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根棍子引发的事
山楂树先生把所有的树枝都直起来,再踮起树根,可以看得很远,他视力也很不错,可以看到滕州城整个都晃了晃,好在城墙并没有倒塌。把树枝卷起来放在耳朵后面听了一会儿,似乎也没有人们的惨叫声。 “没有热闹看,我还是要继续做衣服。”山楂树先生嘟囔着,借着月光伸出柔软的树枝拿起沈寒早就准备好的火折子吹了吹,点燃油灯,再吹灭火折子,用树枝拍拍胸脯,“好危险,作为一棵树果然不能玩火。” 油灯在寒风中顽强的燃烧着,山楂树先生继续穿针引线,用剪刀裁好布料开始缝边角。把布料裁成一块块长条,再缝在一起,边角绣上流云,最后缠在身上就行。因为是自己给自己做衣服,裁剪就非常简单,山楂树先生绣滚边的速度也很快,他每绣完一段就把衣服缠在树干上,缠完树干再往树枝上缠,最后只露出柔软的枝条和红彤彤的山楂,衣服就做好了。 而此时的滕州城并不平静,轰隆隆的响声来自底下,几乎整座城都发生小小的地动,好在并不严重。房屋院落也只是略微晃了晃,只有非常简陋的茅草屋塌陷,整个滕州城里面没有几个茅草屋,就算塌陷也不会压死人。 但是滕州城还是出了人命,几个平时不学无术的青年大晚上不睡觉,在街上逛游,看着哪家大门没关好便上去踹两脚,遇到家境殷实,房屋看着不错的人家,他们还会合伙爬进去,偷些值钱东西。 路过下午沈寒摔倒的地方时,这几个青年借着明亮的月光可以清楚的看到地面,他们大略扫了眼便仰着头,吊儿郎当的往前走。殊不知,突然有一股气流从地底冒出来,顺着昨天沈寒拔-出棍子留下的孔洞窜到地面,直直冲向几个青年。 几个青年连叫都没叫出来就这么直直僵在原地,七窍血流不止,已经全都死了。他们正是被几个魔修控制,白天去茶摊买茶点,还把铜板扔到地板上的瘪三。 坏事总是很容易就能做到,不知道那时候几个青年是什么心理,莫非是把银钱扔到地上,这样能够让自己看上去高高在上?亦或是看着皎白月低声下气的模样,感觉自己就跟天皇老子似的?不管他们当时有什么反应,恶果都来得太快,以至于他们一点痛苦都没有感觉到。 不单单是在茶摊侮辱皎白月,还有这些年在滕州城坑蒙拐骗偷做的重重坏事,让他们死十次也不能偿还所犯下的罪孽。 第二天魔修们早早起床,准备打发刚刚控制的凡人去茶摊买茶点。根据追踪手段找过来,却发现僵直不动的尸体,魔修伸手碰了碰尸体说:“神魂已经消失,不只是哪个修士出的手。” 另外一名魔修则是凑到孔洞前面看了看,接着瞪大眼睛道:“这、这是地脉的气息,虽然很薄弱,但足够把滕州城供养成为一块宝地。为什么以前没有发现,我等只知道滕州城非常贫瘠,要不是因为城外的茶摊,寻常修士绝对不会在这里停留……” 魔修还在喃喃自语,其他人赶忙凑过去,探出灵力略微感受片刻,顿时露出激动的神色,“果真是地脉。” 天地间的灵气就是由地脉或者其他脉络逸散出来,这些统称为灵脉。而修士们平时修炼就是要吸收这些灵气,如果靠近一处地脉,那修炼的速度定然会加倍。一些大型宗门盘踞的地方发多数都有一些灵脉,长老们会按照弟子们的资质分配修炼的地方,力求灵脉长长久久的维持下去。 滕州城有无数百姓,以前并无修士。如果这个地脉一直就在这里,那当然会滋养出许多奇珍异草,说不定还能有凡人悟道成功。而这么多年以来都没有听说过此等消息,只能说明地脉之前并不存在,或者存在,但是被人封印。 这几个魔修平时没少钻研勾心斗角的事儿,这会儿略微一思忖便明白过来,十有**是有人曾经封印地脉,此时不知道什么原因,封印被破开,这几个凡人承受不住冲出来的灵气,当场死亡。 想到滕州城以前没有修士,这似乎并不太对,至少滕州城外的茶摊就有一名曾经渡劫的妖修大能。也许,封印地脉的就是那位妖修大能…… 互相对视一眼,魔修们纷纷一言不发的离开,地脉重要,但他们修炼的功法并不适合直接吸收地脉逸散出来的了灵气,炼化修士的神魂,修炼速度更快一些。所有的问题都指向滕州城外面的茶摊,魔修们急匆匆出城,直奔茶摊。 此时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黄狗趴在灶台前面,甩着尾巴,狗爪伸进灶膛里拨弄着火焰。圣王爷傲娇的站在沈寒的肩膀上,跟着他一起出去挑水,一直到把后院的水缸倒满。 山楂树先生一夜未睡,此时仍旧在树枝翻飞的绣边角,还剩下最后一点,正好绣完就吃早饭,再睡觉。天气越来越冷,作为一棵四季常青的山楂树,山楂树先生往年都是特地用灵力给自己施展幻术,让凡人感觉他的叶子都落光了。凡人的院子里虽然每天都有很多新奇的事情可以看,但是并没有衣服穿,山楂树先生只能不断用灵力取暖,每年攒下的灵力也基本上都会在冬天用光。 滕州城的凡人院子里灵气稀薄得很,这也是山楂树先生一直没有长高长大的原因。 但是现在不同,山楂树先生不但穿上太极宝丝制作的衣服,还喝上热乎乎的疙瘩汤,里面飘着好多rou丝儿,吃起来格外香。 “中午咱们烤火烧吃吧,灶火有灵性,火候好把握。”黄狗抱着碗伸舌头舔里面的疙瘩汤,一边甩着尾巴说。 从浅浅的盘子里抬起头,圣王爷对着黄狗翻了个白眼,“这吃相!鱼rou馅火烧好吃!” 笑眯眯地看了眼圣王爷嘴巴一圈儿疙瘩汤,沈寒笑着点头,“如果茶摊生意不忙,中午就做火烧。” 歇脚汉子们跟往常一样来茶摊,皎白月高兴地跑来跑去上茶端茶点,忙得不亦乐乎。最近沈寒都在茶摊外面摆摊,皎白月帮不上忙,只能在茶摊范围内干瞪眼,他作为跟沈寒最亲近的狗,一定要帮沈寒分担茶摊的活儿。 树林里,崩山派和天海派的修士以及散修们,因为刚建好木屋,便迫不及待的进去打坐。木屋上有着隔绝声音的风声的阵法,虽然需要灵力维持,但修士们人数多,每个人坚持半个时辰就可以享受没有风,极为安静的环境。大家都专心打坐,灵力在奇经八脉中运行,最后在丹田汇聚。 滕州城的变故他们并不知道,早晨大家一起离开木屋来茶摊喝茶,还有说有笑的。喝完茶吃完茶点,修士们并没有就地打坐,而是回到树林里的木屋中,一边享受安静的环境一边打坐。 魔修们隐藏身法蹲在外面看了半晌,仍旧没有看出多少门道。昨天晚上沈文柏翻来覆去睡不着,只想着自己怎样才能成为修士,他现在还不太懂,凡人没有灵根,不能引气入体,是不能做修士的。 原本想着再找许崇山聊聊,结果魔修派来傀儡,让他前往茶摊汇合。不敢反抗那些喜怒无常的魔修,沈文柏赶忙离开滕州城,往茶摊那边跑去。路途中,沈文柏看到几个躺在地上身体僵硬的青年,滕州城衙门的人正在那里检查,他看了眼赶忙跑开。一直跟魔修混,沈文柏知道那几个青年曾经进入茶摊买过茶点,他们似乎还侮辱过茶摊伙计。 越来越靠近茶摊,沈文柏神色复杂,他现在已经魔怔,仍旧不肯放弃最初的想法,真是执着的可怕。 手腕上刚刚结痂的伤口再次割开,滴到一个黑色石头穿成的小人身上,沈文柏脸色苍白,他哆嗦着拿出白布准备裹上伤口。终于有魔修看不过去,感觉再这么下去,沈文柏的手可能就保不住了,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瓶灵药扔过去。 白色的带着一点嫩黄的药粉撒到伤口上,立刻有麻麻痒痒的感觉,沈文柏忍着没有抓挠,过了一会儿他试着解开白布看了眼,就发现手腕上的伤口恢复如初,只是新长出来的皮肤有点白,看上去非常明显。深吸一口气把瓷瓶塞到怀里,沈文柏定睛看向石头人。 石头人在魔修的控制下睁开眼睛,原地晃了晃站起来,快速逼近茶摊。石头人脑袋上顶着一枚铜板,也不知道这几个魔修怎么想的,以为进入茶摊必须拿着银钱。 好像……还真是,凡是进茶摊的基本上都拿着银钱…… 沈寒在剁rou馅,黑面粉和成的面团就放在面板上,用笼布盖着。皎白月站在柜台后面,不时往外面看看,他眼神好,一眼就看到茶摊外面的石头人。 “小寒,外面有个石头人顶着一枚铜板。”皎白月眼睛亮晶晶的,一枚铜板也是银钱! “唔,让他进来吧,卖给他两个山楂好了。”沈寒继续剁rou馅。圣王爷趴在灶膛口,舒服地烤着火,小脑袋一点一点,昏昏欲睡的。黄狗悄悄蹭过去,抬起狗爪扒拉开圣王爷,把狗爪伸进灶膛里烤火。 石头人顺利进入茶摊,还没进入木屋,头顶上的铜板就“嗖”一下不见了,接着两枚山楂出现在石头人的头顶。山楂先生结出来的山楂,软绵绵非常好吃,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待在茶摊里的缘故,山楂里面有淡淡的灵气,凡人吃了可以强身健体,修士吃了可以炼化体内的灵气。 石头人由魔修的灵力控制,跟山楂里面的灵气不对付,晃了晃头,想把山楂晃下来。接着“嗖”一下,两枚山楂被一根草叶困在石头脑袋上,特别牢固。皎白月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笑道:“不可以掉到地上哦,不然山楂树先生会不高兴的。” 躲在暗处的魔修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他赶忙控制石头人转身,飞快的跑出茶摊,迅速往他们藏身的地方跑来,直到石头人跑到魔修脚边才猛地倒下,差点散架。 “灵力相冲,这山楂相当霸道。”一个魔修低头检查玩石头人,低声道,“受损不太严重。” 石头人的主人撕开草叶,把两枚山楂一起塞到嘴巴里嚼吧嚼吧,阴沉着脸道:“我等不如直接上前喊话,若是茶摊老板真的跟妖修大能有莫大关系,定然会对滕州城的地脉被封之事知晓一二。” “我去吧。”沈文柏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我是茶摊老板的叔叔,还是有几分把握的。先前我也不是没进过茶摊,现在也还可以试一试。” 沈文柏是什么人,这些个活的年头足够长的魔修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对于他说的话也是持怀疑态度。大约是终于找到自己可以出力的地方,沈文柏挺了挺胸脯,从兜里拿出一锭银子走出魔修们藏身的地方,头也不回道:“你们暂且看着。” 于是魔修们就真的看着,沈文柏走的有点快,这让他有些气喘,好不容易靠近茶摊手里的银子却掉下来,咕噜噜滚远,他不得不转身去捡银子,真是狼狈不堪。 “小寒,你叔叔来了,让他进来吗?”皎白月眼尖,一眼看到弯腰撅着屁-股姿势难看的沈文柏,“让他进来,我揍他一顿吧?”对于沈文柏,皎白月跟沈寒的态度一样,甚至更加讨厌一点,因为这个叔叔从未对沈寒好过,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三番两次来茶摊为的是宝贝,拿沈寒当仇人看。 “让他进来!”圣王爷仰起小脑袋,抬起爪子挠挠耳朵,“让本王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沈寒正在调rou馅,瞥见圣王爷一直挠耳朵,便伸出两根手指帮他揉捏,指尖触感光滑,毛茸茸软乎乎。圣王爷舒服的眯起眼睛,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睁开眼睛咳嗽一声,甩了甩尾巴,“谢谢。” “不客气。”沈寒裂开嘴笑笑,继续调rou馅。不管怎么看自家面粉还是有点黑,不过后院的小麦已经开始过冬,长得很慢,沈寒决定省着点吃,到过年那天还要包饺子的,虽然是黑面饺子。 面团醒发好,便可以做馅饼,然后放到灶台里面烤。黄狗整个狗头都差点伸进灶膛里面,尾巴甩啊甩,还不忘了嘀嘀咕咕,“夫人你尽管放心,我帮你看着火候,绝对让火烧外酥里嫩,倍儿香。”
皎白月感觉沈寒没说话,大概就是默认了,于是他站在木屋门口看着沈文柏进入茶摊范围。“你的夫人死于非命……”皎白月努力挖沈文柏的伤口,“我听说你还不死心,想要茶摊的宝贝?实话告诉你吧,我也不知道茶摊的宝贝在哪里。” 在众人眼中,皎白月就是茶摊的伙计,虽然长得很好看,几乎整个滕州城也找不出这么好看的男人,但这也改变不了他是茶摊伙计的事实。 沈文柏脸上露出喜色,他成功进来了,便对茶摊伙计没有好脸色,“让开,叫小寒出来,我想跟他说几句话。怎么说我们也都是一家人,虽然……虽然他婶婶不在了,但我还是他叔叔……” “有一年大年初一,我和小寒路过你家门口,你嫌我们要饭吃晦气,专门让家丁把我们打跑。”皎白月抱着胳膊说,“那时候你怎么不说你是小寒的叔叔?” 沈府门口从来不能有乞丐,因为晦气,沈文柏吩咐过家丁,只要看到乞丐就打跑,那是大年初一,一年之中的第一天,当然要严肃一些。不过这些话沈文柏可不会说出来,他只是挑起眉毛笑道:“你不过是茶摊的伙计,又是如何知道此事?” 刚要说自己就是那条黑狗,皎白月就听到木屋里面沈寒高兴道:“阿白快来,第一锅火烧做好了。”时间紧迫,吃火烧要紧,来不及一条条算旧账,皎白月想着先揍一顿,以后遇到了再揍,反正沈文柏惜命的很,轻易不会死。 见皎白月不说话,沈文柏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刚要说话就见前者突然扑过来,逮着他一顿胖揍,然后举起来扔到茶摊外面。肥胖的身体“咚”一下砸到地上,溅起许多尘土,沈文柏不停地咳嗽着,他好一会儿都没能爬起来,身体很疼,但是没流血,骨头也没断,就是疼而已。 魔修们看到沈文柏从茶摊里飞出来,便出来一个人把他拖到藏身的地方问:“如何?” 脑子逐渐清明,想起沈寒说的那句“阿白”,沈文柏冷笑一声,心道那条黑狗早就被雷劈死了,还阿白,人和狗都分不清楚么。不过他这么狼狈的摔出来,自然得找好借口,编个逼真的理由,“茶摊的伙计不是等闲之辈,他似乎知道些什么,只是我刚问了几句便恼羞成怒把我扔出来……” 这句话倒也没说错,妖修大能确实跟皎白月有关系,但魔修听不出来,只觉得沈文柏是敷衍了事,把他拎起来,众人回滕州城,准备明天再来。 魔修们推测,能够进入茶摊的人大概每天只能进一次。妖修大能炼制的法宝,自然要规矩多多,不然怎么提高逼格。 烧饼外酥里嫩,rou馅特别香,啃一口,唇齿留香。黄狗抱着盘子,小口小口的啃着火烧,皎白月坐在他旁边,也在啃火烧。圣王爷怕烫,正趴在盘子旁边拼命吹气,沈寒端着盘子去后院给山楂树先生送火烧。 众人吃过午饭,便开始睡觉。沈寒今天不怎么困,便跟皎白月一起站在柜台后面,他们要等第二波修士前来。只是直到太阳下山,滕州城里应该出现的修士们也没有出现。 昨天收了沈寒的定金,说好今天带人来盖木屋的木匠也没有出现。沈寒不相信木匠会坑他,因为木匠家就住在滕州城,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再说沈寒跟木匠关系还挺不错。 “兴许是出意外了。”沈寒神情凝重,“我跟黄狗进城看看。阿白你和圣王爷看着茶摊。” “好,小寒多加小心。”皎白月赶忙点头。 找出昨天带回来的木棍防身,沈寒把黄狗叫醒,带着他离开茶摊,前往滕州城。 此时的滕州城并不平静,沈寒进城倒是挺顺利,一路小跑前往木匠家。这条路沈寒走过不止一次,一般很快就能通过,只是跑着跑着总是跑不到头。 “这是个阵法。”黄狗沉声道,“最简单的阵法,凡人入内定然会被困住。可惜我修为太低,看不出破绽在哪里。” “修士布的?”沈寒握住木棍,前后左右都看了看。 “恩。”黄狗也往沈寒旁边靠了靠,“夫人小心,不要跟我走散。” 修士布的阵法跟鬼打墙差不多,沈寒看似在往前跑,其实他一直在转圈。 木棍原本插-着的孔洞周围都是这种阵法,可以阻止凡人靠近。修士们则是站在孔洞外面,各自的表情都甚为凝重。“我等这样困住凡人不是办法,要把他们送出去。” “可此处地脉需要我等共同压制。”一名修士艰难开口,“否则灵力冲撞,凡人承受不住会直接死亡。”如果能够救整个滕州城的百姓,在场的修士们都能得到一份功德,天道计算因果的时候,这份功德只会对修士有益。 “有几位魔修并未在此。”另外一名修士开口道,“可通知他们……” “不可,那几位魔修杀戮慎重……” “但被困在阵里的凡人又该如何?” 修士们齐齐沉默,不停地打出灵力压制地脉,同时身体吸收灵气,修炼速度是以往的数倍之多。没有修士愿意离开,他们待在这里受益无穷。 修罗派几个弟子互相对视一眼,正准备站起来,就看到不远处突然出现一个人影,身边跟着一条狗,身后跟着许多凡人,大家都拔腿狂奔,瞬间跟他们擦肩而过。 困阵,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