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中文网 - 历史小说 - 三国游侠传在线阅读 - 十三、淳于老人(上)

十三、淳于老人(上)

    “他醒了!”阿樱惊喜地说道。

    这是我从噩梦中醒过来听到的第一句话。

    模模糊糊中,我感到脉腕被人轻轻捏住片刻,又松开,有个老人笑道:“好了,危险期过了,没事了。”

    我慢慢转头,想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奇怪,平日很一般的一个小动作,现在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竟然也做不到,心头大急。

    一个清癯的面容映入眼帘,那是个白发老人,他目光炯炯,看着我道:“飞帅果非常人,这么快就醒了过来。倒真出乎老夫意料。”

    “您是谁?”这声音连我自己几乎都听不清。

    “他是我师父!”一张俏脸从老人背后探了出来。

    “你是……”我愣住了,这少女虽然声音很像阿樱,但容貌却并不像。阿樱是一张标准的瓜子脸,五官异常精致。这少女脸型却比较圆,双眼又大又有神,气质很纯净的那种感觉。不过我很高兴这时候能看到漂亮的小姑娘,脸上竭力想露出笑意。就这一用力,只觉脸上肌rou全都不是我自己的似的,伸缩都不能自如。

    “我叫张凤,阿樱是我师姐。你是阿樱姐的……嘻嘻,就叫我小凤吧。”

    我张张嘴,道:“小凤……”说了两个字,不由皱皱眉。怎么搞的,连话都说不清楚?看看顶上,好像是我自己的寝帐。这是怎么回事?

    “放心,放心!”老人见我神色,知道我内心的震骇。“五花阵拳力虽然天下第一,但也并非无法可救。你听我的话,不要乱动,好生休息,我保你三天便可下地。”

    我记了起来,我是被那脸上生着两个紫瘤的李方从背后偷袭打伤的。

    “五花阵拳力?”

    “是啊!”老人摇摇头,道:“你内功如此之深,定是名门高弟。为何江湖经验却这么差,面对五花门五大高手,竟敢以后背对着他们?那李家五条龙虽甚少现身武林,但也不是肯养性惜命之辈,在江湖上也薄薄弄了几分名堂。你师父是谁,怎么没跟你提过这五个人?”

    “师父?”我苦笑一声,心想:“我师父是一个藏经网和一个机器人翻译,它们哪里知道三国五花门有五条龙?我说怎么这家伙内力这么深,一拳打得我功力尽失,原来是五个人一齐出手。五花门,这名字好熟?”头痛欲裂,却怎么也想不起。

    老人道:“五花门有一种‘花香四野’的奇异内功心法,他门中高手能在一丈之内隔空传功于同门。五花阵拳就是借用这种内功,使五人之力集于一身。他们自称为五花阵、五花拳阵。但据老夫研究所得,这种拳阵应该叫做五花阵拳,是一门厉害的拳法,不是真正的阵法。紫蛟李方是五龙之首,为人狡诈,这次的圈套恐怕就是他的设计。奇怪,你跟他们有什么仇?好像你并不认识他们,他们为什么要使出最厉害的这种杀人阵法?”

    我呻吟一声,心想:“我知道个屁!要知道有这种事,我早逃之夭夭了。”

    小凤见我脸色苍白,担心道:“师父,他还没完全清醒,身体又这么差,您别跟他多说吧?”

    老人道:“无妨,这是我的药在起作用。多说说话,可以帮他调整内息,疏导经络。嗯,你去叫你师姐来,让她来见见飞帅。她睡了一个时辰,可以去叫她了。不然,以后她又要唠叨我。”

    小凤应了一声,又探头过来,冲我吐吐舌头,格格笑着跑了出去。

    老人道:“你的内力真奇怪,居然可以不用你控制就自己在经脉中游动,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没见过你这种内功。你这叫什么功夫?”

    我道:“这是九阳自爱功。”

    “九阳自爱功?”老人怔了一怔,忽然笑道:“好名字!自珍自爱,果然贴切。”低下头,又靠近我尺许,道:“等你大好之后,把这门功夫的窍门教我一点,好不好?”

    我也不禁一怔:“这老同志年纪这么大了,还这么好学?”一时却没想起这年代的人和我们现代人大不相同,我们那里是随便你学什么都会有最好的机器老师教你,最齐全的资料供应,而且完全是采用最科学完善的方法,绝无枯燥乏味之弊,资质只要不是太差,进步速度一定极快。惟一的要求是必然稍微吃点苦。就这么着,还是没几个人肯加入“守拙一族”。这时代的人虽然笨的多,可是好学上进的人可真不少。

    老人见我发愣,微露失望:“你不肯?”想了想,“那我用我本门的武功跟你交换,你看怎么样?麒麟步?摇橹手?鹰猿轻功?龙头虎尾枪?千峰万仞刀?”一口气说了十余种武功的名字。

    我听得目瞪口呆。我也算二十五世纪的一流武道高手,可这老人说的武功,十成中有九成我没听说过。

    老人脸现不豫,道:“还不行?哼!”正要发怒,忽然想起:“对了,我老糊涂了!你武功这么好,自然不用再学我的功夫了。那好,我就用我收藏的一些宝贝跟你换,怎么样?

    “风动衣?轻如落叶,风吹而动。可是刀枪不入,箭矢难透。

    “不好?那就含玉短剑。稀世利剑,切金断玉。洛阳城七大名匠合力三年铸就,铸成之日,七人死了四个,剩下三人也都半身瘫痪,如同废人。端的非同寻常。

    “还不换?好,嗯……七星骥如何?天下名驹虽多,怎及我七星追月电闪雷鸣?我得到这头名驹可费了老劲了,花了三个月调理,现在刚刚训练好,宝马配英雄,你骑正合适,呵呵!”

    老头越说越来劲,后来也不听我回答,把自己拥有的各种不同类型的宝物一一介绍吹嘘。什么倾城之宝江南一珠、盖世无双百越日石、可预报敌情的翠鸟、善寻蛛丝马迹的豹犬等等。

    正说得高兴,外面急急进来一个人,道:“师父,阿飞醒了吗?”

    我想别转脖子,可惜只动到一半就没了力气。但我听出来,这次的的确确是阿樱的声音。

    “啊,阿飞你醒了?太好了!”阿樱目光锐利,一眼就看到我睁着眼,立刻扑了过来,跪在我睡塌旁,伸手帮我折好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我。

    “阿樱,我很好!是你救了我?赵玉、小满他们都没事吧?”

    阿樱心痛地摸摸我的脸:“他们都很好!你别说话,好好歇息。”

    老人在旁道:“什么不说话?他应该多说话才对。”

    阿樱站起来,道:“师父,您刚才在跟阿飞说什么?”

    老人哼了一声:“飞帅的内功很奇特,师父很喜欢。想跟他交换。”

    阿樱微嗔道:“等他好了您再跟他说不行吗?”

    老人道:“你别发怒。师父这是为飞帅好。他练的内功是越动越活,越活功效越大。他现在身体不能动,多说说话,对他的伤势大有好处。”

    阿樱疑惑道:“真的?”

    老人道:“师父会骗你?不然,我岂会自愿跟他交换武功?”

    阿樱道:“师父,您想拿什么武功跟阿飞交换?”

    老人道:“你放心,我不会占他便宜。他已经学会了你的‘秋风腿’,我怎会看不出来,自然不会再用这门功夫跟他换。哼,要不是他会了秋风扫的心法,哪儿能被五花拳击中以后,还能顺势飞出数丈之远,让你接个正着?”

    阿樱喜道:“师父,您是说,是我们秋风扫的内功心法救了阿飞?”

    老人又哼了一声:“你以为李家的五花阵拳一旦出手,会让敌人轻易逃出拳力笼罩范围?傻孩子,人家这次是想一举把他击毙。你算是救了他两回命。不过这小子内功底子可真厚实,一般高手在猝不及防之下中了一记五花阵拳,早就五脏六腑爆裂,七窍出血不止而死了。他居然只养息了一天一夜就醒过来了。了不得,了不得!”

    阿樱惊道:“五花拳阵这么厉害?”

    老人道:“怎么不厉害?当年天星锤和云龙刀两大派的掌门人刘福和韦典,二人联手,全力一拼之下,也不过接得五记五花阵拳,要不是另有高人相助,他们就要死在那一役中。后来刘福西逃关外,藏在马腾府里不敢露面;韦典改名换姓,投到你伯父帐下托庇,都是因为怕了五花门的五花拳阵。”

    我忽然想起,这五花门的来历典满曾跟我提过。暗想:“他说五花门因他父亲杀了李家少掌门,派了高手一直在追缉。难道就是这五条龙?啊哟,古代是父债子还,这一来小满危险了。都过了一天一夜,他和玉儿、公孙箭他们不知怎么样了。那五人的联手阵法,他们绝对接不下的。”心中一急,额上顿时见汗。内气不提自起,直冲天府泥丸宫,然后沿四肢身体缓缓周游,片刻之后,体内便有阵阵轻松之感。

    阿樱显然不知道这段故事,想了想,恍然大悟:“我们军中阵亡的典韦将军原来就是昔日的云龙门掌门韦典?啊,他怎么不用他本门的云龙刀,反而用上双铁戟了?”

    老人道:“这自然另有典故。噫,飞帅头上见汗了!”

    阿樱急忙俯下身,用软巾给我抹汗,道:“师父,这种情况是好是坏?”

    老人道:“当然好了。他能出汗,就说明五脏的毛病都没有了。只是身子有点虚弱。真奇怪,他跟谁学的功夫,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看他不超过三十岁年纪,这么快就能自通封闭的经脉?看这样子,他用不了三天,就可以基本痊愈了。”说着话,口中啧啧连声,十分惊奇。

    我道:“阿樱!”这一次声音大了一些。

    阿樱忙低下头:“阿飞,你感觉好些了么?”

    我道:“你快去告诉典满,还有赵玉、公孙箭他们,要他们千万不可出战。”

    阿樱道:“哦,你是担心那五花门的高手对他们不利?你别着急,没事的,自从你受伤以后,伯父就下令免战三日,谁敢再言出战,定斩不饶。所以你手下的将领们虽然个个气愤,但今天不会有一个人敢出去和袁军交战的。刚才他们还来看过你,见你没醒,就悄悄走了。”

    我大吃一惊:“刚来看过我?糟了!你不了解他们。别人纵然不敢抗令,赵玉一定敢的。他一去,典满和公孙箭、刘大、刘二也会跟去。你快去阻止他们。快去!”

    就在这时,只听远处鼓声四起。那老人叹道:“飞帅果然知人。他们真出去拼命了。”

    我心中大急,不知如何来了一股气力,一挺身,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

    阿樱一把抱住我,惊道:“阿飞,你干什么?你怎么能坐起来,快躺下!”

    我伸手想去推她,道:“我要去阻止他们。”哪知手上毫无力道,抬到半空就又垂落下去。

    阿樱手足无措,喊道:“师父,师父!”

    老人眼泛精光,道:“飞帅爱护弟兄,不顾生死,实在是真义士!说不得,老夫要助你一臂之力了。”走上一步,伸手挽住了我的左肩,顺势把我带下床榻。

    阿樱喜道:“师父,您肯出手?”顿一顿,担心道:“可是,您打得过那五个人么?”

    老人看她一眼,道:“师父自然没什么把握,能不出手尽量不出手。可是万一动上手,师父怎么说也知道一些他们五花拳阵的路数,总比飞帅强些。”

    阿樱脸色微变,看看我,又看看师父,想说不要师父去,可又想师父不去,阿飞要看到赵玉、典满他们有了危险,一定不顾一切冲进场去,那就更危险了。张了张嘴,话就没出口。

    我道:“老人家,您和这件事毫无关系,何必要淌这趟水?您救了我一命,阿飞已是感激不尽。您是阿樱的师父,也就是我的长辈,怎能让您为我去冒险?”

    老人笑道:“既然你认我这个长辈,那你有了难事,我怎么能不管?这样吧,我跟你俩到营门里观战,都不出去。我想那五龙自重身份,纵然知道典满是典韦的儿子,但他们辈分比他高出两辈,单打独斗都不一定愿意,更不用说五人齐上了。我看过典满的功夫,除了经验差点,要单挑,还真不用怕他们。”

    阿樱道:“可他们对阿飞却怎么五人齐上,还要偷袭?”

    老人沉吟道:“我也不太明白。也许飞帅名气太大,武功太高吧。”

    我听着外面的战鼓和呐喊声,心急如火,这些人不但是我日后自立门户的本钱,更是我患难与共、生死相依的兄弟,我决不能让他们有什么闪失,道:“快去!”

    老人的功夫真是神秘莫测,大袖下暗暗用三根指头托住我左肘,内力鼓动,一股有质无形的气流几乎把我全身都裹定了,轻轻抬起。我整个人都觉得跟飘在空中一般。

    阿樱清楚师父的底细,自知用不上力,担心我重伤见不得风,便走在前面,为我挡风开道。

    出来大帐,其时大约上午十点钟左右。天色阴沉,太阳没出来。但也没有什么风。四外站岗巡逻传令运输的军官士卒骤然见我出来,全都惊得呆立当场。早晨还说飞帅昏迷不醒,怎么没过一个时辰,飞帅就精神抖擞地自己出来了。

    过了一会儿,猛然一声欢呼,群起响应:“飞帅好了!”“飞帅出来了!”“飞帅!飞帅!”“这下可好了!”

    响声由小渐大,不一刻就传遍整座大营。

    老人道:“哈哈,飞帅很受士卒爱戴啊!这回军中士气可又大涨了。”

    阿樱回过头,骄傲道:“那当然,我伯父就说,他有了阿飞,就等于多了十万精兵。”

    老人看她一眼:“瞧你得意的!你伯父眼光也很不差啊。”

    我凝目远望,遥遥看见两军阵上二将正在恶斗,一人遍体雪白,看武器架式是赵玉,急道:“玉儿在阵上,快去看看。”

    到了营门,守门者却是许禇。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在这里?我心里掠过一丝阴影。

    许禇瞪着战场,急得又搓鼻子又抓耳,嘴里连声道:“哎呀,这一枪太急了!不对,再偏三寸,明明可以扎上肩膀,干什么非要刺他前胸,那能扎上,他就不是河北名将了。喔,有了……唉!又急了!”

    老人放下袖中的手,我停下来,在他身边张眼看去。只见两军阵上,赵玉枪急如风,强攻不止。对面一将则全采守势,守得密不透风。偶尔马头转过来,可见他面容清冷,目光如鹫,正是河北名将张郃。

    曹军大约有五百骑兵,看旗号是我的亲军。为首三员大将,是曹休、典满和公孙箭。对面袁军大约有三千人,都是步兵。

    看了两招,忽见赵玉一招“风liu云散”,银枪连抖三下,光芒忽盛,现出九个奇亮的枪头,将张郃连人带马一齐罩住,恍如枪林电网,径直扑去。

    我和许禇一齐“啊”地惊呼一声。这一枪虽然奇妙,却仗缓急相交,慢快结合心法破敌制胜。赵玉枪法太急,使出来已是大异其趣,破绽顿现。遇上张郃这等高手,不死也要重伤。却见张郃稍一犹豫,竟然放过了这一次可以速胜的机会。依旧稳守不攻,与赵玉相持。

    又过七八招,赵玉又出破绽。我急得大叫:“玉儿,别打了!”可声音全无力道,连一丈外的人都听不到,更不用说几十米外战场了。

    许禇愣了一下,转过头:“啊,是阿飞老弟?你好了?!哈!”巨掌一起,就要拍我肩膀。

    阿樱在我身后,急忙伸臂架住:“嗳,许大人手下留情。阿飞他经不得拍。”

    许禇细看我的脸:“噢,原来你伤这么重。我昨晚回来就听说你伤了,一直没得闲去看你,怎么搞的,你这么厉害,怎么会被人伤成这样?你好像内力一点都没有了?”

    我道:“许大哥,你别说那么多,快把赵玉他们都叫回来。”

    许禇两只大手一摊:“我说有什么用?你那个赵玉连主公的严令都不放在眼里,我说不让他出去,他翻起眼就要跟我火拼。要不是典满拦着,现在是我跟他打架了。”

    我知道曹cao一片好意,猜到我手下人见我被袭受伤,肯定不愤。所以预先派了许禇看守营门,想拦住赵玉和典满他们。许禇放赵玉出去,那也是违抗军令,有掉头之虞。心中感激,只道:“别的都先别说,你就喊一声,就说我在此地,命令他们收兵。”说着,我找了块垒倚营门木栏的大石头,站了上去,阿樱急忙跟上扶住我。

    许禇点头:“好,看我的。”张大喉咙,大叫一声:“飞帅在此,快快收兵。”

    他是天生的大嗓门,这一声虽然没用上内力,可效果跟我原来运用九阳神功差不了多少。两军阵上人人都是听得清清楚楚。

    几乎同时,赵玉和张郃一带战马缰绳,双双跳出圈外,向我这方望去。两军官兵也唰地一声,行起注目礼来。

    我扬扬手,自觉颇有大元帅检阅三军的豪迈和痛快,不禁微微而笑。

    赵玉欢然叫道:“飞叔!”催马便回。

    阵前观敌的典满和公孙箭、曹休等人都sao动起来,当下曹休传下令去,鼓手敲起得胜鼓,弓箭手压住阵脚,缓缓后退。虎豹军一边退,口中一边呼哨,欢呼主帅奇迹般出现。

    张郃见了这等声势,知道无法取胜,笑骂一声:“到底是谁输了?来,敲得胜鼓,我们也撤!”

    袁军也猛敲战鼓,慢慢退去。

    忽听一个尖细声音道:“飞帅没死?很好很好!我五花门与你还有帐要算。你等着。”声音从袁军中传出,却不知是谁。

    我却一听就知道是那头紫蛟,心头火起:“我跟你们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我于死地?”忽觉背心有物贴上,接着一股内力传入,听那老人道:“飞帅,你想骂就骂。”

    我精神一振,大声喝道:“李家狗贼,有胆就出来与我决一死战,且看谁算谁的账?”声如金铁交击,震动当场所有人的耳膜。

    张郃脸色一变,冷冷道:“姓李的,你今天是来探虚实的,谁让你搭话的?哼,现在你四个师兄弟都不在,你叫什么叫?你敢出去再和飞帅单打独斗一场么?滚你的蛋吧!”

    他身后不远一个袁军士兵打扮的汉子愤怒得额上紫瘤都要裂开,正是李方。他虽是武功高手,但在袁军只是客卿身份,比起张郃差得远了。自思又不一定打得过张郃,虽然张郃语气轻蔑,意殊不屑,也只得忍下这口气。

    张郃遥遥看着我道:“飞帅痊愈,我张郃十分高兴,下一次该我向飞帅请教了。飞帅万勿推辞。”

    我心里苦笑:“别说我伤得这么重,就算我好了,跟你这种狡猾的马上能手比试,我还真没这自信,不知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高声道:“张将军既下战书,我阿飞自当奉陪。待我伤势完全好了,一定如将军所愿。”

    张郃霁然色喜。我这么说,话中含意就是“伤没好我打不过你,这样你也不好意思跟我打吧”,换言之那是极其看重他的武艺,对他的人品也暗暗褒了一褒。张郃一看就是个聪明人,当然能尽数领会我的不言之言,当下长笑一声:“多谢飞帅!撤!”率领人马,迅速撤退而去。

    这时赵玉等人奔回大营门,一拥而上,把我从大石头抬了下来。各人七嘴八舌,问长问短,搞得我在半空都不知道应该跟谁说话。阿樱急了,道:“嗨,你们轻点,他重伤还没好了,想把他折腾死啊?”

    诸人这才安静下来,轻轻把我放下来。我咳了两声,觉得内脏没什么问题,笑道:“别担心,飞帅死不了。”

    那老人忽道:“你是死不了,可你手下这些人就难说了。”

    我猛然一惊,是啊,他们违抗丞相军令,私闯营门出去与敌作战,即使获胜尚且有罪,何况现在没能击败对方。游目一看,许禇已经无影无踪,可能回中军帐向曹cao汇报情况去了。

    赵玉环顾众人一眼,道:“这次违令出战是我领头的。一切罪责都由我一人承担,跟你们大家都没关系。”

    典满翻翻眼:“我们都一块干的,什么没关系?”

    公孙箭只点点头。曹休想了想,道:“我看我们一起到中军大帐去向主公请罪,也许主公不会怪罪。”

    我点点头,这叫自首,可以减轻罪过。

    这时我的心也渐渐稳定下来,回忆起曹cao好像从来没斩过重要的将领,即使打了再大的败仗。上次在白马,张辽、徐晃不听指挥,私自上阵,曹cao只是内部警告了几句;不久前曹洪剿匪不力,在汝南连着损兵折将,后来也不了了之,连提都没提。还有以后夏侯惇十万大军被刘备在博望坡一把火烧了个精光,他还是立过军令状的,怎么样?众官一告免,就“看众将面上,哼哼,饶你一次”。虽然那是演义吧?可是,******,难道他这次就非拿我开刀不可?看看曹休,温言道:“阿休所言极是,你们快去见丞相请罪去吧!”

    这是自汝南回来以后,我第二次叫曹休的爱称。曹休一贯沉稳的脸上不禁现出激动神色,他心里明白,上次我作为主将,只是一时担心,冲口叫了他一声。这一次才是表示完全原谅他了。

    他用力点点头,向众人道:“飞帅受伤,我是虎豹骑副督帅,这次的事,都应该由我负责。”转头又对我道:“飞帅,您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您身体未愈,见不得风,还是先回帐中休息。”

    阿樱急忙过来搀住我,道:“是啊,有阿休呢,我们先回去吧?”

    我看看赵玉、典满:“玉儿,小满,记住,听阿休的话,老实认罪。不得为自己申辩。军令如山,那是什么理由都不管用的……”说着话,忽然觉得一阵心悸,不由自主地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众将都慌了神,纷纷道:“飞帅,飞帅!”

    阿樱忙喊那老人:“师父!师父!”

    老人急伸左手食中二指,虚虚按在我手腕之上,听了听,道:“飞帅这是心急而悸,内气略微岔了,没什么大碍。只要你们都没事,飞帅歇两天就可以基本痊愈,半个月之内武功可以完全恢复。不过,要是你们再惹出乱子,那就难说了。”

    赵玉和典满互相看看,一起道:“飞帅,你千万别急,我们一定不会再惹乱子。”

    我连喘两声,艰难道:“……那……那……就好!快……快去吧!”

    众将齐应道:“是,飞帅保重。”在曹休带领下,向中军帐去了。

    老人道:“阿樱,你好生扶着飞帅先回帐里去,师父有点事,去去就来。”

    阿樱道:“师父您干什么去?”

    老人道:“别多问,飞帅需要休息。”

    阿樱哦了一声,扶着我回帐。我偷眼看去,老人去的方向,乃是中军大帐,心中暗暗起疑:“这老头,他到中军帐干什么?”

    回到自己的帐里,阿樱把我搀到床上,忙着整被抚枕,要我躺下睡一会儿。我道:“就这样坐一会儿就行了。我现在哪儿睡得着?”伸手拉她至近前。阿樱柔顺地坐在床边,看着我。

    我道:“阿樱,这次要不是你,我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阿樱道:“别说这些,我不救你,谁救?”

    我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有危险?”

    阿樱道:“我只是忽然觉着心里很慌,又看见那边很多人都向你冲了过来,所以一急,就冲出去了。”

    我轻轻抚mo她柔若无骨的玉手,暗暗感慨:“唉,我在三国旅游过那么多次,从未遇上过这种险恶的情况。这次却全仗一个小姑娘相救。我在神游世界的那些崇拜者要是听说了这件事,不笑出眼泪才怪。”转念一想:“她可不是什么小姑娘,她是我老婆。”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新奇的感觉:“我老婆救了我!”这感觉令我十分感动。

    阿樱道:“阿飞,你在想什么?”

    我忽然紧紧握住她双手:“阿樱,做我老婆吧?”

    阿樱一愣:“什么老婆婆?”

    我想起:“噢,可能这时代还没老婆这词儿。”改口道:“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阿樱脸上飞起两朵红云,低下头,神情却是欢喜无限,道:“人家……人家当然愿意了!”

    我道:“那我明天就去见丞相和夏侯将军,向他们禀告此事,你看可好?”

    阿樱道:“伯父和爹爹早知道我们的事,何必再去禀告他们?”

    我道:“可是我想这几天就正式把你娶过门来,不告诉你们娘家的长辈怎么行?”

    阿樱大喜。

    忽听外面有人说道:“这件事可不行。”

    我和阿樱都吃了一惊,转头看去,只见阿樱的师父走了进来。

    阿樱道:“师父,怎么不行?”

    老人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阿樱,你先出去,我和飞帅有话要说。”

    阿樱一扭脖子,犟道:“师父,我喜欢阿飞,就要嫁给他。伯父和爹爹也都是同意了的,您干嘛说不行?”

    我紧了一下她的手,道:“阿樱,别跟师父顶嘴。”

    阿樱一甩手挣脱开我的掌握,怒道:“师父说得不对,我干嘛要听?”

    老人微笑道:“我只说现在不行。以后,那当然可以了。”

    阿樱回嗔为喜:“师父,您又作弄阿樱。”

    老人笑道:“你这么急着嫁人,师父可不高兴。”

    阿樱双眼一转,道:“师父,您现在就在军营里,我即使嫁了人,还不是可以天天伺候您嘛!”

    老人哈哈大笑:“好丫头,为了嫁人,跟师父也使起心眼来了。”

    阿樱脸一红,站起身,道:“师父,你们说着。阿樱去给你们炖点好吃的。”

    老人笑着点头,看着她的背影。我却盯着老人看。

    我感到有点不对劲。

    阿樱说我和她的事曹cao和她爹夏侯渊都同意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嗯,应该是前天晚上阿樱来见我之前。难怪她带着两个婢女能直闯我的寝帐,原来是得到最高领导批准的。可是这件事,夏侯渊知道没什么,是他亲生爱女,我又满有出息的,这个女婿并不给他丢份儿。可曹cao怎会这么痛快?他一向治军极其严格,我和阿樱虽然男欢女爱,是两相情愿。可在这里,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按军纪可以定我个秽乱军营,怠慢军心之罪,杀我的头的。他就这么宽宏大度好说话,这么看得起我?

    不对!我摇摇头。曹cao在汝南的表现实在让我记忆犹新。他对我还是怀疑居多,他是一边在利用我,一边还提防着我呀!

    这么一琢磨。因爱情而混乱的大脑顿时一片清凉:曹cao这是设的美人计呀!阿樱就像白马之战的张辽、徐晃,汝南之战的曹休、刘晔等人一样,专门来监视我的,必要的时候,她这个“枕头护军”就来个变生肘腋,让我连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唉,难道阿樱真这么阴险?

    我皱起眉头。

    我实在不愿意这么猜测阿樱,可是……我又不能不这么想。

    曹cao那叫千古第一jian雄,我不能有一丝掉以轻心。不然,死都没有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