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热汤，秋夜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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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来应门的大妈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皱纹密布，装束也是平常的很，在人群中会被淹没的相貌。百度：本名 然而我只瞥一眼，视线就完全被她身后的人吸引住了 顾镖师却是司空见惯的表情，面不改色就跟着那两个人走进了院子，我脚步顿了顿，也跟上去。 小院看起来收拾的干净整齐，一侧的院子角落里还有一架葡萄，可惜时令已过。 我四顾右盼，惊异地望着身边的顾镖师道：“这就是你说的老字号。” 片刻之后，院中的空地上，大娘搬来了一张桌子，又隔了片刻，已经换了模样。 火盆暖意融融，红泥小火炉炖上了牛羊rou，伴着桌上香甜馥郁的米酒散发的气味让人未饮已微醺。 大娘替我斟上酒，笑眯眯打量着我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自她们进院开始，最初那位让我惊艳的年轻男子进了屋里就没有再出来过。 我的目光正好往那间亮着灯光的偏屋扫了一眼，听到大娘问我，赶紧转头回答道：“您称呼我小林就行。” “您这里，白天是对外做生意的”我环顾四周，实在看不出白天有在经营的痕迹，但是来的路上，顾镖师说的肯定，因此我便试探着问一句。 大娘呵呵笑道：“早在几年前就关张了。” 她面对着我，低缓的解释了一句：“我家的馆子原本开在东街上，你们从镖局来，肯定会从那里经过。” 我一愣，回想刚才马车经过的线路，虽然心无芥蒂的跟着顾镖师出门了，但是我私底下也是记了记大致的线路的。 见到街上的景象不同白天，见到更多的男子走在街头。 顾镖师告知我了，是西兰的五大节日之一。 当然马车绕道是事实，眼前大娘提到的东街大约就是那条我们见到最多人的热闹街道了 我思量片刻。好奇的对着大娘道：“既然几年前就已经关门了，怎么会......” “你是问我招待你们”大娘忍俊不禁道，“自然是因为熟客啊，像顾六这样从小到大吃我做的饭菜长大的。她带你来，这么难得的，她都几年没带过男人到我这里来蹭饭了，我能不招待么” “大娘。“顾镖师红了脸，低声出言制止道，”汤里该加料了。“ 大娘笑声爽朗，连声道：”我这就去厨房取，马上。“ 她走开之后，原本活跃的气氛刹那间沉寂下来，我咳嗽了一声。顾镖师抬起头望着我道：”小林，你别介意，大娘是玩笑开惯了的。“ ”无妨，无妨。“我不在意的笑道。 眼神顺着大娘走去的厨房方向看了看，目光不经意的掠过那间亮着灯的偏屋。里面似乎有个身影正在屋子内徘徊走动。 顾镖师顺着我看的方向同望，手端起桌上倒了米酒的杯子，灌下几口，抹了抹嘴角道：”那是董大娘的侄子，一直住在她这里，去年去西兰国都应试未能高中，原本个性就内向。回来之后更是闭门不出了。“ “今晚他能出门来院子里走动，都是很难得了。” ”唔。“我不置可否的应答了一声，只是一个照面，那个男人面容俊秀，气质特别孤傲的那一种，感觉什么都不放在他眼里。 我的目光转向秋夜的天空。明月高悬，暗蓝天幕却像是无比无际延伸的孤寂，没有穷尽的时候。 ”你从小都吃她做的饭菜我看镖局很大啊，底下人也多，难道这么大个院子。都没有一个能做菜的厨子么“ 话一出口，我又回想这两天在顾镖师这里吃到的饭菜，印象中味道还是过得去的。 ”是我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镖局可没有现在的规模，还是在我娘手中发展扩张起来的，“顾镖师语气顿了顿，追忆道，”她这一辈子为了镖局的事情cao碎了心，最后积劳成疾，去年走了。“ 顾镖师一口气说完，情绪低落又倒了杯酒喝了几口，我眼神暗了暗道：”对不住啊，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算不得伤心，“她嘴角勉强挤出一抹笑道，”人总要往前看的，过去就过去。“ ”说的很对。“我抬手跟她干了一杯，这句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 去者不可追，珍惜眼前。 ”董大娘跟我母亲是从小到大的闺蜜，算起来交情可久远了。“ 她转了话题，语气轻松不少。 ”手帕交“我低声问了一句，嘴角也露出了笑容，她跟我目光交汇，握着杯子的手颤了颤，低头避开我的笑容。 ”算......是的。“顾镖师说话的档口，董大娘从厨房取了几味调料，奇怪的是，中间还有一个药包。 我吸吸鼻子，闻到汤中传来的香气混合了淡淡的药味。 三脚猫的大夫，对于药的敏感度自然超过一般人，我仔细辨认着药气中的组成，嗯，有黄氏、当归、rou蔻...... ”小林，你别觉得惊讶，这是大娘的独家秘方，“董大娘见我皱着眉若有所思的模样，开口道：”这几味配料，还有我刚才手里的药包，放下去，你待会儿就能尝到很可能是你喝过的最好喝的羊rou汤了。“ 她说话的时候自信满满，我往她脸上扫了一眼，皱纹都快要开出花朵了，忍不住也笑道：”那我可期待了“ ”至少还要熬半个时辰，你们先喝点酒，吃点小菜，我再去厨房加弄两道。“ 董大娘来而又去，院中还是静悄悄的只有我跟顾镖师两个人，还有锅内羊rou汤烹煮，锅盖被热气顶上来发出的轻微声响。 “我听大娘说，你排行第六啊” 我想了想刚才听到的称呼，询问顾镖师。 “并非是我在家中排行第六，只是个昵称，从小街坊邻居用来称呼我的。” “倒是很特别，我还真以为你上头有五个哥哥之类的。”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看着她道。 “小林，你们要去西兰找亲人，他住在哪一条街上的”顾镖师低头道，“说起来，我去西兰国都的次数也有好几回了，你说说看，没准我还知道，说不定还认识呢，我在国都认识的人还不少。” “糟糕”我心中暗自叫了一声，白天她跟季九套词，我全程都不需要参与，都让季九出面应对的，可是现身在院子里喝酒的只有我跟她，季九连人都不在。 我跟他事前都未曾对过台本，若是出错了，我要怎么自圆其说 我倒是有心想胡诌一个地方，可是连西兰国都的街道我都不熟悉，甚至讲不出任何一条热闹的街名来，我到底该怎么回答她呢 见到我低头饮酒沉默不语，顾镖师迟疑的看着我道：“我问得唐突了。” “无妨无妨。”我回应了一声，却也不愿再深入聊这个话题了。 这场景未免有几分尴尬，她一定觉察到了坐在她面前的我言之未尽，但是她的理解一定是我刻意在疏远距离，保持一定的界限，却不知道我只是回答不上来甚至连编造都做不到 我一边腹诽季九从昨晚到今天都没跟我说过一句关于这个西兰国都投亲对象的地点，一边心中暗自提醒自个儿，回去后一定得找季九好好补习一下西兰国都的状况，就算不像西兰当地的人，至少给人的感觉也必须是对西兰有一定了解的。 这样说起去西兰找亲人的话题来才游刃有余。 恒城只算是其中一站，后面保不定还有人会问起，不可疏忽，切记切记 ......秋风过处，我略略瑟缩了身子，夜越深气温越是降下来。 董大娘正从厨房出来，手中还端着两盆菜，她放下菜盆子，没说一句话却再一次进了厨房。 这一回她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样物件，离得远还看不清，到了桌前，我定睛看去，是个暗紫色的雕花手炉，看上去用得有些陈旧了，边沿都被磨蹭的光亮。 董大娘将那个手炉交到了我手上，毕竟没到下雪天，何至于要用上这个 可是我都没来得及拒绝，身边的顾镖师忽然间伸手抢了过去，她在一刹那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像掉了魂一般，手捧着那个小巧的手炉，呆呆不说一句话。 我的目光从她手上移动到董大娘的脸上，忽然间低声对着董大娘道：“我是沿路经过恒城的，明日一早就要走，跟顾镖师邂逅，她为人爽快，还替初到恒城的我跟哥哥解了围，所以今晚这一顿，算是我的践行酒。” 连珠带炮没头没脑的一堆话，听起来跟眼前场景违和，但是无论发呆的顾六还是站在桌边的董大娘都怔了怔，未几，还是大娘反应快 “羊rou汤好了，可以上桌。” 她张罗着将香气四溢的rou汤端上桌。 “小林，尝尝大娘的手艺，以前可是恒城的金字招牌啊。” 董大娘的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她看向顾六的眼神更是带了同情跟叹息，我看着顾镖师默不作声坐在那里，任何一个明眼人都能看到她的难过。 “天，好香。”我卖力配合，主动伸出筷子尝了一口，忍不住夸张地赞叹道。 “您也坐下一起。”我招呼了董大娘一声，还替对坐的顾六斟上了满满的一杯酒从容笑道，“秋夜寒凉，来干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