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博弈
县衙内厅，孙乾忠端坐在最上手的椅子上，王监军和刘把总分坐两旁。 韩越走进去，行礼过后，没有简单的寒暄，给韩越让座之后，孙乾忠便单刀直入，进入正题。 “刚接到总兵大人的急报，鞑子兵正在重兵攻打丹阳以东二十里的的重镇浍河城，情况十万火急。”孙乾忠神色严肃，一脸正色的道。 “孙将军，既然十万火急，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立马兵发浍河城。”刘把总第一个开口道。 “既然是总兵大人的命令，我同意刘把总的看法，立即启程，早到一步便可抓住战机，重创鞑子。”王监军罕见的顺着刘把总的话往下说。 “而且，浍河城是丹阳县东部门户，一旦浍河城被攻陷，丹阳县便失去了东部屏障，势必被孤立，同时便会切断丹阳县和秦州府的联系，此时事关重大，请孙将军立即下令，马上前去解围。”刘把总看不惯那个瘦弱的似乎被风一吹都可能倒下的王监军，但在此事上，两人观点一致，刘把总更多的是从事实的角度去衡量，至于王监军心里打着什么算盘，谁也不知道。 韩越只听着，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孙乾忠也没有要问他的意思，便默不作声。 “你们说的都对，可是！”孙乾忠话锋一转继续道：“随总兵大人急报而来的还有一封锦衣卫的密信，而我这里也收到了一封同样的密信，内容完全一致。” 韩越和刘把总自然知道所谓的密信是什么，上次锦衣卫便送来一封密信，王监军却是一头雾水，当下便问：“密信？上边说的是什么？” 孙乾忠并没有理会王监军的问话，依然自顾自的道：“鞑子攻击丹阳县失败之后，由于不久前遭遇了严重的内斗，再加上草原上冰雪灾害频繁，鞑子兵过冬食物短缺，牛羊马匹损失惨重，攻击丹阳本就是为了放手一搏，获取大量的急需品和粮食。 至此一役惨败之后，鞑子已经没有了退路，也不甘心失败，欲报惨败之仇，重夺丹阳获取他们急需的东西，为此鞑子放下成见，去瓦刺和蒙古借得一万精兵，短暂休整之后，便立马攻击浍河城。锦衣卫的密信上说，根据种种迹象而言，这次鞑子兵想围城打援，目的还是丹阳，毕竟浍河城远离鞑子老巢，他们孤军深入风险极大。” “难道锦衣卫的密信是说这是鞑子的阴谋，可能会在半路上设伏？”刘把总听完孙乾忠的话问道。 “对，这就是锦衣卫密信的内容，但是这只是根据锦衣卫所掌握的各种情况所显露的鞑子兵的意图，而非是百分之百确定的消息。”孙乾忠解释道。 “这······。”刘把总顿了一下继续道。“救与不救，这就成了问题。” “这就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孙乾忠继续道。“更严重的是，目前浍河城周围最近的援兵除了我们之外，有上百里之遥，如果我们不去，浍河城迟早会被攻陷。” “总兵大人的意思是？”韩越问。 “总兵大人让我们根据实际情况仔细斟酌，作出决定，由我全权负责。”孙乾忠也不知是喜是忧，这一次真的让他为难。 韩越心中苦笑，这个总兵大人太狡猾了，玩弄权术的把戏无人能及； 自己当个甩手掌柜，把所有的问题都扔给了孙乾忠。 到时候胜利了，那是自己指挥有方，领导有力，自己的功劳怎么可能跑的了； 如果失败了，自己全权交给了孙乾忠，和自己无关，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孙乾忠便成了替罪羊。 所以才会给这种看似全权负责的，模棱两可的指令。 想必混迹官场多年的孙乾忠自然知道这其中非常浅显的把戏，只是他一个下属只能想办法解决，却不能绕过去。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立即启程。”王监军站起来义正言辞的道。“我们不可能根据锦衣卫捕风捉影的密信而殆误战机，一旦浍河城陷落，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王监军如此积极的力主出兵，没有人知道他是为了抢夺功劳，借机上位，还是想置孙乾忠于死地。 监军作为明朝监视武馆的重要举措，看似是一个闲职，实则权力极大，没有将领不买他们的帐；再者能当上监军的人，背后都有大树，一言一行都会为背后的利益集团服务，以及背后所夹杂的复杂的政治斗争，王监军这番话，身处官场的人自然不难理解。 “如果真的是鞑子的阴谋，我们去只有送死而已，可能会全军覆没，而且也解不了浍河城之围。”刘把总实事求是的道。 “刘把总，你这是胆小怕事，逃避责任，如果大明朝的将士都和你一样，可以想象大明朝会变成什么样。”王监军毫不留情的怒斥刘把总。 刘把总真想说，有本事你上啊，只会耍嘴皮子的烂货，大明朝有你这样的人，都像你一样才会有土木堡之耻！一向直言不讳的刘把总忍住了，压着胸中怒气，沉声道：“打仗靠的不是嘴皮子，是真刀真枪的杀敌，是运筹帷幄之中。” “你······”蹬鼻子上脸的王监军，冷对刘把总，转而对孙乾忠道：“孙将军，大敌当前还是速速决断为好。” “此事虽然不能从长计议，但是必须慎重，在摸清鞑子的真实意图之前，决不可贸然出兵。”孙乾忠看来很不认同这个监军的话，没有给他面子。 “孙乾忠，你别仗着自己手握重兵，而无视我的意见，我受皇命未来，为的是监督你的一切决策与军事行动，如今你优柔寡断，拒不发兵，眼睁睁的看着浍河城被围，而见死不救，如果浍河城陷落，到时候你难逃一死。”王监军摆着自己监军的架子，并且将皇上搬了出来，大声斥道。 “王监军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吧，本将是前线指挥官，总兵大人让我全权负责，我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自有我的理由，难道王监军想越俎代庖不成？如果真是这样，你何不向皇上奏明，撤销本将，由你取代我的位子，这样你就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孙乾忠这话，柔中带刚，纵然王监军如何跋扈也无从反驳，不敢反驳。 韩越偷偷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王监军那苦瓜一样的脸，心里就笑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