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中山之围

    北魏大军虽然最终在柏肆之战中反败为胜，但最初失利时，有不少士卒逃命回国，一路宣扬大军溃败、魏王不知身在何处的消息，晋阳守将封真便起兵攻打并州督导官、曲阳侯拓跋素延，准备联合丑提叛变。

    拓跋素延当机立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神速，将其镇压，并把丑提也一并收拾了，拓跋珪终于解除后顾之忧。

    留守云中的南安公拓跋顺，得到最初战败的消息，本来也打算自己接管朝廷，高级禁卫军司令莫题劝他：“这是一件大事，不可轻率决定，应该谨慎地等待进一步发展，不然大祸难以预测。”

    拓跋顺冷静下来，也开始权衡行动的利弊，最后采纳了莫题的意见。

    不过依附北魏的其他小族部落，到底不克制内心的冲动，不约而同地起兵叛变，但很快便被拓跋顺平定了，并没造成大规模的负责影响。

    拓跋珪获悉国内的局面后，派安远将军庾岳率一万人的骑兵部队，先行回国，以此稳定民心，事实证明效果不错。

    相比之下，后燕的形势可就不是能轻易安稳下来的。

    经过柏肆一败，国内的危机更加深重，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国家穷困更悲哀，朝野上下，宫廷内外，都被苍凉的气氛笼罩着。

    397年2月11日深夜，后燕政府助理行政官慕舆皓，阴谋杀害皇帝慕容宝，拥戴慕容麟继位，结果失败了，砍开城门，投奔北魏，但慕容麟与慕容宝之间更生嫌隙。

    皇族之中兄弟矛盾司空见惯，但父子矛盾却并不寻常，慕容宝不但与兄弟的关系恶化，就连自己的儿子都对他颇有微词。

    这个儿子当然就是清河王慕容会了，慕容会因为没被立为太子，一直对慕容宝怀恨在心，而经过北魏大军的一阵搅和，这份矛盾终于找到了爆发的机会。

    拓跋珪带人围困中山时，慕容会一度上疏请求南下勤王，慕容宝批准了，可慕容会却并没有真的与慕容宝里应外合，攻打魏军，而只是派征南将军库傉官伟、建威将军余崇，率军五千人，担任前锋，佯装进攻的模样，然后把大军驻扎在卢龙塞，接连三个多月，粮秣吃完了，牛马也吃得干净，但就是不动身。

    慕容宝十分恼怒，不断下诏严厉责备，慕容会迫于压力，声称再稍微准备一下行装，然后加强一下训练，随后就与慕容宝会回。

    然而又一个多月过去了，慕容会仍在卢龙塞滞留。

    这时内国已经大乱，道路不通，库傉官伟打算减轻辎重，让一支小队先行出发开道，侦察北魏的强弱程度，顺便加强自己的声势，可惜各将领安逸惯了，谁也不肯上阵，军事会议上，个个恪守沉默是金的原则，谁都不肯做出回应。

    余崇猛地站了起来，豪迈地说：“现在贼寇力量滔天，京师危在旦夕，就算是一个无知无识的平头百姓，值此国家危难之际，也能想到牺牲性命去救君父，各位身受国家的宠信与荣耀，却如此贪生怕死！如果家破人亡，人臣的节cao不能建立，虽死犹辱！各位就安安稳稳地坐在这里等着天下太平好了，我去完成此事！”

    库傉官伟大喜，亲自挑选骑兵五百，交给余崇，让他即刻南下。

    余崇一行走到渔阳附近时，意外遭遇北魏的一千巡逻兵，余崇对部属说：“他们人多，我们人少，如果不攻击，定被消灭，主动出击，或许有一线生机。”说着已擂起战鼓，然后呐喊着勇往直前，手斩杀十余人。

    北魏士兵不明所以，不多时便退却了，余崇也果断回军，然后带着俘虏重回卢龙塞，向慕容会详细分析了敌军的情况，军心稍稍振作，慕容会也终于决定挥师南下，只是仍旧表现消极，慢吞吞地向前挪动，月末时才抵达蓟城。

    而此时的中山已经陷入一片僵局，城中将士都盼望出城决战，可是慕容宝和慕容麟都不同意，只知一味防守，不想与敌人正面冲突。

    几次惨败已让慕容宝彻底寒了心，精神上的打击是极其严重且深刻的，短期内很难恢复。

    征北大将军慕容隆再三向慕容宝进言：“拓跋珪虽然不断获得胜利，然而被困在城下，已经过了一个新年，凶猛的攻势受到顿挫，战士战马死伤超过一半，士卒离乡背井，在千里之外作战，军心思念故乡，都想早日回家，而很多部落也正在分崩离析，这正是把它击破的时候！

    全城的将士也都盼望奋勇出战，如果用我们的锐气，趁敌人衰弱的机会，发动猛烈攻击，没有不成功的道理，真要等到军心败坏、士气沮丧、环境越来越困难，将士们没了斗志，想要尝试也是不能的了。”

    慕容宝被说动了，可是卫大将军慕容麟仍旧固执己见，而且每次都破坏慕容隆的行动，往往在武装部队准备攻击的时候，慕容麟必定借慕容宝的名义进行阻挠，前后四五次之多，城中人心思变，士气渐渐低落。

    慕容宝因为也不是打以度里要出城迎战，所以对慕容麟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慕容隆唯有叹息而已。

    3月初，慕容宝突发奇想，派人向拓跋珪请求送回他的弟弟拓跋觚，并割让常山以西的土地，请求和解。

    拓跋珪倒是很爽快得答应了，并已准备撤军，但慕容宝却又后悔了，已送到城门口的拓跋觚居然又被带了回去。

    拓跋珪十分生气，不断增加围城压力，把各处的骑兵都调到中山城下。

    如此一来，后燕将士数千人全都忍不住向慕容宝请命，齐刷刷地跪倒在宫门外，选了一个代表进言：“坐守在这座绝望的孤城，终有一天会困死，我们愿意出城，跟敌人决一死战，而陛下每次都强行压制，这是自取失败之道，我们被围的时间已经够久，并没有其他奇计妙策，唯一的盼望是再拖下去，贼寇自己撤退，可是内外形势的强弱相差太大，他们绝不会自己撤退，近来敌人甚至越聚越多，应该听从大家的意思，尽早在疆场上决定胜负！”

    慕容宝终于万般纠结地点头同意，慕容隆怕他改主意，快速下令部队备战，准备出击，并召集民参谋官员，对他们说：“皇威不能振作，盗寇强行入侵，这是做臣属的羞辱，大义所在，牺牲生命，在所不惜！这次决战，如果能有幸把盗匪击破，胜利而归，固然是好，如果不幸失败，我们的志气节cao也已伸张，你们有人回到北方，看到我母亲时，请代我禀告此情！”

    说完披上铠甲，跨上战马，亲自领兵向城门移动。

    就在这时，慕容麟再度出现，声称慕容宝收回之前的命令，让全军原地待命，违者以重罪论处。

    将士们彻底崩溃了，怒吼和悲号响彻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