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两个库吉特人的故事 2
逗留了几天之后,父亲告别的了他的姨父。走之前,姨母在门边拉住了他,父亲发现姨母表情很复杂甚至悲伤,后来姨母定了定神,小心翼翼的对父亲幽幽得说:“见到你的父亲的时候,带我向她问好www.shukeba.com。” 父亲骑着马离开了税务官家,税务官夫妇把他送到了门边:“一路顺风,小伙子。” 父亲中午到达了商人家,商人热情的接待了他,说今天晚上就有一架马车出发去乌克斯豪尔,明天晚上就能到达卢伦斯镇。晚上在卢伦斯休息、换马,第二天继续旅程。父亲说谢谢商人所作的一切。 商人问父亲准备怎么处理这匹马。如果父亲把马交给他,再给他30个第纳尔,他可以让一支商队带着这匹马去乌克斯豪尔,不过那支商队在库吉特受了重创,要半个月后才能出发;或者可以把马寄存在商人家,不收费用,日后任何时候来取都行,但是这期间商人可能要用这匹马干点活。 父亲这个时候才发现,这匹旅行马是一个累赘,他自己不该骑着这匹马离开姨父家。他给了商人2个第纳尔,让他把这匹马牵到税务官家里去。然后写了一封信给白鸽山谷,让吉尔有时间的时候把这匹马牵回去。父亲把钱和信都交给了商人,商人说“晚上见”,然后离开了。 父亲在给他安排的隔间里睡着了,晚饭前商人叫醒了父亲,告诉父亲可以去用晚餐了,吃了东西就准备上车了。父亲于是浑浑噩噩的起来床,收拾好了东西提到了楼下。 吃饭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过道里一个厨师模样的人捶打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推推搡搡的让她往前走。 商人看着父亲疑惑的脸,说:“这是个库吉特小杂种。他们村子里的男人抢劫了我们的商队,就是回来的那一支。但是我们的男人们很勇敢,赶跑了那些响马。那是一场恶斗,我们死了11个人,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死了20来人。剩下的几个活着的人逃跑了。我们商队头目的弟弟死在了那场战斗里,这让那个暴躁男人气得发疯。他们一路追踪着那些响马到了他们的村子里,那些做了坏事的混账全部跑了,我们找遍全村就找到几个跑不动的老东西和这个小杂种。我们的商队把那些老东西绑在了村中心,一把火烧了村子,把这个小杂种带了回来。” 这个时候,一团破布模样的小姑娘趴在地上怎么都不起来了。那个厨师对她又踹又踢。厨师花了200个第纳尔----他一年的收入让商队帮他捎点私活,但是商队在库吉特草原里没了。他的钱也打了水漂。他把全部的怒气发泄在了这个库吉特小杂种身上。厨师抽出了自己的皮带,抽打着地上的那蜷成一团库脏兮兮的库吉特小姑娘。 父亲看不下去了,叫了一声“别打了!”,希望商人阻止这场暴行。 商人冷冷的又看了这场景几秒钟,这期间皮带雨点一样打在小姑娘身上。然后商人让厨师停手。厨师抓起库吉特人的头发,想把他拽到门廊外面去。父亲告诉商人:“那男人还要打她的!” 商人说:“亲爱的先生,我们有60多人失踪在这个小杂种的老家。你觉得他们现在正在受什么样的折磨?或许他们已经死得一个不剩,对这些死人来说,能活着,即使挨打也是幸福啊。”父亲反驳不了商人,他说,我不想这个孩子挨打。 商人说:“年轻人,有句俗语叫‘不要指责主人鞭打他的仆人’,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我想怎么处理我的财产都可以。” 父亲失声道:那我买下她总可以吧! 商人被父亲纠缠的有些恼火,听了这话,商人的大脑瞬间计算起来:这个小库吉特人一身的疮,又天天被打,估计活不到明年春天。不如现在就卖给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而且这个库吉特人看起来也碍眼,总惹得他想起他遗失在草原里的那几万个第纳尔的货物。 商人说:“额我其实早就想跟你说,一个不懂得持家的男子出来闯荡,没有侍童是很不方便的。这是个库吉特穷人家的姑娘,会做很多活,手脚伶俐的很。而且她不说话,这对于你的学业有益无害。让她给你当侍童倒是一个不错的注意。” 父亲被激得一腔血都涌上了脑袋,他问商人多少钱,商人私下里合计着,商队需要重建,人有的是,马不好买。而那匹旅行马看起来非常壮实,一看就是帕拉汶平原上产的好马。于是商人说:“用你的那匹马换如何?” 那匹马是吉尔精挑细选买来的,花了足足400个第纳尔。而雇佣一个贴心的小侍女不过需要花费60个第纳尔给她们的父母,然后每年再给6个第纳尔并且负责食宿就足够了。但是初出茅庐的父亲不知道行情,他觉得一匹马换来一个人还是很有价值的,但是即使这样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吃了亏。 他说,马鞍要留下。商人撇了撇嘴,说如果父亲不留下对父亲已经没有的马鞍,他可以把这个小库吉特人洗干净;给父亲足够的药能让父亲把她身上的疮口抹好;而且他还能给这个库吉特人找一身干净的衣裳。 父亲想了想,努力的使自己看起来一副不容易被欺骗的样子,最后坚定的说:“成交。” 商人脸上的表情显得吃了亏,心里乐开了花。 小库吉特人一直发着烧。 她做着梦回忆着自己突然被改变的生活。她像往常一样饥肠辘辘的起床,希望今天她的父亲能从草甸子里带回来食物。她的父亲告诉她,他和她的叔叔们出去打猎去了。村里的女人们这几天忧心忡忡的。父亲已经走了3天,走之前只留下了一天的干粮。 这两年冬天的时间延长了,也更冷了。大批大批的牲口死在草场上。现在她穿的衣裳已经很破旧而且窄小,她家也不像以前一样有充足的皮货和rou干、奶酪可以去城里换来生活必需品了。人们越来越穷,最后到了连饭都吃不饱的境地。 几天前的晚上,她的叔叔连夜到了她家的。他的父亲已经拿不出奶茶去接客了。他叔叔环视了一下屋里的窘境,劝说父亲明天跟他走,去“打猎”。父亲很为难,说他不到万不得已不想去。 莱因的叔叔舔了舔自己的上唇:“小莱因多长时间没有换过衣服了?你女人死了为什么一直娶不上新的?你以前那么多牛羊群现在在那里?现在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了。你如果想做点什么,明天早上我们在村口等你。那只羊肥着呢,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刀磨亮,去原上把它宰掉,用它的rou给莱因换衣裳!”
莱因的父亲一夜没睡,断断续续的给炉膛递着木柴,用火钳把火播旺。黎明的时候,她父亲来把她的被子掖好。随后他取下了挂在房梁上已经落灰的一把弯刀,从一堆木柴棒下面摸出了磨刀石,刺啦刺啦的磨了半个小时,这期间不时用自己的大拇指去试刀刃。最后,莱因的父亲把用厚布缓缓的抹过刀锋。他无限沉静的看了这把刀最后几秒,把刀插进了自己的刀鞘。莱因听到父亲走到了屋外,在一个窝棚里面解开了拴马的缰绳 这天中午的时候,莱因喝了很多水躺在床上,想努力的让自己忘记饥饿。这个时候她已经两天没吃东西。突然传来了慌乱的马蹄声,他以为是父亲打猎回来了,对食物的想象让她更加饿了。等了很久,都没见父亲回来。她隐隐约约的听到:“所有人快走,去林子里避一避” “死老头滚开,你想拖死所有人吗?”“只带吃的,反正我们也没有别的东西了。”“那帮混账追的紧,就要来了。” 她在门里面等着父亲,听着村外越来越响又越来越安静。 在傍晚的时候,她听见家的周围又响起了马蹄声,突然门被推开了。 “父亲回来了!”莱因心里想。 一股汗臭传来,几个陌生的男人站在了莱因的傍边。 他们商量了几句之后,其中三个男人转身走了,剩下的一个男人抓住了她的头发,把她的头磕在了一根木桩上。 莱因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倒绑在一匹马上,头由于长时间朝下而疼得要命。她睁开眼,看着“上面”是不断晃动的草原,“下面”是沉静的天空。她往左边望去,一个被削去了半边脑袋的尸体被绑在边上,剩下的一半脸上露出了冷漠的表情,空空的看着她。 莱因哭了起来。 几个月以来,她在被打骂、玩弄里到了一个热闹的城市。到这里安顿之后她继续被打被骂、欺辱。她被分配给厨师帮忙生活。今天,她蹲在地上给炉子加柴火的时候,厨师从后面把手伸进了她的裤子,她惊慌失措,回头挣扎了半天,找准机会咬了厨师一口。恼怒的厨师一拳打得她眼冒金星,然后转身去关了厨房的门 莱因醒来后,看着厨师骂骂咧咧的用布条绑着自己流血的手指。他要去给管家请假,去找医生给自己治疗一下,他一把抓起莱因的头发,准备带着她去给管家看她做的好事。 然后她在庭院里被推搡倒了,紧接而来的抽打让她几乎疼死过去,她在意识的最后祈求去世的母亲的保佑,希望那死去多时的母亲派下神明来拯救她。然后她听到了一个声音:“别打了!”那是莱因第一次听到父亲的声音。 她发着烧,感觉被人带着走了很远的路,她听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问:“你叫什么名字。”这个声音她记得,和她昏死前听见的那声“别打了”是同一种语调;同一种关怀;同一种让人感觉到温暖和信任的声音。 “你叫什么名字?” “莱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