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疯狂计划
“从那个盗贼提供的情报来看，对方在3天前，从鲁林军的前沿要塞离开，然后进入东边的荒野，这样的确可以绕开品塔特将军在正面的防线。” 藏身一片山岭顶端，达斯盯着手里的地图道。 从盗贼处拿到情报后，达斯和幕僚们很快做出了分析，并确认了那支鲁林骑兵最可能的行进路线。于是他拉上索尔，带着几个随从跑来勘察了。 在他旁边，一名熟悉附近地形的当地军官道：“如果他们的目标确实是鲁尔领的话，一定会从帕迪希领西边的丘陵地带经过。从时间上推算，2天后就能到达这里，我们的部队可以先一步赶过去，进行伏击。” 达斯点点头：“我们的营地在那片丘陵以北，半天时间就可以到达，有充分的时间进行准备。” 索尔突然指着自己右边的一片群山：“那是什么地方？” 那个军官望了一眼，答道：“那是格廷山脉的支脉。” 索尔问道：“如果从那儿穿过，不是能更快到达鲁尔领吗？” 那名军官笑道：“如果对方是步兵，的确有这个可能。但他们是一支骑兵，所以只能选择绕道从丘陵走。” 索尔嗯了一声，看来自己有点多虑了。 又看了一会儿，达斯拍板道：“就这么决定了，回去后我马上命令部队开拔，进入伏击地点。” 就在这时，一名随从突然指着远处：“阁下，您看。” 几人顺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五名骑兵出现在下方极远的地方，向这边驰来。 “是敌人的侦察兵，来得好快啊。”达斯呼了口气。 没想到敌人竟比他们预料的早来了2天，对方的速度实在惊人，吃惊之下，几人都凝神注视着那支侦察小队。 不多时，对方来到近前。突然间，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轻咦了一声。 这五名骑兵清一色的黑色铠甲，头脸俱都罩在冰冷的面具中，连马也不例外。他们保持着紧凑的队形，沉默如风的奔行着，虽只有五骑，却带着一股让人头破发麻的杀气。 “这…这是黑甲骑兵！？” 霎时间，当初被袭营的那个可怕夜晚，再次出现在索尔脑海中。 没想到盗贼所说的那支部队，竟然就是赫赫有名的鲁林四大王牌军之一的黑甲骑兵团！ 张口结舌的看着五名黑甲骑兵驰过他们身处的山岭，继续向前探路，索尔突的转身就走：“我突然觉得，我还是马上回领地比较好。” 开玩笑，别的也就罢了，和这些死神为敌，那不是找死吗？要知道连能跟兽人死扛的北方军精锐骑士兵团，也不是这些杀人机器的对手。 哪知刚转过身，就被达斯一把拉住：“晚啦。” 面对索尔惊恐的目光，他沉声一笑：“看来我们的运气真不错，你说，击败鲁林王牌军的名声，会不会很大呢？” 愕然看这家伙半晌，发觉他是认真的后，索尔欲哭无泪：“功劳全让给你，你让我回家，好不好？” 迪尼索斯大神啊，您不是这么玩儿我的吧…***************************************************************** “我反对！” 一名军官大声道。 充作临时指挥所的帐篷里，立刻陷入一股尴尬的气氛。 侦察回来后，出乎达斯意料的是，大多数军官听说将要面对的是黑甲骑兵团，都对他的计划表示了反对。 就在刚才，达斯再一次重申想要伏击黑甲骑兵团后，一名军官终于忍不住，站起来大声表达了这个意见。 一时间，从没被这么当众驳斥过的达斯愣在主将的位置上，而帐篷里其他人也都陷入沉默，显然默认了那名军官的话。 因为王子的身份，达斯才能坐上主将的位置，但他的资历和能力，并不能让这些职业军人们心服，对此达斯自己也心知肚明。 然而他想不到，自己领兵出征以来，第一个计划就遭到几乎所有人的反对，对一心想建立功勋的他来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的。 定了定神，达斯沉声道：“为什么？” 一名在北方军团中军衔最高，叫卡达夫的军官道：“黑甲骑兵团非常强大，属下认为，凭我们现在的兵力，并不足以与他们对抗。” 达斯点点头，却没有说话，跟着他把目光转向另一侧，那里坐着的是他从王都带出来的守备军的军官们。 他们犹豫了一下，随后由一名叫麦斯纳的军官道：“我们也这么认为。” 达斯不禁露出失望之色，他本以为这些人是跟随自己从王都出来的，一定会支持自己，哪知连他们也反对，让他深切感受到在这些职业军人面前，自己有多稚嫩。 现在的情况是，达斯名义上虽是主将，但却得不到一个部下的支持，处于前所未有的孤立境地。在他们的逼迫下，他只能放弃这个计划。 然而他却寄希望于这一战，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又哪肯就此罢休？ 达斯深吸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难道你们想眼睁睁看着敌人从眼前溜过，去攻击品塔特将军的后方吗？” 卡达夫摇了摇头：“属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达斯有些生气了：“那么，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 面对主将的怒火，卡达夫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他缓缓道：“殿下不必动怒，要知道黑甲骑兵团是鲁林四大王牌军之一，如果我们北方军骑士团还是满员的话，也许有一战之力，但现在，恐怕全军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他的口气，就像一名老师在教导无知的学生。 达斯忍不住道：“可我并不打算正面交战，而是伏击他们…” 他的话没说完，麦斯纳已接着道：“但是殿下，黑甲骑兵团比我们预想的早到两天，我方已没有任何时间上的优势。况且，丘陵或许能限制普通军队，但对黑甲骑兵作用却不大，我们同样不具备地型优势。” “所以…”卡达夫最后道：“就算是伏击，我们也占不了任何便宜。” 他的话，引来其他军官纷纷点头。 这两人一搭一合，立时把达斯说得哑口无言。比起行军打仗，达斯在他们面前确实没有任何发言资格。 达斯脸色阵红阵白，好半晌，他才泄气的道：“那你们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卡达夫和麦斯纳对看一眼，两人眼中都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显然，他们早认定达斯最后会屈服。 卡达夫道：“属下认为，最好的办法是立刻派人向品塔特将军示警，让他有所防范，这样黑甲骑兵团就会知难而退。如果他们继续前进的话，我们可以在他们和品塔特将军交战时，从背后袭击，这样也许就能击败他们。” 麦斯纳也点头道：“总之，任何正面与他们冲突的想法，都是不明智的。” 不得不说，两人的建议是非常中肯的，特别是在面对黑甲骑兵团这样的强大对手时，避开对方的锋芒是最好的办法。 反正只要破坏他们偷袭品塔特的图谋，就没有任何人能指责达斯没有恪守职责，这也是最保险，同时也最安稳的做法。 然而达斯年轻气盛，纵然明知这是最稳妥的办法，却也心有不甘。毕竟，他实在难以接受这么一个能证明自己的最好机会，就这样从眼前溜走。 但论起军略，在这些经验丰富的职业军人面前，达斯就和小学生无异，几乎没有辩驳的资格。就算他想拿出王子的权威，强行让他们听令，也实在没任何的底气。 所以，在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下，堂堂迪拿尔王国的三王子，竟涨红了脸僵在那里，显得颇为狼狈。 一旁的索尔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很明白达斯的心情，如果今天他真的照做，也许不会发生任何问题，但对达斯自己的信心，却将是极为沉重的打击，而且今后恐怕再也无法有效的指挥这些部下了。 毕竟，在这些桀骜的军人眼中，达斯充其量只是个靠父王权威上位的菜鸟。若在和平时期，他们自然会恭敬有加，可现在是战时，这些人哪肯把性命交在这样一个毫无实际功绩的人手里。 要是再无法在这场战争中争得一席之地，达斯这个王子今后恐怕真会过得郁闷无比了。 心里暗叹一声，索尔终于开口了：“对不起，容我多嘴，我们得到的命令是牵制敌人的行动，为品塔特将军争取时间，就这样放黑甲骑兵团过去好吗？” 照道理，在这种军事会议上，是没有索尔这个小领主说话的地方的，他甚至都没有列席的资格。然而奇怪的是，对他出现在这里，几乎所有军官都采取了默认的态度，甚至他这时突然插话，也没人出言反对。 究其原因，则就比较有趣了。 在北方军团方面看来，索尔曾和盖因一起夺取迪维吉城堡，此事轰传天下，为两人赢得极大的声誉。所以不知不觉中，北方军方面的将士们，就将索尔看成是盖因，同时也是自己这一挂的了。 而对王都守备军的人来说，索尔贵为侯爵，得到罗贝尔国王的器重，又是达斯的好友，他在这里自然不会有人说什么。 况且索尔协助野蛮人击败兽人，化解了迪拿尔北方边境最大的危机，等于间接救了这些驻守断剑峡要塞的王都守备军一命，全军上下对他也颇有好感。 对这些直来直去的军人们来说，战场上实实在在的功绩比什么都实际。因此一来二去之下，索尔虽跟军界毫无瓜葛，却比达斯这个王子更赢得他们的尊重。 所以对索尔的突然插话，这些军官们都显得非常客气。卡达夫耐心的解释道：“索尔大人，并非我们贪生怕死，但从目前的实力对比来看，与黑甲骑兵团正面为敌，只会让士兵们徒劳的送命罢了。” 麦斯纳也道：“因此，采取稳妥的应对手段才是上策，只要品塔特将军有所防范，敌人的诡计就不能得逞。” 索尔伸指敲了敲额头：“但如果他们根本不理会品塔特将军，而是直接从鲁尔领北上，进入我们毫无防备的北方领地，甚至绕道攻向王都，怎么办？”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悚然动容。 如果索尔所说的成为事实，迪拿尔北方各领恐怕立刻会陷入地狱之中。为了应对鲁林的侵略，迪拿尔已经抽空了所有能调动的兵力，几乎所有部队都集结在奥弗领和鲁尔领，与敌人对持。 除此之外，被抽空的各个领地就和空城没有两样，要是让如狼似虎的黑甲骑兵团进入北方，所带来的连锁反应将不堪设想。 卡达夫和麦斯纳显然都呆板的将黑甲骑兵团定位在一定会攻击品塔特这一点上面，从没想过有这种可能，这时被索尔提醒，不由全都一脸呆滞。 想了一下，卡达夫赶紧道：“那…那必须立刻通知品塔特将军，请他务必拦下黑甲骑兵团。” 他话音刚落，索尔马上道：“那么品塔特将军的部署将被全部打乱，要塞里的鲁林军恐怕早就等着这个好机会了。就算敌人不进攻，品塔特将军再一次聚集部队也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的反攻将遥遥无期。” 跟着，他缓缓道：“所以，必须由我们来阻止他们！” 已经听出索尔是在帮助自己，一旁的达斯眼中露出兴奋之色。 麦斯纳不禁犹豫道：“可是…凭我们要阻止黑甲骑兵团，恐怕…” 突然，索尔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截断他：“如果，黑甲骑兵团绕开丘陵地区，进入卡廷支脉呢？” “这怎么可能…”卡达夫刚说得一句，紧跟着猛的反应过来：“难、难道您有办法做到！？” 这时候，不仅那些军官们，就连达斯也一脸惊愕了。 他本以为索尔只是说服那些军官，让他照计划伏击黑甲骑兵团而已。哪知这家伙似乎真有什么后着没使出来似的，这时候，达斯开始隐隐为当初拐带索尔的举动而庆幸了。 凭借强大的机动力与冲击力，黑甲骑兵团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小小的丘陵地形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阻碍，这也是卡达夫他们最大的顾虑。 凭借丘陵自保也许还行，但想阻住，甚至战胜黑甲骑兵团，以目前这支拼凑军队的战斗力，简直等于天方夜谭。 但如果能让黑甲骑兵团进入地形复杂的山区，使他们失去战马这一最大的优势，那么在有心伏击之下，将不无成功的可能。 激动之下，麦斯纳连忙道：“您、您真有办法？” 索尔看了达斯一眼，后者则满怀期望的望着他。 他心里不由苦笑一声，阿特莉雅大人，看来我不得不做一件你们精灵最为厌恶的事了… 面对达斯和军官们又是希望，又是怀疑的目光，索尔却先卖了个关子：“你还没回答我，如果他们进入山区，你们有把握吗？” 卡达夫毫不犹豫的道：“如果真的那样，就算我们全部战死，也要那些家伙无力再扰乱北方的领地。” 这话立刻得到所有人的应和，帐篷里所有人，包括达斯都露出誓死无畏的坚定目光。 他们是真正的军人，只要有任何战胜敌人的可能，他们都将毫不退缩！ 面对充斥在帐篷里的火药味，索尔暗暗抹了把汗。我的妈呀，我也许真在做一件危险的事也说不定… 随后，他用尽量平静的语气，三言两语说出自己的计划。 “什么！？” 紧跟着，这是所有人的反应。 不仅是瞠目结舌的军官们，就连对他极为信任的达斯，这时候也像看疯子一样，一脸古怪的盯着索尔。 面对各种各样射向自己的目光，索尔一脸痞相的耸耸肩：“这是唯一的办法，干不干随便你们。” 好半晌，卡达夫才艰难的问道：“我想，遇上这种事，正常人掉头回去的可能性更大吧？” 索尔啧啧的摇了摇手指：“但对方并不是普通人。以鲁林王牌军的骄傲，是不允许他们就此掉头的，身为骑兵的特质，决定了他们必然会冒险一搏。退一万步说，真把他们吓回去了，不也皆大欢喜吗？” 麦斯纳忍不住道：“可是…他们真的会上当吗？” 索尔自信的点点头：“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敌人不知道他们的行踪已经被我们发现了。他们别无选择，一定会走这条路。” 最后，和卡达夫等几个军官交换一下眼色，达斯终于拍板：“好，就这么干！” 跟着，他拍拍索尔的肩膀：“刚刚我还在庆幸，但现在我又开始怀疑，把你拐来是不是个明智的决定了。” 说完也不等索尔回答，就那么径自走了出去。 同时，军官们也陆续离开帐篷。走到门口时，卡达夫自言自语的道：“能活着跟他一起夺下迪维吉城堡，盖因少爷真是命大。” 麦斯纳则一脸不可思议的摇着头：“我一定是疯了，居然会同意这么疯狂的主意…” 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索尔实在哭笑不得。 靠，这算什么，吃饱了骂厨子吗？那也得等打完仗再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