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劝说
会议结束了,我鼓足了勇气看着伯爵,但是伯爵稍稍的看了我一眼,我就败下阵来。 康斯坦丁在最后没有给伯爵一个准确的答复,只是说他要回去和父亲商议一下。 伯爵说:“我记得令尊说过的话。请你转告他,‘决定迟早要做,每晚做一天,就变得更加不值钱’。” 康斯坦丁露出了压抑的表情。我看得出来,康斯坦丁不是很痛快,因为他到现在为止都不能为家族事务做决定。他还是笼罩在父亲的阴影之下,而伯爵则无时无刻的不在提醒康斯坦丁:我要和你们家族主事的人谈,如果你不是,那么你就帮我传话吧。 但是康斯坦丁是个傻蛋吗?伯爵把我推给他,他就要接收吗?最近城内不是风传我是一个来路不明的冒牌货吗?为什么他还是默认了伯爵的安排 我不傻,我看出来了,我根本就是无足轻重的。早在雪山上面的时候,我莫名其妙的被接纳成了家族成员,就跟一开始被打发去马房一样随意。我那个时候就应该知道了,可是我还是抱着幻想。现在想起来,我还真是一个无比配合的傻瓜了,伯爵需要我的时候,我一定会做好一切准备去满足家族的召唤,可是这个家族到现在都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 我本来觉得格里高利应该不会刁难我的,毕竟在表面上,我们的身份都不是很光彩。可是这次他回来了也不拿我当兄弟,他宁愿亦步亦趋的跟在理查德身边,也不愿意多跟我说一句话。一个女仆偷偷的告诉我,让我小心理查德少爷和格里高利少爷,因为弥赛拉的事情,这两个家伙准备收拾我一顿,让我以后离弥赛拉远一点。 我觉得很莫名其妙,我愿意和谁在一起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在雪山上面,是谁让家族脱困的?在宴会上面,是谁帮伯爵惩罚让他丢脸的人的?现在,又是谁被送去战场的? 一想到这里,我就不自觉的苦笑一声:我根本就是个人质啊。 这么多人里面,只有阿列克谢对我直接说出过这一点。别的人都客客气气的告诉我说,“维多,你前程远大啊”然后毫不犹豫的把我送到危险重重的环境里面去。 最后一个人离开了会场,那是个科尔温家族的男人,他留了下来,和伯爵谈了谈小东湖城的小麦转卖权。这个男人希望伯爵能够放逐小东湖城的小麦商,那是一个东湖西岸最有实力的小麦商人,他垄断了整个西部小麦市场的四分之一,就是因为那个人,让瓦兰科夫每年要在每袋小麦上面多花两个银币。 伯爵许诺科尔温:“如果你的家族能表现得足够忠心,那个商人会永远消失。” 科尔温家的人点了点头,满意的走了。 伯爵抱着胳膊,捏着下巴上,来来回回的嘀嘀咕咕。就好像是一头狮子已经嗅到了猎物,但是却不敢贸然的走出洞xue,只好在洞xue门口骄躁地走来走去。 他一抬头看见了我,但是却没有任何表情,他挥了挥手,把弗拉基米尔叫到了跟前,带着他一起走了。 仆人们开始清理放在会场的凳子,把窗帘拉开,打开大门让冷空气涌进来。等室内的空气全部更新之后,他们就虚掩上了门,然后端走了炉子,撤掉了酒杯。一个仆人好心的劝我说:“维多,到后面暖房去吧,这个地方等会就冷了,可呆不了人。”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 我的胳膊开始发酸发疼了,但是我却没有心情去洗澡。我现在就算是射击三十码外的箭靶都经常脱靶,怎么上得了战场?我嘴里泛着苦水。我听过关于战场的故事:冰冷的雨、潮湿的泥巴、埋头死在地上的尸体、群鸦遮蔽天空。 阿列克谢能帮帮我吗?如果我去求他,也许他会把我留下来吧。不对,如果我不能去得话,格里高利就会被派去做人质,跟着军队一起上战场的。我知道,格里高利是阿列克谢第一个孩子,而且是最聪明的一个,阿列克谢虽然很器重我,但是涉及到他自己的孩子的时候,他还会偏袒我吗?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我到底是不是阿列克谢的孩子呢?这个念头冒了出来,把我自己吓了一跳。虽然别人一直说我是阿列克谢的孩子,但是我在潜意识里面从来不这么觉得。可是到了现在,我发现这可能是我不上战场最后的机会了。如果阿列克谢真的是我的父亲,那么我就能够要求换人。但是我转念一想,那样的话,就是把格里高利送上战场,以后他要是活着回来,就会无比的憎恶我;而如果他死了,阿列克谢则会怨恨我。 看来,只有我被送出去,不管活着还是死了,都不会留下任何问题啊。 哥特的猫跑了过来,仰头看着我叫了一声,让我给它吃的。我没有心情理它,用脚把它拨开,它舔了舔自己的鼻子,朝着厨房的方向跳开了。 比猫大的动物都有感情了,我可比猫大得多啊。我咧嘴想挤出一个笑容,但是觉得完全就是徒劳。 我走到了后院里面,看见我的房子正在被清理,有人把我的羊毛绒的被毯打成了包裹,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短剑啦、削皮刀啦、马鞭啦、皮靴啊什么的,这些东西正在被装在一只大橡木箱子里面。这两个人小心翼翼的避开阿列克谢的东西,专门把我的东西收捡到一边。其中有一个是基洛夫,他正在和另外一个人商量皮手套是不是我的东西。 那是卡嘉给我的,上面纹着一只列普宁家族的草原狼,手套太过精美,还缀着银纽扣。 基洛夫有些拿不准,“维多那小子应该没有这么好的手套啊,格里高利少爷都没有呢可是这手套小的很,阿列克谢大人带不下的。” 另一个说,“那就把它放在原地,那可能就是阿列克谢大人的。” 我咳嗽了一声,“喂,你们动我的东西干什么?”我走了过去一把夺过了我的手套,“这是我的手套,叶卡捷琳娜女士送给我的,”我突然有些底气不足,于是补充道,“我们订婚了。”这个理由让我自己都脸红,不过已经足够让他们相信我没有乱认东西了。 “好的,维多。”基洛夫说,“你看看这里的东西是不是都是你的?” 我看了看那只箱子,“差不多就这些了。你们把我的东西装起来干什么?” 基洛夫搔了搔脑袋,“你知道,格里高利少爷和他的扈从本来是住在科尔温家的。但是这几天下雪,科尔温家的房子要重新收拾一下,格里高利少爷换了房子,住得有些不习惯。而且他回来之后没有和阿列克谢大人聚过了,要回来住几天,就把你的地方挪一挪咯。” “哦,这样。”格里高利要见阿列克谢,这也没有什么了,毕竟是要见他的父亲嘛,我有些苦涩的想。“好吧,我搬走一段时间就好了。你们准备让我住在哪里?”好奇的问他,“是草料房边上的那件空房?还是工具房?我无所谓的,给我一只炉子就行。” 基洛夫回头看了看他的伙伴,有些为难的说,“维多,我恐怕你不能住在这里了。” 我心里一沉,“你说什么?” “我们恐怕你不能住在官邸了,卢卡西诺家给你安排一个地方住了,等会就要把东西送过去,今晚你就要住在那边了。”基洛夫有些不好意思的对我说。 “谁说我要搬家的?”我不满的嚷嚷起来,“我不走,哪里也不去我就是睡在院子里面,也不去卢卡西诺家谁让你收我东西的?” 基洛夫看了看我身后,突然有些惊慌起来,他吐了吐舌头,埋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是我。”一个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伯爵。 我不回头就知道。 我吸了一口气,然后转过身去。伯爵笑眯眯的走了过来,“维多,祝贺你,卢卡西诺家的人很欣赏你,你去了之后,会得到重用的。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就在刚才,我还在抱怨他,觉得他把我推进了火坑,但是现在,我却又被他的笑容所左右了。 “可是,”我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想去。” “那怎么行呢?”伯爵走了过来,摸了摸那床羊毛毯子,询问基洛夫有没有更厚一点的,“男子汉应该有自己的事业。我一直在为你的事情发愁,你知道吗?我一想到你的处境就觉得坐立不安。你可是要迎娶叶卡捷琳娜女士的人啊,要是等你长大了,却一无所有,我简直都不知道怎么跟列普宁家交代了。” 张口结舌。 “你留下来当然是我的愿望。”伯爵无奈的说,“但是我怎么能够拿你的前程开玩笑呢?”他摸了摸我的头发,满目慈祥,“你在这里,很多的事情得不到锻炼的。尤里小时候我送他去过治安军,他干了六年的巡逻兵,寒来暑往的,他的母亲心疼极了,但是我却不能把他领回来,只能等他退役。阿列克谢刚懂事不久,就被送到外国去了,就和理查德与格里高利一样。等他们回到家族的时候,都有一技之长,能够在家族里面应付任何事情了。” 伯爵笑了笑,然后表情又严肃了起来:“可是维多你呢?你很勇敢,也很聪明,你是上帝赐给罗曼诺夫家的礼物。但是很遗憾,阿列克谢把你带回来的时间太晚了,而现在家族刚刚迁移,元气未复,没有精力处理你的教育问题。你知道卢卡西诺家愿意训练你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吗?” “伯爵。”伯爵诚挚的目光让我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怎么能把‘你不能留下来’这句话说得这么动听。
“去吧,孩子。”伯爵对基洛夫点了点头,让他们把东西搬走,不要站在这里,以免我等会又反悔。 “大人,”等基洛夫走后,我才好意思说,“可是我害怕上战场的,要死人的,两边的军队互相厮杀我的弓箭连三十码外的目标都射不中” 伯爵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傻小子,谁会送你去战场?”他按住我的肩膀,陪着我走了出去,“谁敢送你去战场?要是我罗曼诺夫家的人有了三长两短,他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我送你去,只是因为你识大体,到了那里一定能表现得像一个男人一样上次你在宴会上,就很像一个男人” “是吗?”我疑惑的问。 “但是还欠缺技巧”伯爵伸出了一根手指温和的批评道,“卢卡西诺家的人都是兵油子,你跟他们学习怎么和男人打交道;梅尔家的人都是监工和佣兵,你跟他们学习怎么解决士兵或者工人的后勤问题;科尔温家?那就是一群商人,你跟他们在一起学一学怎么处理生意来往。维多,这是一个大课堂,要是我像你这么年轻,一定会抢着去得。等你回来的时候,一定会面貌一新的。我在想,叶卡捷琳娜小姐要是看见你骑着骏马,带着自己收服的扈从,怒马鲜衣的掠过平原,该会露出什么表情啊,呵呵。” 伯爵笑了起来,我居然也被她感染,傻笑了几句。可是我刚刚一咧嘴,就觉得我是一个傻蛋,我被伯爵看出来心情变好了,就更没有理由拒绝他的要求了。 “伯爵”我还是忍不住想做最后一次尝试。 “恩?怎么了?”伯爵笑起来真和蔼,就如同一个与世无争的老农一样,老农看着麦子熟透了得样子,也就是这个样的:纯净而喜悦,自己亲手栽培出来的果实已然成熟的模样。 我的话卡在了喉咙里面,“没没什么,伯爵大人。我会去卢卡西诺家。” “很好。”伯爵最后一次拍了拍我的肩膀,“想我们了,就回来看看。等小东湖城的事情处理完了,随便你想去哪里都行。” 伯爵最后一次笑了笑,然后穿过庭院,走到大厅了。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我就被说服了。我的心里空荡荡的,就好像花高价买了一个古董,虽然我强烈的觉得它是假的,但是却被卖它的人说得服服帖帖了一样。 我想起了那个伯克姑娘,不知道卢卡西诺这次会不会给我使脸色,要是我去他们家的话,还是把这个姑娘还给他们家吧。我当时真的不该想出这个注意,要一匹马或者一把剑就好了。 我穿过了草料房,走到了院子的角落,伯克女孩被安置在那里,我准备告诉她收拾一下,还得回卢卡西诺家去。我突然一惊,要是她回卢卡西诺家去了,不会又被扔进地牢里面去了吧?要是那样的话,我还不如把她留在这里呢。反正卢卡西诺家的人我已经得罪了,不在乎再多得罪一点了。 “女士,你送了我一只草马,我无以为报,只能连夜赶工,做出了一份礼物,报答你的恩情”一个深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咦,汤姆也在。 我一下精神了,偷偷的躲在一边看。 “女人如同稻草一样的柔顺体贴,春天灵秀,而秋天却总是过早的到来。”汤姆叹息着,“一个人的宿命,往往和他的心灵有关系,而双手却总能出卖它主人的心灵。” 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个伯克姑娘倒是听得入迷。 “我昨天熬夜到天明,用我心中最纯美的心意,为你雕刻了一份礼物。” 伯克女孩的脸更红了,呼吸也有些急促。 “这是我内心的写照:在草原上奔驰的梦,在橡树下小憩的梦。在少年时,我常常做梦,后来遇到的挫折多了,也就渐渐的不再做梦了。但是我觉得,你还年轻,还应该继续的梦下去,这世界,因了这些梦,才会变得更加美好。我把我的爱和祝福都融入到这份小小礼物里了,你看见它,就算是看见了我。” 汤姆.布朗掏出了木盒,“你愿意要吗?” 伯克女孩脸红扑扑的,看了看汤姆,怯生生的点了点头。 汤姆定了定神,庄重地打开了木盒。 一只狼,但是长着一个猪头,那只猪的表情极为神骏,隐隐有一点傲然之态。 汤姆和伯克女孩都瞪大了眼睛看着这只古里古怪的东西,气氛被破坏得一塌糊涂。 “这”。.。 更多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