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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第二十四章 审判(下)

    第一百五十七章审判

    公元1914年3月22日,注定将是新民国历史上面载入史册的日子。如果说原来的政府因为国内前强人突然倒下,因为巨大的权力空白。而被一个年轻军人强行缔造了出来。所有的机构和中央地方的权力模式都在磨合当中。就出现了地方自治机构监管不力,总统和内阁之间的权力分化争端。军队团体在这个国家到底地位如何等等等等的问题。

    爆发出来的府院之争,其实也是个权力问题。内阁认为外交部作为内阁下属重要大部。部长和内阁总理应该在这个问题上面有着绝对的主导权。总统只是可以提供建议。但是雨辰坚持的认为这些外交军事财政等根本性的大权,现阶段应该掌握在他手中。他在cao作过程当中,也相当的掩盖住自己本来的意图。终于引起误会,对于自己处于虚弱地位而感到不满的议会终于开始和总统的权力对抗,并且谋求通过议会斗争削弱雨辰的实力基础,也就是他的军队。结果果然激起了军队的反抗意识。只是这个激烈程度超过了雨辰原来的想象而已。一个议会反雨辰的骨干分子缪培南被激进的青年军官们枪杀。府院似乎就走到了决裂的关头。这个时候,雨辰似乎在程序上面做出了让步,同意公开对三个涉案军官进行审判,并且会发表讲话。很多人猜测,在这种情况下,作为军队的最高司令官,雨辰会为军队激进的行为道歉,并对院方做出一定的让步。观察家们认为,雨辰这样的作为,也许就是削弱了他一直秉承的强人政治。重新一番的权力整合,也许就要给这个国家的前途蒙上阴影。

    这三天的等待,让市面上的传言沸沸扬扬。有的说雨辰要用军队强行解散议会的。有的说他将兼任总理和总统的职务。有的说他已经对军队失去控制,只好和院方联合对军队激进势力进行压制,从此院方和府方就两头大了。有些更邪忽的谣言说雨辰在总统府里面遭到枪击,找到宋教仁府上求救。总之都是不看好这个局面会平稳过渡下去。那种具有大政治家气度,全心为国考虑,能够在制度内将问题解决的政治家。从光复以来,甚至可以追溯到很早以前,中国就再也没有见过了。三天的时间,还不足以让市面上有足够的反应,但是已经是人心惶惶。才看到的春天,才大致统一的国家,也许就又要陷入波折当中。这个国家,较多的人还是支持雨辰,这么一个年轻的强人,着手开始收拾这个破碎的国家,又做得这样的风生水起,民众们都把希望寄托给了他。很多的新政权既得利益者也同样的希望雨辰保持住他的地位。但是反对的声浪也依旧不小。特别是有些声望颇高的知识分子,强调的就是这是军队对共和制度的挑战,是原则性的,是不能容忍的。必须要有所交代,哪怕是雨辰也一样。更别说大量的别有用心的人物了。

    这个共和国,只有迈过这道坎,才能全心的面向新世界。

    而有些人对雨辰就很有信心,象他的岳父李章云老先生,不断有人示意他最好去总统府探探口风。看看雨辰的意思,好早做打算。他却总是继续做他的事,装作没有听见。碰到一二知己才不屑的道:“这些家伙和袁世凯比,差得远了!要不是这个政府是雨辰一手打造出来的,他不想否定自己以前的心血,或者说至少不要那么快的否定。这些家伙早就有乐子看了!大家安心敲着吧,只要他方寸不乱,拿出来的办法肯定会让大家眼前一亮!咱们这些身上打着雨辰记号的人,尽管放宽心,只要自己不出错,每人几十年的气运是有的!”

    当雨辰在人群当中,大声而坚定的说出他有话要说的时候,李章云在人群当中,淡淡的笑了。好女婿,上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雨辰这里,一些议员就觉得奇怪。雨辰要发表声明怎么在这个时候?好歹等到军事法庭结束之后再上去嘛。难道他又有什么花枪耍不成?整个法庭里面万籁俱寂,只有人低低的喘息声音。只有宋教仁在雨辰身边,有些吃惊的样子。他想跟着站起来,最后终于还是身子一动,安稳的坐回了座位上面。眼睛平视着前方,什么表情也没有。

    庭上的主审官,纪存中军法中将也打量着雨辰。最后终于一笑:“总统是民国武装力量的最高司令官,这个时候当然可以发言。总统,您的发言要求被本官批准。”雨辰朝纪存中点点头,大步的朝前走了过去,他面前的宪兵转身,敬礼,让开。三个被审判的年轻军官也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们心目中的偶像大步的朝这里走来。虽然戴着手铐不能敬礼。但是以丁定带头,三个人都啪的立正,身体立得象标枪一样的直。三个人眼睛里面都泛着泪花。雨辰看了他们一眼,眼睛里面混杂的感情很多很多,却没有在三个人身边停留,大步的走上了台子,转过身子来,面向着安静的下面。

    他沉吟了一下,终于淡淡一笑:“今天这个场合,其实我不应该说什么话。虽然我手下这三个年轻人我都非常的爱惜。但是他们毕竟是犯了不可赦的军律和国法。这点谁也救不了他们。我也不能,在我的头顶上面,还有一种东西就叫做公义!”他又看了三个人一眼,三个还是眼睛眨都不眨的在那里站得笔直,听着他们得偶像对他们最后一次的训话。

    雨辰的声音放得低沉下来了:“这三个军官就从来是恶棍,是混蛋,是土匪流氓。所以才杀了缪议员的吗?在这里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大家。在这件案子发生之前,这三个年轻人都是最好的青年,最好的军官,最热血的男儿,最爱国的同志!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走上了这条道路?难道这个时候我们不该问一下,想一下,反思一下么?”当雨辰说出夸这三位年轻军官的话的时候,底下的议员们sao动了,居然有人发出了嘘声。甚至有些家伙马上就要叫出来让雨辰下去的话。宋教仁在前排一下就站了起来,目光严肃的对着大家:“总统在讲话,大家这个样子成何体统?你们眼睛当中还有没有一点国家元首?都安静下来!我们都听总统的训话!”

    雨辰扫视了一眼那些议员,嘴角带上了一丝不屑的笑容。就像是一个巨人看着蚂蚁在向他挑战一样。他站在上面,扬起双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虔诚的教徒观众们,觉得这一幕似乎就很有宗教的色彩。而雨辰就是自己以为自己是天赋使命的那个人。雨辰继续说了下去,声音已经放大了不少:“我们的军队,都是百姓的子弟。他们来自于民间,他们的光荣传统也来自于对我们祖国最深沉热烈的爱。他们年轻,他们单纯,他们不会因为世故而对现在的一些危害这个国家的行为而容忍。军人是不应该干涉政治,这点他们错了。但是我们的国家也不应该辜负他们这种最深沉的爱国心!当他们觉得国家在倒退的时候,所以就站了出来!虽然他们不应该站出来,应该站出来的是我!是你!是他!是在座的兖兖诸公!正因为我们的不作为,才让他们走上了这条道路!”

    他一挥手:“拿上来!”陈卓还有一群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顿时都抱着成捆的资料从后面挤了进来,陈卓将其中一叠递到了雨辰的手上。雨辰就挥舞着那叠资料:“这些资料,在座的每人都可以拿到一份,记者朋友还有团体代表们也不例外。可以看看我们新民国建立短短不到一年以来,我们的这个政治家们到底做了些什么!从我开始,每个人都是失职。看看现在地方上面还在发生的什么事情。中央那么多的改革政令,经过我和宋总理的神圣共同签署,以国家的名义颁布下去。但是地方上面又做得怎么样呢?免收农业税,有的地方还变着花样照样收取。废除厘金,但是厘卡还是林立!减少官员,取消胥吏。但是有的地方用着地方上面的税收,大家分肥,一个县的官吏数字还超过前清!司法说要公正独立,但是有的地方议会居然私设公堂,草菅人命,在地方上面一手遮天。百姓们要去中心县法院控告,居然被他们沿路设卡,安排打手,堵住了就是暴打和私刑!这些事情,议员诸公们为什么不议,为什么不监督,为什么不立法?不少中央议员诸公,还是地方议会的保护伞!吃着地方的孝敬,还叫嚷着中央权限太大,地方受到压制,要求地方内卫部队归地方自己管理。到时候中央真的就毫无制约地方的办法了!毫无收拾这些人渣的手段!”

    底下爆发出了巨大的声浪,谁也没有想到雨辰在这个场合,将共和国的阴暗面全部揭露了出来。在座的议员们都面色尴尬,宋教仁更是脸色铁青。场中镁光灯一片闪烁,都在记录雨辰这个时刻的身影。时代终于在继续向前变动了,雨辰并没有被总统的权位消磨他的锐气。在这一刻,他还是象当初单独誓师北伐的那个年轻英雄。眼光如电。

    “还有这位死去的缪议员,这个时候似乎就成为了英雄。照理说人死为大,我不应该说他些什么。但是大家看看这些刻版出来的他的亲笔私信。他和现在的某些地方割据势力,互相商量的是什么?是推翻这个中央政府,是让他们在地方的割据继续合法化,将中国变成邦联制的国家,把国家分割成一块块的,继续打造他们家天下的美梦!这一点来说,就是他不被打死。我也要函请议会解除他议员的身份,追究他的责任!现在的局面,大家都渴望统一,而他想到的就是继续保持分裂状态,让我们的国家永远贫弱下去,而他们可以长保富贵!”

    这话说出来,底下的声浪就更加的大了。雨辰今天真是说话语不惊人誓不休啊。这么明目张胆的指责原来默认其存在的一些省份的地方割据势力。难道这次真的就要就势加强自己的威权,彻底把地方割据势力收拾干净么?很多议员已经被雨辰的话惊得呆了,瘫坐在随便什么地方。他们身边的军官们却一个个的站得笔直,有些人激动得还一直保持着向雨辰行军礼的姿势。这个时候,他们这些议员才感觉到雨辰和他们的力量之间巨大的差距。他们不过是雨辰捧出来的而已!他如果真的想做独裁者,没有人能够阻止他。而他一直对他们都算客气的了!有些旁观的人也在想,今天雨辰大爆发,会不会影响他的声誉和形象?这个还要听下去才知道,如果他选择在制度内解决这些问题,那么凭他今天的话。以后不会再有什么府院之争了,无人能撼动他的权威!不少记者,这个时候都已经听得热泪盈眶,想到国事多艰,恨不得就马上投笔从戎去。终究只有雨辰,才能把握到这个大时代的脉搏。除了理想,还是理想,这是一个理想和英雄的年代。

    雨辰用力的一挥手:“这些事情,我是总统,我来管!只要我们的政体还是总统议会制度,我就要负最大的责任!地方这些事务,这些渣子。一个省一个省的解决。头发白了也要干到底!国民是站在我这一边的!我马上就要向议会提请,在总统府下属成立地方治理和廉政机构,只对我这个总统负责。内阁内务警政部和地方自治部都要参与这个机构的工作。从头开始清理,不管涉及到谁,都给我拿下来!该换地方议员的换,该解散重选的解散重选!中央如果没有这个威权,还叫什么中央?地方那些实质还是割据的省份。限定时日,及早的学习奉天和山西省,不然就是中央的军队开进去!我没时间等他们太久!这些提案议会如果不通过,我会再三提出。还不通过的话,要不就是你们弹劾我这个总统下台,要不就是我解散这个议会,全民在选出新的出来!”他摘下军帽,重重的掼在了面前的讲台上面,凛然四望。

    这个时候,是雨辰的个人意志的体现。说实话,真不是太符合民主的原则。有些话也说得相当过头。但是这个时候,在这个年代。所有人只能在这个时刻,感到震慑。而不是反抗。强人政治,在这个时候走到了最顶峰。除了他,在中国没人有这个资本行使这个威权。

    他放缓了口气,看着下面的宋教仁,他却还是面色平静得很。翻看着那些资料。偶尔抬头看雨辰一眼,目光里面也是波平浪静。

    “对于宋总理,他是我非常尊敬的人。前些时候,府院意见不合。也是他对,我错。新民国需要等距离的外交,需要和平。这事情他对了,就是应该他主持。我放手。我知道今天自己这一席话说下来,宋总理可能会有自己的意见。国会也完全有权力向我质询,甚至弹劾我。这个时候,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如果国民都不认可我,我到时候自然是向宪法鞠躬下台。民国还是会继续前进…………这是大家做出选择的时候了。国民选举出来的民意机关,很快就可以表决,是支持我雨辰的政策,还是反对!我静待公论!”

    宋教仁看着手中的资料,又看看站在那里仿佛就是正义的化身的雨辰。他们本来想的就是削弱雨辰的权力,而压根就没想过能赶他下台。这个时候雨辰却做出了最决绝的反应。要么就是他们,要么就是自己。没有中间的道路。而这个时候,他们有能力赶雨辰下台么?他身后几十万会被他今天这席话激动得赤血沸腾的军队官兵们,就是他最大的后盾,只有他才能约束住这支力量。他虽然说是以民主的形式表决,但是还不是威胁和实力?不过还好他还保持住了这个形式。只要制度还在,这个强人总有老去的时候,共和国将越来越走向成熟。而他的责任,就是在这个强人的阴影下面,保持住共和国的制度,留待将来。现在这个国家…………宋教仁在心里承认,还真的是少不了这个强人啊。

    他慢慢的站了起来,朗声道:“总统对时弊的声讨,我们都非常震动。作为国会第二大党团的党魁,同时又是责任内阁的总理。很快就会就总统的提案进行表决。提案上面,我会副署的。表示我个人和这些丑恶现象的誓不两立…………但是总统,今天的审判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局面,我也说两句话。一就是就本案,宪法法律必须得到尊重!二就是军队,以后绝对不能在发生这种事情,作为中央的军队。议会对他们的运作要了解,要监督!不能在流于某些地方议会那种犯罪的团体!这些也是我所坚持的!”

    两人的眼光在空中对视,一场审判最后变成了国策的决定。这是谁也没有料到的。雨辰淡淡的点了点头:“宋总理可以提出你的提案,我会用印的。”宋教仁淡淡一笑,安详的坐了下来。而雨辰这个时候的目光却转向了那三个年轻的军官。最后这个事情,还是要解决的。

    雨辰走了下来,站到了丁定的面前,他们两个身量差不多。丁定这个时候眼睛里面已经全是泪水。他身边的两个同志也都是这样。雨辰今天的话已经说出了他们全部的心声。他们追随的偶像,愿意为他献出生命的这个人,果然没有让他们失望。丁定本来今天还想慷慨陈词的。但是这个时候都没有了必要。在他们年轻的心中,现在只有两个字“无憾”。生于这个大时代,看着自己的理想有望在未来达成。生或死,还有什么重要的呢?自己违反军队纪律的事情,必须要承担这个后果。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里。大家都在猜测,雨辰会不会赦免他们?雨辰终于开口了:“你们很好,但是做错了事情。军队里面发生这种事情,只有杀头。国家法律也是这样。我有权,有很大的权,可以赦免你们。只要你们说一句话,愿意活下来。这个责任我就背上来了。顶着再大的压力,我也会赦免你们。但是不能再干军队了。而且对于军队来说,这也是下不为例。”他说得非常诚恳,眼睛里面满是痛惜的神情,其实他很清楚,这些军官们要做出的选择。而他不知道为什么,非常不希望他们选择那样。他们还年轻,有改正的机会!至于缪培南的死,他还真没放在心上。

    丁定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同志,大家都是一笑。笑容的含义都是一样。坦荡而无挂碍。丁定对着纪存中朗声道:“军法官阁下,我们三个人意见一致。我们罪无可赦,请求尽快执行对我们的枪决。还请诸位最最亲爱的军内袍泽同志,不要学习我们的榜样。不要再搞这些小团体自行其是,不要再亵渎我们光荣的军旗。我们要相信总统,追随总统,未来民国,必将更加的光辉灿烂!”

    三个人又同时一个转身,面向雨辰。旁边的宪兵们知道他们的意思,默默的将他们的手铐解了下来。随着丁定的一声口令,三人向雨辰行了最后一个军礼。然后掉头离开,再不回顾。

    会场内只有纪存中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退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