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冯截才
回到苏家村的时候，众人首先看到的就是露天堆积在村外野地上的木材和石料。 李世杰先前总共买了五十方木材和二十方石料，另外还有一些没有加工的原木。这些木材主要是杉木和松木，都是便宜货，那些没加工过的原木则是杨木，杨木就要贵些，但也没贵多少。 五十方木材外加二十方石料自然不可能一次运完，小小的海城县车马行还没有那么大的运输能力，实际上车马行用了一整个上午也才运了不到一半而已，首先运来的主要是原木，原木比较容易运输，用人抗都可以。 那些木材和石料不用去管它，看天色近期是不会下雨的，放在那儿没事。 用了半天功夫，李世杰安排好一百来号人的住处——村子里的房子全都是空的，一个人都没有，房子随便住，这一点苏小妹就可以代苏家村的人做主。然后李世杰让那些女人生火做饭，他自己自然是带着苏小妹和冯截才去开小灶，顺带还有两个丫鬟和幼娘、素卿这两个小女孩。 话说，李世杰给苏小妹买丫鬟的时候是让她自己挑的，李世杰并没有过问，而实际上苏小妹的眼光确实不错，她挑来的这两个丫鬟不但模样周正，现在看来做事也很麻利，关键是这俩丫鬟的为人很是靠得住。 为什么这么说？先前李世杰他们跟官差冲突的时候，那上百号壮丁和女子小孩都跑路了，一个不剩，可偏偏这俩丫鬟一个都没跑，自始至终都守在苏小妹身边——李世杰也不是对那些壮丁和女子有意见，实际上只要是正常人碰到这种事都会是同样的做法，但是，这不就更能显示出那俩丫鬟与众不同了么。 俩丫鬟是亲姐妹，年龄相差不到两岁，一个叫大双，一个叫小双，名字很是烂俗，但她们的人却一点都不俗。 仆人好找，忠仆却是千金难求。 用过饭，李世杰正想着是不是现在就去找个地方建立基地，冯截才却跑了过来。 “东家，小人想……” “有事么？”李世杰正想的头疼呢，见到冯截才那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却感到奇怪了。 冯截才欲言又止，“没事……不，有事，小人是想跟东家说……” 李世杰也不发问，就等着他的下文。 冯截才看看李世杰，一咬牙，道：“小人是想跟东家说说小人的来历。东家能在小人落难的时候予以收留，小人万分感激，只是，小人的出身不……那个……小人的出身不是很……” 听了这些，李世杰恍然大悟，笑道：“你是想说你的出身不是那么干净是吧，没事，老冯，我这人呢就喜欢结交勇武之士，我一看你就觉得很是亲近，用句俗话说，咱们俩就是有缘。所以呢，你也别说什么收留不收留的了，你呢，就暂时呆在我这儿，顺便帮我点小忙，等你什么时候想走了就跟我说一声，到时候我请你喝个酒给你践行，咱们好聚好散。” 冯截才死死的盯着李世杰的眼睛，正色道：“可是我这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李公子就不怕我起歹心么？就算我对公子没有恶意，但是象我这样的人麻烦并不少，公子就不怕到时候官府上门来抓我问罪，又或者是我的仇家找到公子的家门？” 听了这话，李世杰大笑，摇头道：“老冯，你这是在吓我么？哈哈，你的意思是说你会趁我不备杀了我，然后抢了我的家财跑路？你是这样的人么？” 冯截才垂下目光，沉默不语。 李世杰拍拍他的肩膀，道：“老冯，你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你这人虽然外表看上去谦恭有礼而且寡言少语，但是我知道，你是个非常骄傲的人，你的骄傲不允许你做出杀人劫财这样的下作之事。而说到你若对我不利……那只是个笑话罢了。今天以前我们认识吗？我们结过仇吗？既不认识又没有结仇，那你为什么要杀我？好吧，就是你要杀我，但是你自己本身跟我没仇，那么只可能是受人雇佣了，不过老冯，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我在海城县，不，我在整个关中没有一个仇人，一个都没有，没有仇家会雇佣你来杀我。那么你说说，你既不是我的仇人，也不可能受人雇佣，你有什么理由会对我不利？” 冯截才听的目光闪动，最终却只是淡淡道：“公子却是看错人了，冯某并不是什么骄傲的人，杀人劫财的事以前也做过不少，而且对一个人不利有时候并不需要理由，若是硬要有一个理由，看不顺眼也能算一个。而且公子身家不少，为银钱铤而走险却是常有的事。” “你看我不顺眼吗？可是我看你却很顺眼啊！”李世杰大笑着摇头，道：“算了，不说这个，有些事既然你不想说那也由你，总之，我不管你是什么出身，也不管你有没有案子在身，你就安心呆在我这儿，我虽然没法给你什么功名富贵，但保你个衣食无忧却很容易，等什么时候你呆的腻了，你想走便走，没有人会阻拦你。至于你所说的那些仇家……”李世杰目露精光，狠狠道：“我李世杰今天连几个小小的官差都对付不了，但是只要给我时间，就算皇帝老儿想杀我我也会拉他陪葬。你口中的那些仇家不来便罢，若来了，杀了便是，大明朝上下几千万口，少几个人算不得什么大事。” 李世杰心里直发狠，今天他是真被刺激到了。虽然在后世同样是衙（内）横行，但那也只是横行而已，后世的衙（内）们实际上并没有怎么影响普通人的生活，更没嚣张到当街随便杀人。可是今天，他好好的走他的路，无非是几句话说的大声了些，而且相信诸如此类的话语谁都会说上那么几句，可是今天他却差点因此而丧命，若非有苏小妹在，他有极大的可能会死，真会死的。说实话，不管是当时还是现在，李世杰的心里并没有感到害怕，他心里更多的是怒气，被人当成草芥生杀予夺的怒气，他需要将自己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是掌握在随便一个什么人手里。 是的，只是命，他需要掌握住自己的命，而不是什么命运。 冯截才被李世杰的话惊呆了，他听到了什么，皇帝老儿？而且是拉皇帝老儿陪葬，这样的话也能随便说出口吗？听到李世杰在那儿发狠，冯截才急忙跑到门边左右张望，还好，没有人，他关上门跑回李世杰身边，急道：“公子慎言，此处人多口杂，有些话可不能随便说。” “呃，好吧。”李世杰知错就改，现在可不是后世了，后世虽然言论也不自（由），但说句话死不了人的，而现在却是大明朝，以言获罪实属平常。“总而言之，你就放心呆在这儿，出身如何无关紧要，有麻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实际上我自己的麻烦恐怕只比你多不比你少。” 他的来历就是最大的麻烦，西域人的说法也就是苏小妹这个单纯的丫头会相信，古人又不是傻子，从一个人的言行举止和学识修养来推断一个人的出身来历又不是什么高深的学问，只要是在社会上混过几年的人多少都会有这个本事，等日后李世杰跟人相处久了，他的来历就是天大的麻烦。为解决这个麻烦，他所要做的就是尽快融入这个时代，只要他的言谈举止和行为方式跟这个时代的人别无二致，即使他有些跳脱的行为，别人也只会认为他有些与众不同而已，而不会认为他是什么火星人。 冯截才虽然没有明言，但显然是愿意留下来，他本来的意思就不是打算走人，不然上午他在海城县人市拦住李世杰干嘛，之所以先前他跟李世杰说起自己的出身之类的话题，那是他做人坦诚，把事情都说在前头，免得事到临头被人说他不厚道，这是他的处世原则。 随后二人随便聊了聊，算是确定了冯截才日后的工作，以后老冯就做李世杰的管家，另外还兼了一份贴身保镖的职务，他的身手虽然李世杰并没有亲眼看到过，但从他满身的肌rou、手上厚厚的老茧和那过于彪悍的气质上看，他的身手怎么都弱不了。 休息了大概两个小时左右，挨过太阳毒辣的正午时分，李世杰决定出发去寻找适合建立基地的地方。 说起适合建立基地的地方，首先需要该地拥有易守难攻的地形，再则需要有一大片平坦肥沃的土地，而最重要的是离水源不能太远。第一点要求，也就是易守难攻的地形，这一点并不是必须，若是李世杰不争气，那么再怎么易守难攻也只是盘菜，若是李世杰实力足够强大，他都不需要守，直接用黄金堆一座金山都没人敢来抢；第二点本来必不可少，但是还是老问题，关中大旱十年，现在去哪里找肥沃的土地，大河北面倒是有这样的地方，但那里现在是异教徒的地盘，李世杰去不了，事实上现在只要是汉人都去不了，那些异教徒已经疯了，见到汉人就杀，根本就不留余地；至于第三点么，也无法满足，原因等同第二点。 其实现在的关中并不是最适合做根本之地的地方，但是李世杰没得选，他总不能跑到四川或者江南去建基地吧，他能不能到达那两个地方都两说，现在的世道可不是一般的乱，而且即使他能到达，难道四川和江南就一定合适么，李世杰记得明末死的人最多的两个地方就是四川和江南，他跑那两个地方去还不如就呆在关中。 条件合适的地方很难找，但李世杰恰恰就记得有那么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