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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探监

    泉州。

    走,咱们到厦门去转转。正在等着朝廷方面对自己弹劾张肯堂,张肯堂弹劾自己奏折等得烦躁的丁云毅站起身来说道几位客官,里面请吧。是吃饭还是住店,丁云毅们这里都齐备着哩。更有上好的马料,保证亏待不了几位客官的神驹。

    走进厦门城不远,一个客栈里的伙计热情的冲丁云毅一行人打起招呼。丁云毅见这家客栈门脸不小,顾客盈门,服务肯定错不了,回头对段三儿道:段三啊,就住这里吧。告诉店家好生的伺候马匹,小二哥,先准备一桌饭菜吧。不必奢华,能吃饱就好。

    店伙计长声道:好咧。客官里面请,掌柜的,有贵客上门啊。

    丁云毅进来一看,客栈的生意还真不错,几乎是客满啊。如此生意兴隆的场面,丁云毅看着打心眼里高兴,被伙计引到座位坐下,段三儿等人也安顿好马匹回来了。

    说饭馆茶馆是信息情报的集散地,而丁云毅也希望能在这里听到一些百姓的心声,也不枉丁云毅微服私访一回啊。如果能顺便断断官司就更好了。这点上丁云毅倒是大有兴趣。

    老百姓果然不负丁云毅所期望,饭菜刚上来,临近那桌的话就引起了丁云毅的注意。

    谁最惨还是宋锡成最惨,从第三名变成名落孙山。最后还被下了大狱,放谁身上都受不了啊。别说宋锡成,换上我,也得闹上一闹。

    就是说呀。那袁光仪身为提学俭事,怎么能这么做呢不过我听说这事袁大人也做不了主,不是说当时袁大人去张抚帅那里理论去了吗是铁青着脸sè回来的,人家俩人说什么。咱们怎么能知道呢。

    丁云毅吃着饭,听到临近人提及张肯堂,不由得放下筷子仔细听。心中纳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听他们说的挺严重的,自己怎么不知道呢。

    段三儿是有眼力劲的人。马上看出大人对此事十分感兴趣,装作好奇问道:几位老爷,您们说的是什么事啊我们是外地来的客商,正闲闷着,权当听书了,似乎很有趣啊。

    邻座之人一笑道:有趣,可谓荒唐至极啊。我大明开国这么多年,你们可听说过考生冲击贡院,殴打考官的事情吗没有吧。

    丁云毅心中一怔,这是怎么一档子事情

    段三儿摇摇头道:这倒是稀奇的很。小子的馋虫被勾起来了,还望几位老爷说道说道。

    邻座之人笑道:我就说说,你们权当听笑话好了。

    福建发生的这件事是去年秋闱之后发生的,在厦门城闹的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带头闹事的人是宋锡成父子。这宋锡成家里有些财产,但是祖上几辈子都没有做官的,宋锡成的父亲便想让儿子改换一下门庭,而宋锡成也争气的很,读书读的非常好,游学天下。颇有才名。

    宋锡成的父亲想在儿子身上实现改换门庭的梦想,虽然儿子十分争气,对科举十分自信,但是老爹却不自信,认为自己的儿子还差那么一点,荣登解元不是十分保险,所以花大钱四处托关系找门路为儿子疏通,当然了,这一切做儿子的宋锡成一点都不知道。

    可惜宋锡成的父亲想错了,福建巡抚张肯堂这个人清廉得很,而且对属下在这点上抓得也非常之严格,使宋老爹的银子不是没找对门路花不出去,就是打了水漂,最后更是遇到了无良jiān商倒卖虚假考题的贩子,花大钱把虚假的考题买来了,强迫儿子按照虚假考题的范围准备,后果可想而知。

    发榜那ri,宋锡成见自己名列第三,虽然不太满意,但是也没说什么,毕竟这是乡试,会试的时候还有机会取得更好的名次。

    可惜他是愿意,他老爹却不干了,原本美梦中的解元变成了第三,谁干啊。径直去找主考官袁光仪算帐,谁让那倒卖虚假考题的人说自己是袁光仪的小舅子呢。

    不管哪个朝代,发榜的时候总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当然有人不从自身找原因,不是埋怨出题太偏颇就是怀疑有人从中舞弊,宋老爹这么一闹,等于是火上浇油,外加吹风。

    那袁光仪正在贡院中处理一些琐事,听到外面人声鼎沸,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等他出来一看,贡院的牌子都被砸碎了,领头之人正是宋老爹。

    这宋老爹也真是厉害,指着袁光仪的鼻子骂,什么难听骂什么,最后简直就是污蔑了,而那些饱受经书熏陶,承蒙诗礼庭训的书生们憋屈的火气彻底被激发起来,有一个人动手了,便有第二个跟从,如果不是听闻的巡抚张肯堂带兵赶到,驱散了考生,估计袁光仪能被考生们拆了吃喽。

    事后,张肯堂过问此事,查明真相后将宋老爹逮捕治罪,宋锡成不服,再次为老爹伸冤而闹事,最后宋锡成爷俩一个没跑了,宋锡成不但被从第三名被开除出榜,还陪着老爹去蹲大狱去了段三,让店家准备几间客房,走了一路劳累的很,掌柜的想休息了。

    段三儿马上去安排,当他跟随总镇大人走进客房后,说道:小子人已经打听明白了,那个宋锡成被关押在厦门大牢,掌柜的要不要去看看。

    丁云毅笑着对段三儿道:段三,行啊。揣摩掌柜的的心思很正确嘛。那就先去大牢看看宋锡成,之后再去袁光仪那里拜访拜访。

    探监也是一门学问。当丁云毅和段三儿来到厦门府大牢,对牢头说想要看看宋锡成的时候,话还没等说完呢就被牢头给轰出来了。

    真应了那句话,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啊。丁云毅摇摇头,对段三儿说道:进去塞给牢头一点银子,否则咱们想见宋锡成。估计没戏。

    段三儿点头称是,心里说话,牢头真是不想活了。按照大明律,即便是死刑犯人临死前还有被探视的权利呢。等着这个事过了,非得让牢头哭爹喊娘不可。

    有钱能使鬼推磨。牢头收了段三儿的银子,自然是高抬贵手放行了,手里掂量着一块碎银子,简直心花怒放,没想到那个矮子还有人来看望,真是稀奇啊。

    牢头自言自语,猛地想起什么,跟手下交代几句后匆忙离开了。

    在狱卒的指引下,丁云毅和段三儿来到一个单间前,大牢里的气味熏的丁云毅几乎要吐。看着死气沉沉的大牢,丁云毅一时没看见要见的人在哪里。

    宋矮子,有人来看你了,还不起来装死呢。狱卒没好气的说道,一边说一边用脚踹了几下牢门。

    稀奇真稀奇。竟然会有人来看我,难道不怕沾染一身晦气吗

    丁云毅寻着声音往里看,好半天才看见一个人从里面站起来,看清楚了,丁云毅也憋不住笑了,原因无他。里面的分明是一个小孩子嘛。难道说他就是宋锡成

    咦。小哥真是好面相啊。我这辈子还没遇到过如此好面相之人,就是死了也知足啦。那人却忽然说道。

    丁云毅实在忍不住了,笑问道:你就是宋锡成怎么看起来像是一个孩子,口气更像是算命先生,真是有趣。

    宋锡成也笑道:有趣谁不是孩子变来的,我不过是这个过程慢了一些,不急,慢慢还是会长高的。

    狱卒似乎对宋锡成如此情态已经很熟悉了,笑道:就你还想长高呢我看除非回到你娘的肚子里再炼炼,否则,这辈子是没指望喽。

    宋锡成一翻眼珠,道:我看我不用回去炼,正好赶得上你的丧礼,就你天天吃豆腐,还用菠菜蘸酱,用不了多久就得去给阎王爷办差啦。

    哼。懒得跟你斗嘴,回去吃着豆腐就着菠菜,不是好很多嘛。狱卒吐了一口唾沫,悻悻离去。

    丁云毅听了孩子似的犯人的话,有所触动,如果里面的人真是宋锡成,那么看来传言他博学多才不假,这小子一定受过很好的新知识熏陶,否则不会知道菠菜和豆腐会产生对人体不利的化学反应啊。

    宋锡成气走了狱卒,转首看看来看望自己的两个人,问道:我与二位非亲非故,因何来看望丁云毅实在让人猜不透,如果有心,可否给宋某准备几个荤菜,有一壶小酒就更好啦。

    段三儿见总镇大人点头,马上道:掌柜的先在这里候着,饭馆离这里并不远,小子去去就回来。

    丁云毅咳嗽了一声,我是南边来的客商,偶然在客栈里听见有人谈论你的事情,觉得很有趣,便过来看看,还望先生不要嫌我打扰。

    此时离的近了,丁云毅见宋锡成虽然犹如孩子模样,但是面目上留有须髯,年纪最少也有三十岁了。

    不会,不会,被闷在这里,都淡出鸟来了,有人聊聊很不错,不过我看你不像商人,商人追逐利益,哪有闲情逸致用在无用之事上,小哥是骗我啊。

    丁云毅突然觉得这个宋锡成有些意思,问道:既然先生说我不像商人,又先生觉得我像什么呢

    宋锡成哈哈一笑道:小哥是个爽快人,看在小哥请我一顿的分上,我就免费给小哥相相面,说的对与不对,小哥就一笑了之吧。

    愿闻先生之言。丁云毅特意走的近了些,让宋锡成看的仔细。

    刚才我就说了,小哥好面相啊。尊贵之气悠然而生,乃是大贵之人,全无半点商人的市侩之气,又怎么会是商人呢。宋锡成顿了顿,接着道:小哥的面相是先苦后甜,少过得十八岁后,运势逐渐勃发,封侯富贵啊。宋锡成的相术学的不错,不过也仅此而已,他看出面前之人是富贵之相,却万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人是谁。

    丁云毅略微吃惊,不是说打卦算命的都是两头堵的货sè嘛。这个宋锡成还真有两下子啊。先生如此说,是希望我救你一救吗

    丁云毅忽然觉得这个宋锡成不会是变相的拍丁云毅马屁吧。说完又觉得不太可能,宋锡成又不知道自己是武烈伯,拍我马屁干什么唬弄吃喝吗

    宋锡成没说话,而是长长吸了口气,道:真香啊。都是我喜欢吃的菜,多谢小哥了。

    他的话音刚落,段三儿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串钥匙。

    掌柜的,丁云毅给狱卒留了一壶酒,他就把牢门的钥匙给小子了,掌柜的是否丁云毅点点头道:把牢门打开吧。我陪着宋先生喝几杯。

    宋锡成见总镇大人和段三儿进来了,抢过酒壶喝了一大口,咂嘴道:好酒,正对我的胃口。

    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就是有缘,我敬先生一杯。丁云毅觉得宋锡成的脾气秉xg甚是可爱,这样的人就是讨人喜欢。

    宋锡成喝了一口酒道:小哥是想知道那件事的来龙去脉吧本来我是不想说的,今ri痛快,小哥既然想知道,那宋某就说道说道。

    宋锡成说着放下酒杯道:宋某今ri身陷囹圄,但我感觉一点都不冤枉。

    见对面之人一愣,他笑道:二位看我这个模样,能当官嘛做官起码得有官威才是,就我这个模样往大堂上一坐,恐怕连堂都镇不住啊。都怪我那老爹,官迷的不得了,把自己和儿子都送进来,他也不折腾了。

    丁云毅见宋锡成主动提起这个事,发问道:外面都说宋老伯为了先生撒银子跑门路,不知道是真是假

    宋锡成点点头道:这个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我那老爹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连风向都不会看,张抚帅是什么样的人何等只的清廉因此此次科考不同以往,像从前那样营私舞弊不太可能,可惜我那老爹一时昏了脑袋,想儿子当官想疯了,竟然会相信试题会泄漏,泄漏者还是一向清名在外的袁光仪,花费千两白银买来试题,那可能嘛这也罢了,我压根都没往心里去,乡试第三虽然也让我觉得失落,但是完全可以接受,文无第一嘛。可我那老爹太过糊涂,竟然去找提学大人理论,落榜考生趁机捣乱,致使我们爷俩有牢狱之灾,说白了谁也不怨,就怨我那老爹,吃饱了没事干啊。r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