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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六十一节

    八月下,袁绍下令各部大军发动攻击,牵制北疆军的兵力,吸引北疆军的注意力,以策应曹cao的兖州军对故市和乌巢发动攻击。

    在官渡正面战场上,袁绍集中主力从圃田泽和曲遇聚一线向鸿沟水北岸发动攻击,削越则尽起大军从曲遇聚和浚仪一线攻击北疆军。

    在官渡战场的侧翼,徐璆命令关羽、张飞、纪灵率军越过阴沟水,向三陵亭方向发起攻击。自己亲率孙辅、鲁肃的大军向封丘城攻击前进,意图切断阴沟水东、西两岸北疆军之间的联系,帮助曹cao顺利渡过济水河攻击乌巢。

    双方几十万将士在鸿沟水、阴沟水、济水河两岸各战场激烈厮杀。

    此时夏侯渊带着五百轻骑三千悍卒迅速赶到了一百五十里外的拢城。拢城东面十里外就是汴渠。他命令将士们在汴渠岸边的一座树林里休息,准备黄昏时分渡河,连夜急行一百里偷袭故市。

    曹cao赶到浚仪会合了曹洪、杨平后,带领大军急速向封丘前进。途中他接到了一个好消息,许褚带着三千虎豹骑从小沛日夜兼程而来,已经赶到了浚仪城。曹cao大喜,急忙命令许褚率军北上和自己会合。曹cao见到许褚后,问他徐州的情况如何,许褚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曹cao又好气又好笑,“我是想问你,我的家眷现在怎么样?”许褚这才明白曹cao的意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军队屯兵小沛后,子和曾亲自到彭城探视了一次,据说简雍照看得很好。

    徐璆的攻击非常顺利,北疆军抵挡不住,退到封丘城坚守。曹cao赶到封丘的时候,徐璆已经开始攻城了。曹cao见到徐璆后,请他连夜攻击,以掩护自己的大军夜间渡河。

    傍晚,斥候来报,北疆军感到了危险,正组织人马,连夜搬运屯于乌巢的粮草,估计要把它们转秽到延津去。

    曹cao当机立断,立即命令大军渡河攻击。

    乌巢。

    昌豨匆匆跑进大帐向高顺禀报最新军情,“叛军已经发动攻击了,我们是不是把他们放过河?”

    “是谁的军队?”高顺皱眉问道。

    “是曹cao的。”昌豨兴奋地说道,“这次我们可以把他围住,把他杀得落花流水。”

    高顺想了一下,指着传令兵说道:“立即禀报阎柔大人,说曹cao来了,请他把防守济水河东段的骑卒撤回来。”

    “为什么?”昌豨奇怪地问道,“大人原定计策不是把敌人诱到乌巢,然后予以围歼吗?”

    “来的是曹cao,他会拼命的。”高顺神色冷峻地说道,“我们一旦围歼不成,给他在乌巢站住了脚,封丘城就陷入了包围。封丘城失去作用,叛军就会蜂拥过河,直杀酸枣和延津,把我们的大军包围在济水河和鸿沟水一带。”

    昌豨的目光随着高顺的大手在地图上来回移动,心里骤然一惊。

    “张燕大人命令我们撤出陈留,直接赶到济水河北岸的乌巢一带驻防,就是为了增强大军在封丘城一线的防守力量。当封丘城失陷后,我们依旧能凭借济水河的险阻,把叛军牢牢挡在对岸,以确保大军的退路。”高顺说道,“在浚仪城附近,主要是蒯越和徐璆的军队,如果袁绍让他们来偷袭乌巢,我们完全可以设下陷阱,等他们放火烧掉乌巢后,再出动伏兵包围他们。这些人的军队和兖州军比起来,缺少一股杀气,一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

    “现在兖州军将士已经没有家了,这场决战是他们最后夺回兖州的机会,如果输了,他们就死定了。当一个人无惧生死的时候,他就是疯子。和一群疯子不能正面对抗,应该避其锋芒,徐图他策,以免功亏一篑,把到手的胜利白白葬送了。”

    高顺把手从地图上拿开,疑惑地摇了摇头,“我觉得难以理解的是,曹cao本来在官渡,他怎么会亲自赶到封丘偷袭乌巢?他即使要亲自出马,也应该去偷袭故市,而不是乌巢。”高顺转头看向昌豨,脸上泛起一丝笑意,“你知道曹cao为什么会到乌巢吗?”

    昌豨擦擦头上的汗,迟疑了片刻后,轻声说道:“难道他想逃跑?”

    高顺抱着双臂,沉思良久,“你立即到前线去,告诉吴雄、管亥,坚决守住济水河防线,把曹cao挡住。”

    昌豨躬身告退,走了两步他又站住了。

    高顺冲着他挥挥手,“你不要担心,曹cao会想办法过河。我们既然有心让他烧乌巢,他就是带三百人过河,也能成功烧掉我们的粮草大营。”

    曹cao背着手,在黑暗里团团乱转。

    远处封丘城上空火光冲天,震耳欲聋的杀声震撼了黑夜。近处的济水河两岸,也是烈焰腾空,双方将士冒着肆虐的箭矢奋力搏杀。

    荀彧、郭嘉等人站在曹cao的身后,焦虑不安。对岸的北疆军越来越多,反击的力量越来越大,满天的长箭把兖州军射得抬不起头来。在这种情况下,想强行渡河根本不可能。

    “快想个办法,立即想个办法。”曹cao激怒攻心,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了,“这样僵持下去,乌巢的粮食就要给北疆军搬空了。”

    “不知道对面有多少北疆军。”郭嘉望着远处的战场对曹cao说道,“如果对面的北疆军都是守护乌巢粮草大营的军队,那乌巢现在就是一座空营,除了粮草辎重就是民夫了。”

    战场上的声音太嘈杂了,曹cao听不到郭嘉说什么。他紧走两步靠近郭嘉,大声叫道:“你说什么,大声一点。”

    “我们攻击的目的已经暴露,估计看守乌巢粮草大营的北疆军都已赶到了这里。现在乌巢没多少敌人了。”郭嘉凑近曹cao的耳边,提高声调说道,“我建议大人带上虎豹骑,另找地方渡河,尽快赶到乌巢把他们的粮草烧了。”郭嘉举手指指夜空,“阳武城距离这里只有六十里,酸枣和延津距离这里也只有五十多里,他们的援军一旦在天亮前赶到,我们这次攻击就失败了。”

    “另找地方渡河?”曹cao眼前顿时一亮。

    “北疆军担心我们渡河后杀到酸枣和延津,切断他们的退路,因此他们会不顾一切把我们挡在济水河。这样打下去,战斗会越来越惨烈,我们的机会也会一点一点地失去。”郭嘉焦急地说道,“大人,你立即让许褚大人带着虎豹骑沿着济水河向东,看看能不能找到地方渡河。”

    “北疆铁骑肯定会在济水河对岸巡查,我们恐怕很难找到机会。”曹cao想到彪悍的北疆铁骑,神色突然黯淡下来。

    郭嘉迟疑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打开了一直抱在怀里的地图。荀彧急忙从旁边的卫士手上拿过火把,走到了两人身边。

    在封丘城以东五里处就是济水河和濮水河的交汇处,然后两河一南一北,齐头并进流向巨野泽。两条河自交汇处开始,间距越来越大。

    “大人可以先渡过济水河,然后北上数里,再渡过濮水河进入乌巢东北方向的平原。”郭嘉就着摇曳的火光,手指地图说道,“北疆军大部被我们牵制在这里,他们的铁骑为了安全,肯定会集中在乌巢一带保护粮草。他们沿河巡查的铁骑目前只会注意封丘城东西两段的河道,对两河交汇处之后的濮水河段肯定疏于防范。我们的攻击刚刚开始,他们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迂回到他们的背后展开偷袭。”

    曹cao稍稍想了一下,伸手拍拍郭嘉消瘦的肩膀,苦笑道:“到了这一步,我们只能试试了。”

    黎明,晨曦初起。

    阎柔、姜舞、卫峻、杨明驻马立于乌巢东北方的一座树林外,懒洋洋地看着天上的鸟儿飞来飞去唧唧喳地叫着,百无聊赖。

    远处的乌巢大营沐浴在朝阳下,忙忙碌碌的人群正在进进出出。

    “乎平临时变计,非要把曹cao挡在济水河南岸。这下好,曹cao一筹莫展,不来了。”卫峻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不满地看看坐在马上打瞌睡的阎柔,“你为什么要听他的?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围杀曹cao的机会,却这么白白浪费了。”

    阎柔含糊其辞的“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你不要急,现在还没到杀曹cao的时候。”姜舞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曹cao和他的手下如今都杀红了眼,我们最好还是避一避,不要和他们硬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事我们不干。”

    “哼……”卫峻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老了?怎么杀气都没了?”

    姜舞懒得理他,随他一个人骂骂咧咧。

    正在这时,阎柔坐下的战马突然甩了甩头,接着前蹄摆动,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阎柔双眼蓦然睁开,转头向朝阳升起的地方望去。

    几匹快马从火红色的云层里冲了出来,一路呼啸而来。

    “来了。”阎柔兴奋地大叫一声,“曹cao来了。”

    曹cao不顾荀彧、郭嘉等人的劝阻,亲自带着虎豹骑连渡济水河、濮水河,绕了一个大约四十里左右的小***,顺利赶到了乌巢的东北方。正如郭嘉所言,北疆军大概是被封丘城的厮杀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这里竟然没有看到北疆军的巡骑。虽然这种情况极为反常,但曹cao已经顾不上深思了。到了乌巢,也就面临生死之战,想什么都是多余的了。

    虎豹骑在曹cao的率领下,一往无前,飞速杀进。

    乌巢大营霎时就乱了。报警的战鼓声,惊惶不安的牛角号声,一时间响彻原野。大营内的民夫就象炸了锅一样,狼奔豕突。恐惧的叫喊声惊天动地,甚至盖过了轰隆隆的战马奔腾声。

    一队队的护营骑卒从大营里冲了出来,但面对排山倒海一般杀来的敌人,面对惊心动魄的呼啸杀声,他们完全失去了迎战的勇气,一个个调转马头狂奔而逃。

    虎豹骑冲进了大营,肆意砍杀,四处纵火。短短时间内,乌巢大营便陷入了火海,滚滚浓烟遮天蔽日。

    “快走,快走……”曹cao看到大火燃起,立即纵声狂吼,“立即撤,撤……”

    十五里外就是激烈厮杀的战场,稍有迟缓,偷袭铁骑就会被北疆军包围,到时一个都跑不掉。

    虎豹骑来去如飞,转眼便沿着来路呼啸而去。

    巨大的轰鸣声从乌巢大营四处响起,一支支铁骑如风驰电掣一般冲了出来。

    曹cao大惊失色,打马狂奔,恨不得肋生双翅。许褚临危不乱,让一部分铁骑护着曹cao沿着濮水河北岸撤离,自己带着一部分铁骑转身迎上。这时候如果不拚死把追击而来的北疆铁骑挡住,三千人势必全军覆没。

    度辽铁骑、云中铁骑、乌拉铁骑从四面八方团团围上,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把曹cao的虎豹骑杀得片甲不留。许褚带着亲卫骑奋力突围,最后只带了十几个人跳河逃到了濮水河对岸。

    卫峻意犹未尽,指挥乌拉铁骑还要继续追击,但阎柔下令吹响了撤兵的号角。

    “现在我们要救火,立即回去救火。”阎柔对怒气冲天的卫峻笑道,“乌巢大营被烧,你不去救火,却一路狂追去杀人,会引起叛军的怀疑。”

    “那里面也许就有曹cao。”卫峻指着敌骑逃亡的方向大声叫道,“如果能杀了曹cao,叛军必定肝胆俱裂。”

    阎柔连连摇手,“你也太看得起曹cao了。曹cao是什么人?他会以身犯险?还有,你让叛军肝胆俱裂,这仗还怎么打?现在我们不但不能让叛军肝胆俱裂,反而要让他们士气如虹。”

    卫峻气得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阎柔就象没听到一样,调转马头扬长而去。

    八月下,中牟。

    袁绍接到了夏侯渊的消息,他们成功烧掉了故市的北疆军粮草大营,但三千五百人在撤退过程中遭到了北疆铁骑的疯狂追杀,最后三千步卒全军覆没,自己仅带了四百多轻骑士卒撤回了拢城,损失惨重。

    袁绍大喜,焦急等待曹cao的消息。如果曹cao能把乌巢大营也烧掉,北疆军在官渡战场上就支撑不了几天了。

    好消息接踵而至。曹cao急报,偷袭乌巢成功,虽然为此付出了一千多名虎豹悍骑的沉重代价,但总算彻底扭转了当前战局,决战可以开始了。

    袁绍心花怒放,一边下令重赏有功将士,一边命令各战场大军立即撤出战斗,抓紧时间休整,准备和北疆军展开决战。袁绍暂不决战的理由很简单,烧掉了北疆军屯积于故市和乌巢两地的粮草,并不等于北疆军现在就没有粮食和军械了。按照惯例,各部大军在战时至少要备足三天到五天的粮草军械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决战的最好时间应该在五天之后。当然了,在这五天内,北疆军如果要撤退,大军则乘其阵脚不稳军心大乱之际即刻发动攻击。

    袁绍这个命令传到各部大军之后,最着急的就是刘表和曹cao了,两人急忙赶到中牟劝谏。

    刘表最先赶到中牟。他对袁绍说,现在正是乘势攻击的时候,你怎能让大军停下来?我们的粮草越来越少,难道你不知道?

    许攸前几天回来的时候,曾说大漠出了乱子,鲜卑王柯比熊击败了鲜于辅,李弘为此还特意从官渡急速返回了邯郸。另外,臧霸背叛河北,重新投靠我们,这也是事实吧?这两件事说明什么?说明北疆军有后顾之忧,李弘支撑不下去了,他可能已经提前做好了退兵的准备。现在我们把北疆军的粮草烧了,北疆军彻底失去了击败我们的可能,他们马上便会撤军,因此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攻击,不停地攻击,把北疆军牢牢拖在官渡,让他们想撤都撤不下去。这样一旦等到他们粮草断绝,军心大乱,崩溃是必然之局。

    袁绍摇头拒绝。

    我们烧掉的只是北疆军屯积于官渡战场上的粮草,他们在黎阳、白马、濮阳还屯有更多的粮草,一旦我们在官渡战场上逼得太紧,把他们逼得只有拼死一战,那李弘只能暂时放弃撤退,转而竭尽全力把粮草送到官渡,和我们继续拼消耗。战局进展到如今这个地步,我们还有必要拼消耗吗?难道景升兄愿意把自己的荆州子弟葬送在官渡战场?

    刘表明白了,袁绍根本不想打了。他现在停下不打,目的就是给北疆军撤退的时间。只要北疆军撤出官渡返回河北,他就能捡一个天大的便宜。盖世功勋,中原大地,转眼成了囊中之物。怪不得他非要把天子送到南阳,原来是这么回事。

    曹cao日夜兼程回到官渡,出营迎接他的程昱神情悲戚,“子远死了。”

    曹cao骇然心惊,“袁绍杀的?”

    程昱点点头,“你和妙才成功烧毁了北疆军的粮草后,逢纪马上带人包围了我们的大营,逼死了子远。”

    曹cao手脚冰凉,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愚蠢错误,“袁绍要对我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