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再做一道

    王牧之突然气急败坏地把考卷往桌上一扔道：“撒谎！你在撒谎！可耻的谎言，我真为你感到丢脸，整个（8）班都为你丢脸！”

    这下，大伙儿全都蒙了。连老校长也不解地看着王牧之道：“王老师，别激动，有话慢慢说。他毕竟还是孩子，犯了错误，批评教育为主，别一棍子打死嘛。”

    今天，所有（7）班的考卷，都是王牧之批的。其他老师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于是，刚才那个胖老师把桌上那张B卷拿了过来，细细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乖乖？居然还真有人能做出来。”

    另外有个老师也凑上去一看，惊讶道：“我批的班级，没一个人做出来的。”

    王牧之把考卷不客气地一把抢了过来，用力地挥了挥道：“何止是你批的班级，就是整个江林一中，甚至整个江林市的所有高三学生，都没有一个人做得出来！这根本就是一个教学事故！”

    老校长诧异道：“王老师，别激动，别激动，到底怎么回事？”

    王牧之见是老校长问话，稍稍压了压火气道：“校长，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这真是一个教学事故。虽然事情不大，但影响却不小。

    这道附加题是出卷老师失误了。这次，说好了是考第一章‘解三角形’的。出卷的老师却把还没教到的数列问题也掺杂在里面了，这明显是超范围了。”

    那个胖老师接口道：“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数列我们还是教了一点的呀，难道，整个江林市真就没有一个人做出来？”

    王牧之笑笑道：“说得轻巧——‘教了一点’？这道题目恰恰是要学完全部数列的课程，才有可能解出来的。而且，这种难度，恐怕连数学专业的大学生也不一定能做得出来，就凭他？”王牧之边说边指着唐宇道。

    唐宇却一脸无辜地看着王牧之，他真心不想出这种风头的。但鬼才知道，自己考试时怎么会一时兴起，居然就把这种逆天的题目也给做完了，这也太不符合他低调的个性了。

    这时，办公室内外彻底乱了套了。张腾国禁不住想起了上午跟俞昊和张军打的赌。俞昊和楚娇娇都没有得到全年级第一，所以他跟俞昊之间的赌约就算无效了。但跟张军那个裸奔的赌约，他已经完败了。想到自己裸奔的情景，他脑门子上一头汗水。

    而办公室外面那两个班级的学生，立刻分成了两派。以林可儿、秦若兰为首的（8）班，除了俞昊、刁朋那些跟唐宇有过节的人外，都一边倒地支持唐宇，说唐宇没有作弊。

    而以楚娇娇为首的（7）班学生，都坚决不相信唐宇。但他们又说不出个道道来，就是一个劲地诋毁唐宇。

    两边顿时争得面红耳赤。幸亏两个班级里那些最调皮捣蛋的学生，像张军、钱二宝、张腾国他们几个，此刻都在办公室里呆着呢，所以暂时只停留在打嘴仗阶段，没有升级。

    办公室里，也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王牧之为首的几个数学老师，他们一致认为，唐宇是作弊了。他们肯定唐宇是事先知道了答案，并且背了下来。否则就算是让在场的老师们去考这两张考卷，凭心而论，他们也不可能在100分钟内全部做完，何况都是满分。

    而以教导主任为首的几个老师，却提出了异议。因为在他们心里，唐宇虽然成绩很差。但是，从人品上来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他们觉得唐宇不可能作弊，而且也没有作弊的条件。

    也许在这种混乱的场景下，只有一个人是淡定的了，他就是唐宇自己。唐宇心里最清楚，这两张考卷都是自己做出来的，也包括那道逆天的附加题。至于自己怎么做出来的，他也搞不清楚。

    而比其他老师清醒的老师，也只有一个，她也是这里唯一的一个女老师——董梦瑶。不知怎么的，当大家都在争论着唐宇做出附加题的可能性时，她却在默默地注视着唐宇。她从唐宇的眼神中，看到的仍然是那种与高中生不相匹配的淡定和从容。

    这种淡定和从容，她作为一个22岁的所谓“大人”，都不曾有过。

    这时，唐宇环顾了一下办公室里所有的人，他也注意到了董梦瑶那对清澈的眼睛。他又忍不住冲着董梦瑶，淡淡地微笑了一下。

    董梦瑶顿时被他的这个微笑鼓励到了，她居然挺身而出道：“老校长，各位老师，我们就不能想想办法，来证实一下吗？毕竟唐宇是我们的学生，我们应该本着相信他的立场，来看待问题。孔子不是也说过吗？只要因材施教，没有不可以教好的学生。”

    教导主任立刻帮衬道：“没错。我们不如再给他一个机会，你们这些数学老师就不能当场出道题，考考唐宇吗？他要是能做出来，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老校长也点头道：“这个办法不错。不如让他现场测试，你们出难一点的，考考他。”

    王牧之一想，也没有其他办法了，只得同意。于是，他开始翻箱倒柜，从一摞摞的参考书里找起了题目。他的寻找范围直接定在了那些参考书的附加题部分。

    这时，不管是办公室里面，还是外面，顿时都鸦雀无声了。

    林可儿紧张得有些忘情了，她居然忍不住抓住了秦若兰的小手。秦若兰被她一抓，先是很诧异。不过，她毕竟也是女孩子，一下子就想到了原因。她忍不住微笑着看了看林可儿。但林可儿完全没有注意，还是一个劲地看着办公室里的唐宇。

    秦若兰只好笑而不语，没有惊动她，也没把手抽回来。不一会儿，林可儿的掌心已经渗出了细细的汗珠。

    而要比紧张的话，另外那位模特大美女楚娇娇，可一点也不比林可儿轻松。她下意识地凑近了窗玻璃。窗台上有一层薄薄的灰，已经印在了她的白色风衣上。她居然都没注意。而在平时，别说是这么一层灰，就是空气当中飘来的些许粉尘，她都会夸张地闪开。

    两分钟后，王牧之终于选中了一本参考书。他把书往唐宇面前一摊，指着47页最后一道题道：“来，把这道题做一下，我给你十分钟。”说着，他从打印机里直接抽了一张A4纸，放在唐宇面前，再把自己的一支旧钢笔往纸上一搁。

    唐宇现在说不上对自己有没有信心。但既然都到这份上了，他也就不多考虑了。为了显示公平，他连题目都没看，就朝王牧之道：“您先看好表，您说开始就开始。”说着，他居然把书往桌面上一合，然后两手往兜里一插，盯着王牧之看。

    一干人都被他的举动惊呆了。连那些不相信唐宇的老师，也被唐宇的这番从容的举动征服了。他们的心态产生了180度的转变，已经开始打心底里为唐宇加油了。

    而办公室外面，学生们显然要激动得多。他们居然直接在门外叫了起来：“唐宇，加油！”“加油！你可以的！”“唐宇，再帅一点！”

    在这样的氛围下，王牧之感觉自己反倒被孤立起来了。他没好气地走到办公室门口，把门重重地一关，然后把窗户也关了起来。

    这样一来，外面的人就听不清里面的声音了。不过，透过窗户，他们还是可以把里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的。

    王牧之拿出了自己的老式“精工牌”手表。五秒钟后，他的手一摆，轻声道：“开始吧。”

    唐宇这才把书翻转过来，开始看题。

    几个老师也把头凑了过去，看了起来。但当他们一看到题，一个个都呆住了，忍不住诧异地看向王牧之。

    王牧之早料到老师们会诧异，因为他故意选了一道还没教过的数列题。他避开了老师们不解的目光，眼睛死死盯着唐宇，和唐宇面前的那张白纸。

    唐宇只看了一遍题，脑子里就已经有了思路。他都没坐下来，站着拿起了钢笔，就在A4纸上刷刷地做了起来。

    王牧之和那些数学老师看得目瞪口呆。而张腾国都能感觉到自己背上凉凉的了，就像已经被张军他们把衣服扒光了。

    而外面那些学生，却都替唐宇捏着一把汗。

    而林可儿和秦若兰最有意思了。刚刚明明是林可儿抓住了秦若兰的手，而现在两人互相握得紧紧的，已经分不清是谁抓谁的手了。

    ……

    唐宇站直了身子，把笔往桌上一搁道：“好了。”

    王牧之惊诧地看了一下表，似乎不相信地看着唐宇：“什么？好了？才一分五十秒，两分钟都不到，你就做好了？”

    唐宇腼腆地点了点头。他真的不是存心让王牧之下不来台的，但这题目对他来说真算不了什么。

    王牧之疑惑地拿起了A4纸，稍稍看了五秒钟，就知道结果了。这时，他的眼中先是闪过了一丝小小的失落，因为，他精挑细选的题目，被自己的学生分分钟就解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