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五回 转机

    剑气阁内，掌门人魏天心正帮助被墨冲击伤的同门疗伤，一见墨冲去而复返，顿时大惊之色，不过当看到墨冲身后其余四人，神色立刻又是一定，口中沉声道：“哦？墨师弟你回来了？”

    墨冲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萧长青抢步上前，将一份文书和一块缠绕着金丝的黑木令牌递到了魏天心面前道：“掌门师兄，这是李长老的令牌和他亲手写的文书。墨师兄的嫌疑已经洗去，调查他的事情，可以中止了。具体情况，你自己看一看罢。”

    魏天心闻言，目中露出了惊疑之色。他自然知道萧长青和墨冲交好。不过前来传令的除了萧长青还有其余三人，他虽然有所怀疑，却也不至于当面说出什么，当即伸手将文书了令牌接过，先暗暗检查了一番，确定令牌不假，这才开始浏览文书上的内容。

    文书上的文字只有寥寥数行，但是魏天心看这几行字，脸色却变了好几次，到了最后，握住的文书的手竟微微有些颤抖，额头也有冷汗渗了出来。虽然门派中的实权都掌握各位长老的手上，但是魏天心做得表面上万剑宗的一派掌门，却也不是庸碌之辈，能让他表现得如此不堪，这一份文书上究竟写了什么？

    “怎么，掌门师兄，文书和令牌有问题么？”

    萧长青见魏天心久久不语，忍不住开口问道。他这话一出，魏天心整个人顿时震了一下，手中抓着的文书和令牌险些拿不稳掉落在地。好在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连声道：“哦！哦！没有问题，没有问题。文书和令牌都没有问题。”

    墨冲此时已经从萧长青的密语传音里知道了文书的内容。文书里写的是他在枫叶国边境诛杀十几名筑基期魔道修士的事情。其中一名被杀的魔道修士还是某一位鼎鼎大名的魔道枭雄的传人，还有数人身份也不怎么普通。这无疑可以证实墨冲不是魔道派来的卧底，毕竟代价太大了。

    这条消息一经某位潜伏在枫叶国的结丹修士证实无误，立刻就发了回来的。毕竟墨冲现在正被魔道修士恨得咬牙切齿，如果万剑宗自己把墨冲当作叛徒处理掉，不仅仅是损失一名弟子，也叫魔道修士看了笑话。何况眼下和魔道修士对敌，六派弟子心中多多少少都存在一些畏惧、忌惮之意，有墨冲这么一个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榜样，无疑很能振奋低阶弟子的士气。可惜，消息稍微慢了一步，魏天心已经动手了。

    “墨师弟。这次的事情，师兄我也是……唉！师兄在这里赔礼了！”魏天心很快恢复了以往掌门人应有的风度，一边对墨冲歉意地说着，同时便倒身下拜。魏天心果然不愧是做掌门的人，对于发生的事情敢担当，一点都不推脱，直接就放下身段道歉。

    墨冲见此，连忙伸手将魏天心扶起，道：“掌门师兄这是什么话，你只是为了门派大计，师弟绝不敢抱怨什么，掌门师兄请起，请起！”

    魏天心轻叹了一声，一拍储物袋，从里面取出了红、白两个小瓷瓶，道：“这一只白色瓷瓶里装的，是‘九十七味解毒散’，解毒功效很不错。师弟你身上的麻药虽然已经去了七七八八，师兄我到底还是过意不去，你就拿去，清除一下体内可能存在的残余药力罢。红色这一瓶，则是‘雪参养荣丸’，益气补血，强筋健骨。师弟你受了些伤损，此丹药正好调养。这两瓶丹药，你就收下了吧。”

    墨冲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伸手接过，道：“多谢师兄关心。”此时魏天心把这两瓶珍贵丹药拿出来送他，自然有赔罪道歉，将今天的事情一笔带过的意思。他若是不收，那无疑表示对今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和掌门人做对，那可不是一件好相与的事情。

    “其实，师弟现在也很是愧疚，刚才在下出手很是不知轻重，掌门师兄和两位师兄……”

    接过丹药，墨冲歉意地开口，但是不等他说话，魏天心就一摆手，道：“这件事情不是师弟的错，不必再提。”

    一旁一名刚才被墨冲眼神冷冰冰望过一眼的家伙，此时忍不住开口道：“但是掌门师兄，金成丰金师兄他已经陨落身亡了！”

    这家伙一说完这话，立刻不自然地露出了戒备之色，望向墨冲。这么做，自然是担心墨冲又威吓他。不过，他显然想多了，墨冲根本就没有去看他，甚至连头都没回。反而是掌门人魏天心听到此话，大吃了一惊，声音有些发颤道：“金师弟死了！？”

    此时魏天心脸上的震惊之色，丝毫不亚于看到萧长青递过来的文书时露出的震惊。墨冲和金成丰才出去多久啊？刨掉他们遇见萧长青的时间，几乎就没有给他们交手的时间，难道墨冲真的这么厉害，能够一击就秒杀比自己修为高得多的金成丰！？

    “这件事情，有可能引发门内弟子不睦，好在知道的人全在这里。你们听好了，今天发生的事情，谁也不许对外人提起，如果上面的师叔师伯问下来，自然有我这个掌门人来对答，知道么！？”魏天心很快敛去了脸上的震惊之色，面容一肃说道。他端起了掌门人的架子，在场之人自然不敢违逆，纷纷躬身应命。

    魏天心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不光不能提起，也不能因为今天的事情心生怨恨，否则，按叛门之罪论处，知道么！？”说完这话，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正盘膝坐在地上疗伤的那名修士一眼。那修士听说和自己实力只在伯仲之间的金成丰竟然就这么死了，加上墨冲一开始那剑气的犀利，心中早已有惧意，见掌门人望来，连忙答应道：“是，是。在下绝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怨恨墨师弟，掌门师兄请放心。”

    魏天心点了点头，又道：“张、黄二位师弟，劳烦你们将武师弟送回洞府疗伤。萧师弟，文书和令牌先留在我这，等我把此间料理一下，会亲自到李长老那里说明的。恩，墨师弟……”

    墨冲不等魏天心说完，立刻笑道：“是，在下自然也要回洞府修养一下，不过却不用劳烦哪位师兄相送的。”

    魏天心笑着点头道：“好吧。”说完，面容一整又道：“各位师弟，没有其他事情，这就散了吧。我再说一遍，此间发生事情，绝对不许外泄，就是各位师叔师伯问起，也不能说。一切，一切由我来应答，知道么！”

    从剑气阁走出来，墨冲回头望了一眼，心中感慨万千。在枫叶国时候，他千方百计想回门派来，觉得回到门派，自然就安全了。哪知道，回来之后，却险些送了性命，这不和自己当年练气期时候一样了么。看来，所谓的安全，永远都是相对的，只有自己实力足够，才能保证安全的足够。

    “墨师兄，你的伤势怎么样？”萧长青比墨冲稍慢一步从剑气阁出来，一出来就低声询问。以他对墨冲的熟悉，自然知道墨冲现在看起来若无其事多半是硬撑的，墨冲体内的伤，肯定比表面看的要严重得多。

    墨冲听闻萧长青的话，笑着摇了摇头，道：“我的墨云楼就在旁边，无所谓了。”

    萧长青点了点头道：“也是。那墨师兄你好好养伤，有什么事情发消息给我罢，最近这段时间，我都会留在门派的。”

    辞别了萧长青，墨冲慢吞吞地朝自己的墨云楼走去。此时他的衣襟上还有血斑点点，自然引得过往修士注目，不过这些人大多是练气期弟子，也不敢去多问什么，只是远远避开。到了墨云楼，墨冲先在楼外的四象阵上安放上灵石，激活，这才走进楼中。

    “恩！？”

    一走进墨云楼，墨冲就愣了一下。只见墨云楼一层的大厅里漂浮着几张传音符，地面上也有一些已经失去灵光的传音符。他不在门派中，居然有人发消息找他？不过，赵雪凝、萧长青他们都已经见过，掌门人也已经见过，墨冲也懒得再去理会那些传音符，直接视若不见，朝静室走去。他身上有伤呢，虽然眼下似乎没什么事，但是让自身保持状态良好，那是安身立命根本所在，可不能耽搁。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又是七天过去。墨冲身上的伤势是自己打出来的，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七天时间也好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能是慢慢等身体自己恢复。墨冲自然不会真等完全好才现身，一见伤势已经对行动没什么影响，当即就从墨云楼出来，朝灵泉峰而去。他回到门派，还没去拜见师傅陈柏年呢。一来是礼数，二来也应该把这次发生的事情和陈柏年说明一下。

    灵泉峰没什么变化。难得的是这次来，陈柏年并没有在瀑布中练剑，而是负手而立，控制着一把剑身只有半寸来宽的银色长剑切削着身前一块呈八面体的巨大黑色晶石。黑色晶石下方铺着厚厚一层细细碎碎的黑色晶石碎片，显然陈柏年切削这黑色晶石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墨冲来到此地，见到眼前这一幕，一时也不知道该开口呢，还是先等上一阵，倒是陈柏年先回过了头，道：“恩，你来了？”说话间，正在空中飞舞的银色长剑‘噌’地一声，插入了黑色晶石之中，只露出了半尺来宽的一截。

    墨冲心中有些奇怪，听声音，黑色晶石似乎坚硬无比。陈柏年这么控制飞剑，就不怕伤了飞剑的锋锐？心中虽然奇怪，但是墨冲口中自然不会去多嘴问，只是躬身道：“是，弟子墨冲，拜见师傅。”

    陈柏年目中精光闪动，盯着墨冲看了一阵，这才点了点头道：“哦？已经快突破到筑基中期了？不错。我还担心你疏于修炼，现在看倒是多余了。”

    墨冲微微一愣，他自己都还没有感觉，陈柏年就能看出来？结丹期修士果然不简单呢。陈柏年微微一笑，又道：“听说，你杀了不少同阶的魔道修士？呵，没想到我陈柏年的门下，倒也出了个猛人啊。”

    墨冲连忙躬身道：“不敢。只是对方麻痹大意，加上弟子有些运气，若是单打独斗，弟子绝对不是这许多魔道修士的对手。”

    陈柏年摇了摇头，道：“错。我告诉你，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尤其是我们修仙者，没几分运气，没点机缘，资质再好，也没有用。你记住了。这，这份运气，就是你的实力。”

    听到陈柏年这番话，墨冲很是惊讶，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虽然他时时觉得，好运气很重要，却从来没把它算成过实力，毕竟运气运气，这东西太飘忽不定了。突然听到‘这份运气就是你的实力’这么古怪的说法，墨冲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接口了。

    陈柏年嘴角一扬，忽又笑道：“听说你之前差点把魏天心杀了？”

    墨冲来这里，已经预备陈柏年会提起当日的事情，所以陈柏年问出这个问题，墨冲倒不觉得奇怪，当即就把当时发生的情况说了一遍。陈柏年听完，哼了一声，道：“哼！原来是这样！？”

    墨冲不知道陈柏年这话什么意思，也不敢接口，只是束手而立。沉默了一阵，陈柏年抬起手，道：“你过来，我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况。”

    墨冲自然不会说什么，乖乖走上前，让陈柏年搭住了自己的手腕，顿时，墨冲就感觉一股细细的法力流从手腕输入，顺着经脉游走全身。过了一阵，只听陈柏年轻咦一声，道：“恩！？你……你的火属性灵根，我记得是七十三点才对，怎么现在变成七十四点了？你是不是服用过什么珍惜至极的火系灵物？”

    ‘我的灵根属性变化了？’

    墨冲愣了一下。修仙者如果自己去感觉自己的灵根属性，通常都有浮动，不如旁人观测准确。正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现在陈柏年说自己火属性灵根增加了一点，多半是不错的，但是，他又几时服用过什么火系灵物？墨冲正要开口否认，突然想起了在熔岩之地遇见那只黄金蟾蜍。那黄金蟾蜍喷出了一颗古怪的亮红色晶石，他被迫吞服之后，只觉得体内火气翻腾，不正是火属性灵根在躁动的迹象？

    墨冲正要解释，陈柏年却摇头道：“算了，这也是你的机缘造化。”说着，放开了墨冲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黑色晶石道：“那是试剑石。你拜入我门下，我却从来没指点过你修炼，现在正好，我看看你剑诀上的造诣。”

    ‘哦，原来这一块就是试剑石。’

    墨冲心中一动。试剑石其实另有名字，叫‘琥珀钢’。这种晶石，硬，非常硬。许多炼器材料，都比不上它的硬度。但是，它硬的同时，却又非常脆。硬而脆的特性，让它很容易被打碎，却不容易被切削。用来测试宝剑的锋利和坚韧，再好也没有了。墨冲当即答应一声，走上前，抽出清风剑，凝神聚气，一劈而下。有高自己一个大境界的修士指点，那可是难得的机会呀。

    “啪，砰！”

    出乎意料。墨冲聚力一剑劈下，本是想劈掉试剑石的一个角，但是试剑石的角没劈下来，反而是他的清风剑在一撞之下，崩散开来，而他长剑落处，则出现了一块蜘蛛网般的裂痕。墨冲愣住了。他的清风剑本就是由几十片剑叶组成，崩散并不会有什么损伤，他吃惊的是试剑石的坚硬。刚才看陈柏年只不过是用法力控制银色长剑切削，就轻松切削这试剑石，想来就算试剑石有‘试剑’之名，自己全力出手，应该也能削下一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陈柏年对这个结果，似也有些吃惊。他皱了皱眉，随手一招，漫天飞舞的翠绿色剑叶就到了他的手里，聚集成了清风剑原本的模样。陈柏年也握剑，一剑斩下。只听‘噌！’地一声，清风剑切入试剑石半尺，突然也和刚才墨冲出手一般，‘砰’地一声，崩散了开来。

    墨冲有些惭愧，道：“师傅，弟子这把剑……”

    墨冲一直觉得自己清风剑挺锋利，还常常为此沾沾自喜，没想到会遇见今天一直的情况。但是他一句话没说完，就被陈柏年一摆手，打断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收你做弟子？”

    墨冲愣了一下，随即答道：“是。师傅说过，弟子资质虽然低劣，尚有可造之处，法力比常人凝厚。”

    陈柏年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有三个弟子。你大师兄烛易安，师姐关侨心，还有你。你大师兄烛易安，有剑心。只要假以时日，剑道之上的造诣，不会在我之下。你师姐关侨心，懂剑意。单论剑的灵动变化，为师尚且不及。本来，我也不打算再收第三个弟子。不过看你法力凝厚，适合修习本门里的《万钧剑诀》。这门剑诀已经有百余年没人修习，我怕它渐渐淹没，这才收你到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