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殷浩北伐

    冉闵拖着疲惫的身躯勉强赶回邺城，然后发现城中一片狼藉，官民十余万人全遭残忍屠戮，幸存下来的则一味以哭洗面而已。

    无尽的怨愤让冉闵险些昏厥，回头看到了一起突围出来的法饶，顿时火冒三丈，派人将其父子五马分尸，又想到了先前杀害的韦謏，下令追赠他为宰相。

    可惜大错已然铸成，那么多亡魂终究得不到安息。

    经此一败，冉闵大势已去，国库空虚，兵力锐减，人民流失，完全丧失逐鹿中原的实力，甚至连自保都成了问题。

    刚称帝时，为了笼络人心，冉闵把国库中的大部分的钱财都散给了汉人百姓和士兵，加上不断的战场消耗，库存已然殆尽，邺城的生存状况极其恶劣。

    士兵们一直进行着没有未来的残酷争战，多数也都逃离战场，或是投奔别国。

    民间的百姓则是更大的受害者，国内那些原来被强迫迁到中原的外地人，纷纷趁乱往老家迁徒，包括汉人、氐人、羌人、匈奴人等有好几百万之多，因为没有相关官员引导，更没有法令保驾护航，半路上各种黑暗污秽之事层出不穷，烧杀抢掠遍地可见，到后来因为长期没人种田耕作，饥荒越发严重，随之而来的还有大规模的瘟疫，人与人互相吞食，简直就是地狱的真实写照。

    冉魏立国这两年，北方不算战场上阵亡的士兵，单是死于逃难途中的平民百姓，也有一百多万。

    襄国保卫战大获全胜，石衹准备趁胜追击，派将领刘显率七万人攻击邺城。刘显很快就在明光宫扎下营地，跟离邺城只有23里。

    冉闵有些恐慌了，派人去找王泰商量对策，但王泰还因为襄国之战而心存怨恨，声称身上刀伤严重，不能前往。

    考虑到上次的局面全由自己决策失误造成，冉闵亲自到王泰家中征求意见，但王泰仍坚持伤势太重，不肯搭理他。

    冉闵这爆脾气终于发作了，一言不发地愤然回宫，越想越恼，对左右的太监说：“这个巴蛮奴才，老子难道非你不能活命？等我先灭了匈奴，再亲手宰了你！”

    怀着愤怒的心情，冉闵亲率城中所有部队迎战刘显，一举将敌人击溃，追到阳平，共杀三万多人。

    刘显大为恐惧，秘密派出使节，请求投降，并承诺回襄国后，一定诛杀石衹以示诚意。

    冉闵可不奢望他真的杀了石衹，但能化解干戈，倒也是一件好事，便接受了刘显的降书，然后各自回城休整。

    回城之后，冉闵一刻都不耽搁地兑现出城前的诺言，将王泰斩首，并屠灭三族。

    而刘显回襄国后，竟真的杀了石衹、石炳、赵庶等十多人，亲自带着这些人头送到邺城。冉闵大喜过望，提拔刘显为上大将军、大单于、冀州州长，然后把石衹的人头放在热闹的大路上，用火焚烧。

    石衹一死，也表示立国33年的后赵政权正式结束。

    接连半年都没消停的冉闵，终于可以稍事休息了，但更大的挑战仍在等他。

    刘显虽然暂时归降，但没多久就不甘居冉闵之下，重新站到了对立面，并自称皇帝，据守襄国。

    除去冀州的乱局，幽州因处在前燕攻击范围之内，多地接连失守，南部的徐州、兖州、荆州、豫州等地官民则全都投降东晋。

    看着眼前的残局，冉闵已无计可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什么大政方针，什么长远规划，全不重要，当务之急仅仅是好好地活下去而已。

    接下来几个月的时间，前燕仍旧没有停下蚕食冉魏的脚步，而冉闵显然逐渐失去了在城中坐以待毙的耐心，于352年正月，亲率八千骑兵攻击襄国，并一举将刘显斩首，焚烧了襄国的宫殿之后，把居民强行迁到邺城。。

    刘显死后，他的小伙伴、故后赵汝阴王石琨，自知无法被冉闵原谅，毅然带着妻室投奔东晋。

    石琨估计是被战争搞糊涂了，大难临头，居然想到投奔死敌，结果显然不会美丽。

    建康百姓听说来了个羯人皇族，纷纷到大街上观望。司马昱此刻倒绝不心慈手软，想当年羯人残害了那么多汉人百姓，如今竟敢自投罗网，随随便便杀了他都觉得是便宜了他，可又想不出石虎的那些花招，只得把石琨拖到建康的街市上斩首示众，石琨的妻子女儿们或成了官员家的奴隶，或被投进烟花巷，将来的日子好过不到哪里去，儿子们则随同父亲一起掉了脑袋。

    石虎当年没少祸害司马家的人，如今司马家族于公于私都算是报了血海深仇了。

    石琨初到建康，死前倒也透露了不少北方的形势，直教殷浩听得热血沸腾。

    按石琨的说法，冉闵虽然接管了后赵的大部分的领土，但人员流失，基础设施更是一塌糊涂，整个北方都像是在风中飘零的枯叶，根基脆弱。殷浩虽然只对清谈感兴趣，可当得知这一消息，认定可以轻而易举地建立天大的功业，而那远比清谈的成就感要大得多，于是再三请求领兵北伐。

    司马昱当然不会拒绝殷浩，而且之前早已委任他北伐司令的职位，只是殷浩一直没敢出手罢了。

    不久之后，东晋朝廷加授安西将军谢尚和北翼禁卫指挥官荀羡同时担任大军总指挥，进驻寿春，正式准备北伐。

    谢尚作为裸奔达人谢鲲的独子，同时也是当朝皇太后的舅舅，无论名声还是地位，都是东晋的佼佼者，但就他来说，也仅此而已。

    因为对于前途的过分乐观的预期，东晋此次的北伐领袖们明显有着眼高于顶的优越感，仿佛中原已在囊中，于是对于前进路上遇到的降将和难民，态度不但冷淡，而且十分无礼。

    新归附的豫州州长张遇，显然不能容忍这种对待，本来已在胡人****下，饱受委屈和不公，好不容找到机会回归祖国的怀抱，不但没有得到半点慰问安抚，反而被各种指手画脚，心情顿时降到冰点，怀着满腔怒火，赶走了晋军之后，重新占领许昌，并将城门紧闭，任谁叫破了天，也休想再安然通过。

    另一位荆州督导官乐弘，很快也在仓垣阻截东晋大营指挥官戴施。

    殷浩大军一时难以突破，只得先就地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