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哭泣的文字
方蔷用了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将炮塔号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的井井有条，她对炮塔号的运行状况以及炮塔号适时资料的掌握程度让霍雷都感觉印象深刻，而且看船上其他副手对她的态度，黑玫瑰的权威绝不止是这一次迅捷而又妥当的安排所能积累得到的。 黑胡子胡利安是炮塔号的船长，这没什么问题，但真正管理和指挥这艘船的，必定是黑玫瑰无疑。 霍雷静静的看着黑玫瑰，大场面他见得多了，打过交道的大人物更是不计其数——前世的霍雷也算得上是个大人物了——一艘魔法船的大副还不能让他感觉有多少紧张。 “首先我要谢谢你，飞弹小子，谢谢你对炮塔号所做的一切。”黑玫瑰方蔷淡淡的说道。 霍雷略略吃惊，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面感谢他，但更为重要的是，霍雷以为对方会直接问起另外一些事情，比如他是如何瞬间将对方四艘魔法船击落以太的。 “我是炮塔号的一员，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霍雷恭敬的说道，就像一个普通船员站在船长和大副面前应有的那个模样 “你虽然年龄不大，但你是个聪明人，我想我们没有必要兜圈子。”方蔷难得的笑了一笑：“你认为我会相信你已经心甘情愿做一个以太海盗了么？” “当然不。”霍雷笑着摇了摇头，确实，面对黑玫瑰这样的人，自己再模棱两可下去是完全没有必要的。 方蔷示意霍雷在旁边一张椅子上坐下来，自己也坐到了方桌旁边的一张椅子上面，胡利安倒是站在两人的中间，形成了一个较为奇怪的三角关系。 “为什么不？”黑胡子冲霍雷瞪了瞪眼睛：“以太海盗可以大声哭，大声笑，享受任何人都难以享受到的自由，是男人都应该做海盗！” 胡利安的理论听上去很奇怪，但很明显，他自己对这一点是深信不疑的。 “您说的很有道理，船长。”霍雷并没有在椅子上面坐下来，因为自己的船长——即使是名义上的——仍然站在自己的面前：“但我有必须找回的同伴，没有同伴一起分享的自由，太过孤单了。” “哦——”胡利安长长的哦了一声，一副深表赞同的模样：“飞弹小子，你是个男人！” 方蔷此时突然轻咳了两声，胡利安知趣的坐回到自己方桌后面宽大的船长椅里面去，看来他一时半会是不打算开口说话了。 “你是星航学院的毕业生？” 霍雷不由自主的挑了挑眉毛。 “我只读了一个学年，所以还谈不上毕业生。”霍雷点点头：“是的，包括我的那位同伴，我们都是星航学院的学员。” “那也难怪。”方蔷若有所悟的说道：“我听说赫兰提斯大陆的星航学院是整个阿斯龙最好的魔法船学校，但不知道星航学院的学生竟然如此厉害。” 霍雷笑了一笑，这位炮塔号的大副果然对星航学院不像真正的阿斯龙人那般熟悉。 “星航学院确实是一所了不起的魔法船学校，但如果每个学生都能够以一己之力对抗整整一个编队的敌船，那么赫兰提斯早就应该统治整个阿斯龙晶壁了。”霍雷坦然说道：“我的情况比较特殊一点。” “哦？”方蔷饶有兴趣的看着霍雷。 “实际上，我也没办法解释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霍雷遗憾的摇了摇头：“到了这个份上，我没必要向您隐瞒什么了，我能解释清楚的，一定会向你解释清楚，虽然我和我的那个同伴都是赫兰提斯普通的贵族，但我们可以用人格和整个家族的名誉担保，我们对炮塔号把我们从地精的手中拯救出来怀着无比的感激之情，我们也不会做任何对炮塔号不利的事情，但是，我们迟早是要回赫兰提斯的，因为我们的家在那里。” 方蔷点了点头，随即对霍雷笑了一笑：“谢谢你的坦诚。” 霍雷也笑了，对于没办法继续隐瞒下去的事情，霍雷一向坦诚。 “我们大概需要三周的时间，才能找到某个地方停靠，到时你或许可以打听到关于一些赫兰提斯的事情。”方蔷直视着霍雷的双眼，认真的说道：“行驶在以太界中，我们没有任何情报来源，但赫兰提斯与塔泽地精业已开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阿斯龙晶壁，希望你的家人和伙伴都安然无恙。” “谢谢您的祝福。”霍雷同样认真的说道。 “在这之前，我要把你调到主炮区去。”方蔷说着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你留在炮塔号上一天，你就是炮塔号的船员，希望你能尽到自己的本分。” 主炮区，那是半只眼管辖的地盘。 “当然！”霍雷用力点了点头，方蔷把霍雷放在明显对他不怎么感冒的半只眼手下，明显是有监视看管的意味在里面，霍雷对此必须欣然接受，表现出半点犹豫和推辞，都不是明智的选择。 霍雷微微躬身向方蔷和胡利安行了一礼，突然霍雷感觉有些奇怪，如果这艘船真正做主的是方蔷，为什么炮塔号会那么冒失的进攻星航号和蚁巢号呢，霍雷匆匆看了桌子后面一言不发的黑胡子，便离开了船长室。 霍雷走出船长室之后，方蔷静默了一会，才对胡利安开口说道：“看来你的计划可以施行了，这个孩子我们必须尽快交易出去，不管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留在炮塔号都是一种危险。” “可我又不想把他卖出去了。”胡利安不无遗憾的说道：“我开始喜欢上那个孩子了。” 方蔷皱起眉头，看向了胡利安。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胡利安连忙摆手：“他能力很强，无论是从作战能力还是头脑方面都是如此，就像这一次，没有他，我们就算不会被地精船击毁，也要遭受比现在更大的损失呢！” “武器再好，你也要能够驾驭才行。”方蔷冷冷的说道。 “好吧好吧。”胡利安摊开手掌：“就听你的，希望我们在酒馆能够找到一个好买主。” 霍雷离开船长室之后，并没有直接去找自己此刻的顶头上司半只眼报道，而是乘坐被称为运输间的电梯样装置来到了炮塔号中央大厅，现在霍雷可以知道，实际上所谓运输间的运行原理与滑轨椅是相同的，只是它的空间与载重更大一些罢了。 中央大厅同样被炮塔号的竖直引力平面分成了两半，左半边和右半边的地面实际上是引力平面相同的一部分区域，从这里可以找到前往炮塔号任何一个区域的通路入口，也包括一般船员不许入内的尾舱区。 霍雷穿过中央大厅，径直来到右底区，在他前往主炮区报道之前，霍雷要去看望一下救过自己一命的煎饼，当然，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煎饼还活着，不单活着，他甚至躺在床上，用自己唯一能够活动的左手拿着硬头笔在一个本子上面写着什么东西，看上去一副非常吃力的样子。 看到霍雷走进自己的船舱，煎饼把笔和本子一同塞进了自己背后半靠着的枕头下面，霍雷装作没看见似的，拉过一个木凳坐在了煎饼的床头。 “你还好么？感觉怎么样？” 煎饼没有说话，霍雷也并不觉得意外，非战斗时刻煎饼总是显得有些沉默寡言，特别是在他写小说的时候。 “我是来向你道谢的。”霍雷正色说道：“如果没有你，我已经葬身左舷区的大火之中了。” “我当时只是一时昏了头。”煎饼看上去有些不自然，好像海盗们不习惯表示感谢一样，煎饼连接受感谢都显得有些不适应：“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把你扔下，自己先去逃命。” “好吧。”霍雷笑了起来：“希望下次还有机会。对了，你的小说怎么样，希望手稿没有在左舷区付之一炬。” “还好，大部分都保存下来了。”煎饼看上去也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仿佛比起死亡来，他的小说手稿更为重要一些。 “还是不肯给我看看么？”霍雷瞅了瞅煎饼枕头下面露出一角的笔记本：“最起码，你可以告诉我那是一部关于什么的小说。” “嗯……”煎饼沉吟了一下：“是一本关于某个伟大魔法船船长的故事。” “那一定非常精彩。”霍雷笑着点了点头：“对了，你真名叫什么？“ 煎饼沉默着没有说话，霍雷突然感觉两人之间的谈话有些沉闷，他不知道写小说的人是否都是这么难以与人沟通的，或许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另外一个世界，而对身边的人却是多有忽略。 “好了，我要走了，大副把我调去了主炮区，但我们仍然有机会见面的。”霍雷从木凳上站起身来，一步就踏到了舱门边缘：“希望你早日康复，尽快完成你的作品，或许那个时候你会给我拜读一下，小说写出来就是要给人读的嘛，你一直把她们藏起来，文字也会哭泣的。” 霍雷走出了舱门，身后传来煎饼的声音：“我叫韦伯。” “煎饼韦伯。”煎饼怕霍雷没有听到似的，又重复了一遍：“你放心，这本书在写完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我叫霍雷。”霍雷笑嘻嘻的转过头去：“很高兴认识你，韦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