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病发,立于刀锋
“多谢了。” 拱了拱手,离墨看了眼默不作声的角煞,便提着长刀,在全场震惊艳叹的目光中,踩着脚下的血泊,一步一步向着柴房走去。 身边的人如海潮般散开,主动给她让出了一条开阔的道路,似不敢去碰触这个衣不沾血,却能将人一刀毙命的修罗女子。 “姑娘真是太客气,你马上就可以和那孩子……” 话未说完,天空骤然劈过一道惊雷,那一瞬间,小厮眼底的凶狠暴露无遗,“去奈何桥上团聚了!” 果然,一直默立的角煞手腕一个翻转,手心里便多出了一枚飞镖。 然,身前的女子却毫不畏惧地回头,黑瞳一瞬不瞬地凝着他,眼底有的只是笃定与坚信。 “早知道你会使诈!” 离墨冷冷开口,角煞和小厮同时一怔,完全沒料到事情会这样。 然而身后一条白绫已经向着他们甩來,死死地缠上了那小厮的脖颈,将他往后拖去。 “孩子在哪?” 头顶,离墨冰冷的警告声传來。 缠在脖子上的白绫又是使劲一勒,小厮趴伏在地上挣扎喘息,身边更是无一人敢发声。 “呵呵……” 面色变的紫黑恐怖,跟高台上的孩子们尸体一般骇人,他反而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狞笑。 离墨眉眼厌恶地睨着他,心口却突突地不安跳动,冥冥中觉的有哪里不对劲,就听他道。 “这一次,你千算万算,还是输了,已经來不及了,寅时已经过了,我们赢了!” “寅时……寅时过了?” 离墨嘴唇蠕动,手中长刀轻颤,有些茫然地看向城雪,又看向那要死不活的小厮,突然惊呼一声:“糟了,我们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赌庄外,暴雨疾电依旧作乱,野风中陡然传來不绝的马嘶声,然后就是一个男童发出的惨呼,最后被人蒙住嘴呜咽着拖上了车。 “不……不该是这样的!” 猛地向后退了一步,离墨眼底悲悸翻卷,听那车辙声向着南方疾驰而去,她忍不住朝着门口大吼一声:“荣儿,坚持住!” 刚欲追随而去,地上那人,却突地朝着她阴森一笑。 白绫在那刻发力,与此同时,小厮手中飞镖也向着一面铜锣用力击去,随后整个人如同被碾碎的木偶,颓然歪过了头去。 铁镖穿破铜锣,直插在了之后的白墙上,回声如狂涌而來的巨浪,刹那间充斥四下。 此乃破锣之音,江湖中最高等级的求救信号。 坠下此音,援兵必到! 果然,那些退至角落的打手又再次举起长刀,更有许多悉悉索索的脚步,从四面八方传來。 很快,一只训练有素的队伍,便如乌云般向着离墨逼近。 而在阵法形成的那刻,一旁的角煞瞬间如一阵黑风般破窗而逃,向着马车的方向追去。 “暮非!” 惊愕只是一瞬间的事,离墨凝着那高大的背影,苍白的脸上掠过可怕的杀气,“你先去追那马车,这里交给我!” “好,你多保重!” 事情迫在眉睫,南城雪也不多废话,深深地望了眼离墨,便向着那马车化风而去。 “我会等你來找我。” 大堂内,空气迅速冻结,再次陷入暴风雨前的死寂,丝丝血腥味在这肃杀中,翻滚的更为灼热。 “如今这里,就剩下我和你们这群孟家狗了。” 刀鞘潇洒地在手心一个回旋,离墨挑起秀眉将打手们一一扫过,不屑的笑意里隐含着几许邪气,“我们也该好好算一笔账了!” 这笔账,晚了整整五年! “贱民,你的狗屎运也该到头了!” 一名统领上前一步,手持长刀指着离墨的鼻尖,厉声呵斥道,“今日便是你再进疯人崖的死期!” “那帮孟家狗着实欺人太甚,竟然合力围攻一个女子!” 雅阁上,随风有些不忍心看接下來的厮杀,正欲拔出腰间佩剑,加入战斗,一只大手便一把按住了他,身旁传來姜尧允的嬉笑。 “急什么?” 姜尧允挑起俊朗的剑眉,唇边勾起玩味的笑意,转身向内间走去,“咱们看下去,我正遗憾沒看到她那日天祭上的表现呢!” 听说这女人身手了得,连蛮牛都杀得死,倒是有当年自己的一番威风。 “……是。” 随风无奈,却不敢违抗,他知道但凡是王想要做的事,沒人能拦得住。 只好放弃援助之意,垂首跟随姜尧允进入内间,随风将青帘稍微撩起一角,心底对这女子的好奇却是愈加强烈。 姜尧允潇洒闲适地靠坐在软榻之上,一手轻抚着桌上的宝剑,一手自斟了杯烈酒,托起海碗豪迈地仰头吞了口酒,便再无意喝第二碗。 只因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清那女子的一举一动,茶眸也随着她那翩跹的裙角,闪过一抹深深的光。 “是吗?” 然,此时楼下,离墨阴测测一笑,抬眸双目阴毒地盯向那统领,“想送我去疯人崖,也得看你们有沒有这个本事!” 她突地双腿错开,然后向下一屈,一手在下持着刀鞘,一手在上紧握刀把,摆出了一个诡异的起手式。 人斩。。千叶门近距离绝杀! 她这一招,孟风云的人自然是从未见过,以为她要使什么暗器,竟纷纷惊的倒吸一口气,向后连退三步,戒备大开。 但是一看她是左手使剑,又都心定了不少,他们可不会怕一个左撇子! “要知道,大话一旦说过了头,可就真的是收不回了啊!” 离墨唇角笑意危险,默默垂首行完了礼,雪亮的长刀一寸寸被拔出刀鞘。 “装神弄鬼,给我杀!” 统领牙一咬,率先挥刀砍去,周围人也一拥而上。 彼时,窗外闪电一道道破空而下,宛如龙吟,苍穹之间所有的颜色,此刻都凝聚在了那锋刃之上。 白亮的刀光掠过黑瞳,长刀已然出鞘。 一抹猩红霎时间溅开在离墨红裙之上,旋即立刻融入其中,一时竟分不清是血色,还是裙子的原色。 沒有任何惨叫,统领却已倒在地上,颈间血如泉涌。 人斩刀法,快在出其不意,狠在势若奔雷,准在一击必杀! 而尸体前的女子,依旧保持着那个拔刀式,在四溅的鲜血中岿然不动。 锃亮的刀锋下,她黑瞳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那里面有坚毅,有仇恨,甚至有着同归于尽的狠辣,却唯独沒有丝毫的动摇与退缩! 不要以为人海战术就会令她害怕,她尚离墨重活一世,什么场面沒见过,所以,要她投降,要她怕死,简直做梦! * 南城雪掠上房顶,如惊鸿乍起,瞬间消失在了雨幕中,那身姿快若脱兔,飘若清风。 而他身后一团藏蓝色身影,也瞬间跟随而去,所过之处,风声不留,竟比城雪的轻功还要來的鬼魅无形。 一路向南追去,那马车拐入了一处巷子里。 南城雪跃下房顶,却在巷子口猛地一顿,他倾身扶住石墙,喉头一片咸腥,随即一点殷红如同朱砂,滴落在身下的水洼中。 眼底闪过片刻愕然,不等他擦拭唇角的血沫,身子顿觉一轻,就被人一把拽到旁边隐蔽的巷子内。 他连忙惊骇回头,正对上一双邪气缭绕的棕眸,是君黎白! “陛下,您玩够了吗?” “多管闲事!” 寒气在掌心凝聚,南城雪挥手就是一掌,朝君黎白肩头抨去。 可刚一蓄力,心脉就如同刀绞一般的抽痛,又是一口黑血吐出,手腕也同时被黎白扼住反折到他身前。 “你疯了吗,事到如今还敢用内力!” 对方的话语非常愤怒,黎白伸出两指迅如闪电般封住了他的xue位,以缓解他心脉翻卷的痛苦。 “你身上的止血丸呢?” 见南城雪的神色稍加平静,唇色却依旧红的妖异,黎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丢了。” 一手扶着心口,南城雪虚弱地闭着眼,倚着身后的石墙拧眉喘息许久,好不容易吐出了一句话。 “丢了?” 黎白眉眼一冷,再次扣住他的手腕,眯起眼逼问道,“我看是你把药给那女人了吧!这药百日才出一粒,炼药过程中更是容不得一点差子,宫里都已快亏空了,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把你的魂都勾走了?” “我和她的事,你都知道了?” 南城雪面色苍白如雪,眼底却还是狠戾不减,他盯着黎白,沉下声问道,“你去找了江妩月,对不对?” 他的护身符在江妩月那里,所以她要找到自己的行踪,简直是易如反掌。 “你以为我眼盲耳聋吗,忘忧院出了这么大的事,东燕皇城都知道了。听说长孙一澈正准备亲自出宫,将尚离墨给寻回來,你是病糊涂了吗,居然和他的女人厮混在一起?” “我与她早有婚约在先,你也是知道的!” 反手夺过黎白的手腕,南城雪黑瞳杀气沉淀,“她根本不是他的女人,她如今不爱他,我凭什么不能拥有她!”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黎白睨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道,“你真的以为你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就是普通人了吗?你可不要忘了你的使命,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