今封国和绍国之间的关系越来越紧张，战事一触即发，若是两国大多数的质子，恐怕早已惴惴不安，或者萎靡不振整天借酒消愁。 然而嘉平皇子却是一个异类，十年前他刚刚作为质子送来封国时，并没有看出他的特别，与其他公子一般，也是吃喝玩乐，逍遥快活。然而最近几年，却仿佛幡然悔悟，结交封国各路达官贵族与政治要员，广纳门客，对封国寻常百姓，也是彬彬有礼，封国上下，人皆称其贤。 而这家南扬酒楼，则是每天嘉平皇子必来的酒楼。 “嘉平皇子作为质子，却能在封国混的顺风顺水，确实让人大吃一惊，不过自来封国的日子里，几年之间判若两人，却更让人惊讶，不过今日见了老板，让我什么都明白了。”姬云轩听了老板的话后，略一沉思，然后缓缓说道。 酒楼老板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的神色，然后笑着说道：“小王爷的话，我倒是没有听懂。” “老板既然是商人，就应该知道，奇货可居。” 老板的眼睛突然瞪大，显然是因为姬云轩的话目瞪口呆，只因为姬云轩一句话，就戳中了事情的关键。 “小王爷果然不愧是南王之后，年纪轻轻，便如此不凡，只可惜小王爷马上身处异地，也不知道有没有嘉平皇子的福气。”老板脸上仍挂着笑容，然而从语气中，却似乎能感到一股强烈的气势。 “不知道我以后有没有那样的福气，但我知道现在有那样的运气。”姬云轩淡淡的说完这句话，老板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姬云轩看了老板一眼，也会心一笑。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愉快，小王爷快快就坐，嘉平皇子快要来了，我这就去来为你们引见。” “还没请教老板的名讳。”听了姬云轩的话，老板感到有些意外，封国上下，很少有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姬云轩看出老板的疑惑，随即很随意的解释道：“以前听过，但后来忘了。” 老板连忙笑道：“在下本来就没有什么名气，小王爷久在府中很少来我们酒楼，当然不知道在下的名字，在下吕承志，叫我吕老板就行。” “你也姓吕？”姬云轩诧异的说道。 “不知还有何人姓吕？”吕老板也有些疑惑。 “没有没有，我对姓吕的，都特别有好感。” 吕老板微微一笑，说道：“那我先暂时告退了。”于是就向门口走去。 身旁的袭人早就听得一头雾水，两人就坐了，袭人就忍不住问道：“刚刚少爷和吕老板谈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听不明白就对了，要是能听明白，我们就有大麻烦了。”姬云轩笑了笑，心里清楚，自己刚刚做了一单大的生意，从今以后，自己有了依仗。 不过封国都城果然能人纵多，藏龙卧虎，南扬酒楼能有如此声势，固然和前人的心血离不开关系，然而这之中，恐怕也少不了吕老板的不少手段。 姬云轩能猜出吕老板的心思，也只是因为前世他曾读过秦国的历史，也知道吕不韦奇货可居的故事。 秦始皇的父亲异人当年也是质子，郁郁不得志的异人在赵国遇到了商人吕不韦，吕不韦深知把少有的货物囤积起来，等待时机就能高价出售的道理，认为若力主定国，便能得到无数的利。于是辅佐异人成了皇帝，而自己也由没有地位的商人，成了一人之下的宰相。 姬云轩看吕承志如此擅长与人打交道，而且又来者不拒，想到他必然学吕不韦一般，想要辅佐嘉平皇子回国继位，于是姬云轩说了“奇货可居”四个字，就是告诉吕老板，自己已经看破了真相。 然而封国与绍国乃是敌国，此事一旦败露，吕老板就要背上叛国的罪名，不仅自己的如意算盘落空，而且还不会有好下场，于是才对姬云轩说“不知道小王爷有没有这样的福气”，嘉平皇子因为吕承志可以改变质子的命运，而同为质子的姬云轩，未必能遇上如吕承志这般的人物能改变，吕老板在和姬云轩做一个交易，姬云轩守口如瓶，而吕老板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所以姬云轩才说：“我有这样的运气。”潜台词是应允了吕老板。 吕老板无论人情世故，谋略才智，都绝非常人能及，能将主意打在质子身上，有宰相之才，姬云轩真怀疑他是吕不韦穿越过来的，所以得知他也姓吕，姬云轩才这么惊讶。 顷刻，吕老板随着一位青年而来，观那位青年外貌，果然丰神俊朗，气度不凡，正是嘉平皇子。他的穿着并不华贵，却掩盖不住他丝毫的光华，的确颇有王者之风。 “这位年轻的公子可是南王之子？”嘉平皇子一上来，就热情的像姬云轩打招呼，显然是吕老板已经知会了嘉平皇子。 “嘉平皇子？”姬云轩抬头望去，问道。 “叫我嘉平就好。” “这里谈话不方便，不如去厢房叙事。”这时吕老板插嘴道。、 众人都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于是挪步前往厢房。 吕承志带着众人来到一间上房，房间敞亮，窗口处正迎着阳光，时有微微习习，从窗口吹入，坐在窗口，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议事，好不惬意。 吕承志让人送了好酒和下酒菜，几人便开始围席谈论起来。 “有些事情，我们还是开诚布公的好，只是这位侍女……”嘉平皇子首先开口道。 “自己人，但说无妨。”姬云轩回道。 “那我也就放心……”嘉平皇子顿了一下，说道：“如今两国关系紧张，恐怕最多不出三年，两国就要交战，到时候，受苦的是百姓，而令尊也要上场杀敌，身为将士，朝不保夕，姬兄可忍心看到如此。” “百姓如何，与我无关，只是一旦战争爆发，恐怕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身为质子的你我。” “既然如此，我也就直话直说，若我能成继承绍国帝位，我有生之年，必然尽力阻止战祸蔓延。” “啊……”惊呼的却是一旁的袭人，掩住嘴巴，因为嘉平所说的话惊异不已。 姬云轩却没有理袭人，继续说道：“你若继承帝位，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了。” “但我若能成太子，说话也有了分量，只要我能被遣送回国，自然会全力照应你，于你也有好处。” 这时吕老板插嘴道：“而且，就算嘉平继位，然而一国单方面也难以维持和平，所以如果小王爷能继承帝位……” 姬云轩连忙摇了摇手，心想这吕老板还真是异想天开，嘉平还好歹是个皇子，自己只是个王子，如何能继承帝位：“这根本不可能，尚且皇帝有子，我只是王子出身，绝不可能继承帝位，更何况我希望无拘无束的生活，当皇帝太没意思。” “你固然不能继承帝位，可令尊却不是没有可能，如今令尊在明间威望如此之高，计算当了皇帝也没什么好说的，令尊当上了皇帝，那小王爷也就不是不可能成为太子了。” 听了吕承志的话，姬云轩心中一惊，思忖此人果然好心计，自己也不知不觉入了套，八王爷威望之高众所周知，历代一来功高盖主这都没有好下场，然而自己的父亲却是例外，深受皇帝器重，然而这样也最容易受人挑拨，如今他们议论之事乃是谋反之事，一旦暴露必定要诛九族，之前姬云轩还握有他们的把柄，如今却变成了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 姬云轩冷汗直冒，略一思忖，说道：“嘉平皇子既然要争夺帝位，然而又有何依仗，绍国已有太子，就算嘉平皇子在在众人眼中再怎么贤能，恐怕绍国君主也不会另立太子。” “如今，父皇最喜爱的妃子，不是太子的母亲周皇后，而是柳皇妃，此人有一子家康，历代一来，凡是某公子继位，其余皇子都不得善终，所以此必然会一起一场太子之争，而我们正好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嘉平皇子说道。 吕老板也跟着说道：“更何况，有我庞大的家产作为支撑，能很快打通绍国的人脉，那些官员贵族受了公子的好处，自然会多多照应我们，等小王爷到了绍国，我们可里应外合，一旦某位公子落败，我们可劝说那些失势的官员转而支持嘉平公子，我们顺势而起，则大局可定。” “你们太过想当然了，你们所说的，仍然看情况随机应变，然而事态多变，事情的发展又哪会真的如你们想的那般发展，只可惜柳皇妃尚有一子，不然让她立嘉平为嗣子，一切问题不就引刃而解。” “姬兄说的是，那不知道以姬兄所见，该如何？”嘉平皇子说道。 “不如退而其次，学我父王一般，辅佐柳皇妃之子夺得帝位，如此既可以摆脱你当前的处境，又有得更多的把握。”姬云轩顿了顿，又正色道：“更何况，如此一般，依情况而定，取而代之，也要简单的多。” 听此一言，嘉平与吕承志同时变色，神色复杂，阴晴不定，片刻后，嘉平抬起头，迎向姬云轩的目光，说道：“果然好计！” “小王爷真是不凡，只是这样做，小王爷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姬云轩说道：“我的要求不多，只要能在战争前夕让我平安回国，便已足够，到时候两国交战与否，与我无关，谁胜谁负，再看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