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船长阿卡迪奥的故事 8
萨兰德人察觉到了危险。 这次从海外归来,这个萨兰德人变卖了自己所有的家产,安顿好了自己所剩不多的亲友,准备彻底的离开了。自从在海外有了自己的事业之后,保守而混乱的旧大陆就不再对他有什么吸引力了。在大海的彼端,人们正在进行着前所未有的尝试,想要创造出一个理想国。在那里,来自斯瓦迪亚和罗多克的工程师、诺德的武士、维基亚和库吉特的养马人以及萨兰德的工匠们像兄弟一样生活在一起,那里的生活富足,思想自由。自从习惯了那里的生活,就很少有人愿意到等级森严的旧大陆来了。 斯瓦迪亚遭到库吉特的入侵后,‘拓荒者’的议会迅速的做出的对策,他们认为:这是一个吸收移民的大好时机。 在过去,由于消息的不通和各国政府的阻挠,新生的‘拓荒者’殖民地遇到了极大的人口困难。高利润的海外贸易以及先进的农业和医术,让‘拓荒者’从一开始就可以供养相当可观的人口,但是客观条件限制了它的快速发展。‘拓荒者’鼓励人口的增长,对于多生育的家庭有相当丰厚的补助。对于这次战争,‘拓荒者’早就有所了解,但是它的警告被束之高阁。到了战争爆发之日,‘拓荒者’便立马转换了角色,从预防战争的和平组织变成了吸收战争人口的新世界。 萨兰德人一直记得自己的船队被警告不得靠岸的时候,老船长是多么的愤怒。老船长是莉莉玛莲的父亲,他是‘拓荒者’组织的第一执政,正是这个人把‘拓荒者’前辈遗留下来的产业扩大了几倍,并且在海外寻觅到了一处适合居住的海岛。就在‘拓荒者’们着手建立新国家的时候,反对的声音接踵而至,这让‘拓荒者’的事业遭到了惨重打击,各地的会员被拘捕和驱逐出境。那段日子是‘拓荒者’们最艰难的时刻,每一天都有支部与总部失去联系,第一执政命令部分会员前往海外待命,并且逐渐的把大陆上的活动地点由帝国中心区域转移到了边疆。 为了削弱保守势力的打压,‘拓荒者’在暗中支持各地的反对力量,那些年里面,很多诺德游击队的战术顾问和罗多克宣扬新政的大学教授就是‘拓荒者’成员。在轰轰烈烈的大分裂时代开始后,‘拓荒者’在各个民族的军队中服役。包括罗多克、库吉特甚至后来的诺德以及维基亚都得到了‘拓荒者’的资助。但是在战后,‘拓荒者’马上被遗弃了,各国的领袖们在立国之前都曾对它们的朋友们许诺过回报,但是一旦立国,这些人便不愿意让人分自己一杯羹了。 被背叛的‘拓荒者’不再祈求各国的协助,他们积极的开拓着新的世界,希望找到一片足够大的土地去从零做起,建立一个新国家! 萨兰德人振奋于这样伟大的前景,他甘愿为之献身,在这次回大陆吸收移民的行动中,他第一个报了名。世事艰难,包括罗多克在内的沿海国家均不愿意‘拓荒者’壮大起来,他们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拓荒者’关于租借港口、自由上岸的请求。正是在这种情况下面,第一执政的移民船被诬蔑为贩卖人口的海盗船,并被肆意攻击。无法靠岸的船队不得不冒险穿越整个大洋回到新领土去。很不幸,在罗多克南部海岸,这批舰队遇上了风暴,风暴中,第一执政的船只偏离了舰队,驶向了海边,而莉莉玛莲小姐则在风暴之后命令舰队先行离去,她希望找到自己的父亲或者他的尸体。屋漏偏逢连绵雨,就在莉莉玛莲带领水手们在海岸周围游弋的时候,白鸽谷号盯上了她。 那之后的事情萨兰德人非常清楚:毫无意义的逃跑和莉莉玛莲船长的危险重重的计划。 萨兰德人从登上小艇的一刻起就已经当自己是死人了,他知道这种招数十有八九都会失败,如果对方是一个精明而凶狠的船长,那么自己可能一登船就被砍成rou酱。但是之后的事情却让萨兰德人看到了一丝希望,这艘船的船长似乎经验不足而又胆小怯弱,如果能逼他签下城下之盟或者干脆能绑架他,那么这次行动就会取得圆满的成功。 现在,他闹闹的盯着自己的俘虏,仔细的听着莉莉玛莲和对面的那个年轻人的对话。如果那个小伙子真的和他自己说的那样公正无私,那么停下来放弃抵抗,接受检查便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人心难测,谁知道这个小子会不会背信弃义了?最好的办法还是带着这个小伙子当挡箭牌,然后在某个港口丢下他了事。 萨兰德人听见霍.阿卡迪奥说出:“让他们看看那里有什么”的时候,立马就警觉到了危险。当他观察到身下的俘虏一闪而过的微笑的时候,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看法了。霍.阿卡迪奥一定已经把这里的信息传递了出去。 他低声的叫道:“小姐!让他闭嘴!他在报信!” 莉莉玛莲嘴张开了一个疑惑的圈形。 她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门被‘嘭’的一声踹开了,几个士兵鱼贯而入。水手长嘴里咬着匕首,手里提着一柄短刀窜入了房内。萨兰德人的年轻手下抓起一根木棍冲向了他,水手长把短刀丢了过去,年轻手下用棍子打开了飞来的短刀,就在这个空挡,水手长已经冲到了跟前,敏捷的把匕首扎进了这个人的左胸,然后把他推倒在地,乘势拔出了匕首,不再理会这个将死之人,转过身看着剩下的这个可恶的女刺客和老海盗。在他背后,那个年轻人徒劳的想捂住自己的伤口,血随着他的挣扎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衣服和扭曲的手指。 几个士兵用短刀靠了上来,莉莉玛莲船长转换着自己的位置,想躲到俘虏后面,用俘虏做盾牌。在她转身的一刻,她的背部暴露在了水手长的面前,匕首上血温尚存,它马上又要饮啜新的鲜血的。水手长绷紧了腿部肌rou,弹了过去,精准有力,确认一击必杀。 西撒感到背上的人松开了自己,西撒抬头看见萨兰德人闪身到了莉莉玛莲船长和水手长的中间,把背露给了水手长。 莉莉玛莲船长迅速的侧过了身,控制着手里面的俘虏,她听见了一声轰鸣啊,萨兰德人倒在了自己的脚边,背后是一个两眼血红的拿匕首的男人,那个人的匕首扎在萨兰德人的背上。莉莉玛莲心中一惊,如果不是萨兰德人挡过来,自己就没命了。 水手长揍了萨兰德人两拳,为了让他停止挣扎,水手长不得不死死的按住这个受了重伤的男人。 水手长招呼了身后的士兵过来按住地上的萨兰德人,从一个士兵的腰里抽出了一把刀,架在萨兰德人的脖子上。 “放下武器”,水手长只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没有说一个威胁的字,因为他的动作已经足够了。 父亲感觉到了莉莉玛莲的手在颤抖,潮湿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里。父亲突然发觉这个场景中莉莉玛莲的处境和当年苏诺平原里的自己很像:明明害怕的要命,但是却不得不伪装坚强。 “放下武器”,水手长说了第二次,边说边用刀背打了打萨兰德人的脸,萨兰德人睁着眼睛,血汗交涌,就好像他的脑袋被粘在地板上一样。莉莉玛莲的眼睛发潮了,她像是一只被雨淋透了的小狗,当最后一次想回家的努力也失败了的时候,发出的呜呜的哀鸣。 “好吧,你自己选的”,水手长用脚踩着萨兰德人的脑袋,左手揪住这个人的头发,然后抬头对着莉莉玛莲看了一眼,“我不是在开玩笑”,接着慢慢的割下了萨兰德人的耳朵。萨兰德人视耳朵如自己为自己荣誉的象征,与萨兰德人交战的时候,最大的侮辱莫过于割下他们的耳朵。 很快,一只血rou模糊的耳朵捏在了水手长的手里。他没有给那个女人多的时间思考,他像是一个信心满满的屠夫,把痛苦的哭叫着的萨兰德人的脑袋翻了过来,“恩,接下来是另一只耳朵,然后是眼睛,之后是另一只。小姐,我准备给您开设一堂解剖课,我学过三个月的前线急救,开膛破肚的刀法可是很纯熟的。” 说着,水手长伸手准备去割下萨兰德人剩下的耳朵,就如同农夫准备满怀丰收的喜悦去收割大地上最后一株麦子。“听着,再警告你一次,放下武器”。莉莉玛莲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脸部颤抖着,嘴里散乱的呓语着支离破碎的话。 水手长视这为拒绝,“你选的”。 “不!”莉莉玛莲终于放弃了,她的手软了下来,匕首当啷一下的落在了地上。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的西撒用他没受伤的手拉过了我父亲,现在莉莉玛莲孤零零的站在了一边。水手长看着她,莉莉玛莲因恐惧而颤抖着,“好吧,你```放了他,放了他”。 水手长笑了,“如您所愿”,然后他捡起了莉莉玛莲的匕首,抱起了萨兰德人的头,扬起了他的脖子,当着莉莉玛莲的面,割开了萨兰德人的喉咙,把这个将死之人一脚踢到了莉莉玛莲的脚边。莉莉玛莲抱着头蹲了下来,一个士兵抽出了刀,用刀背猛击了一下她的脑袋,就把她打昏了过去。莉莉玛莲听到的最后的声音是西撒说,“不准杀她。”
白鸽谷号突然开始加速了,前方逃逸的船只并没有跟着加速,相反,那艘船停了下来。 其实在莉莉玛莲船长离船的时候,就已经告诉过船上的人,一旦白鸽谷号重新开始追击,那么就是她任务失败了,船上的人再费力的逃逸就没有必要了,“投降吧”。 白鸽谷号上的士兵很快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善心的船长愿意与海盗谈判,而海盗居然恩将仇报挟持船长并且扭断了西撒大副的胳膊。 这个消息被添油加醋的传递之后,让士兵们发誓要严惩对面的混账。当两艘船越靠越近的时候,士兵们发出了愤怒的呐喊,就像他们平时接敌的时候做得那样,但是海盗船上的人却毫无动静。两艘船终于完全靠拢,白鸽谷号转了一个优雅的弧度,绕到了海盗船的后方,然后缓慢的调整角度直到两船的侧舷平行,士兵们抛出了钩子,闹闹的锁定住了那艘船。 士兵们呐喊着沿着铺在两船之间的船板冲了过去,然后都愣住了,对面船上的人全部挤在一边,所有的刀枪剑戟都丢在他们的脚边,他们都拿着白布,表示放弃抵抗。 阿卡迪奥船长的脖子上围了一圈止血带,他走上了前来,后面跟着西撒大副。 莉莉玛莲船上的一个书记官走上了前来,“我是‘艾尔文’号书记官,‘拓荒者’移民部士官。现在率领船政人员十一人,水手二十九人,浆手三十人,移民一百四十七人,向您投降。我这里有所有人的名单,同时我希望您能尽人道,从现在起,我与七十名船务人员接受您的调遣。我这里有罗多克与我们组织签署的安全保护协议,虽然这份契约已经被罗多克大部分海军军官践踏,我还是希望您能按照上面的规定,‘提供给对方船员必要的食物、饮水、医疗’。谢谢您。” 我父亲点了点头,接过了降书和花名册,交给了一边脸色苍白的西撒。 “我接受你们的投降”。 “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这个书记官问道。 “说吧”。 书记官欲言又止道,“我们的船长,已经```?” “决定你们船长生死的不是我。我将押送你们到杰尔喀拉码头,在那里我会调查所有你们绑架的奴隶,他们的供词将决定你们的下场。现在带我去见见他们吧,就是你们声称的移民。” “也就是没死了?”书记官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从这个罗多克年轻的船长嘴里面听出了转机:不仅仅是莉莉玛莲没有死,而且所有的人都可能得到公正的对待。“太谢谢您了先生!船上两百多人都对她感恩戴德,如果她不幸罹难,那将是莫大的悲哀。我将对您献出我们所有的财产,希望你能在登岸后秉公处理!” “恩”,父亲点了一下头。 父亲一直记得当他和西撒走下船舱的时候,那些心惊胆战的斯瓦迪亚人是多么的可怜,这些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剧烈的用手臂做着各种动作来表明自己的恐惧。他们大都以为自己遇上了穷凶极恶的兵痞,就像那些掳掠他们的库吉特人一样,他们祈求免于一死,甘愿为奴仆。他们跪在地上,亲吻着我父亲的制服,拉过他的手贴在脸上。 父亲示意他们安静下来。这些斯瓦迪亚人自从被从战火连天的家乡掳走,已经彻底的对生活无望了,他们只是祈求能有一个地方能够勉强的活下去。他们等待着这个年轻人的发落,他们不知道是不是会遭到处决,也不知道自己的妻女是不是会被收为仆妾。他们杯弓蛇影,浑身颤抖,他们听见了一句苏诺腔。 “别怕,我是斯瓦迪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