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山难容二虎
这时玛莉已在客房放下行李，坐在客厅的沙发里喝着玛琳送来的红茶，一边好奇的四下打量。 领主府虽然破旧，但勤劳的玛琳将它打扫得一尘不染，加上洁西卡独具匠心的一些小装饰，给人一种温馨而又简洁的感觉。 见她不住张望，洁西卡冷然道：“怎么样，还能入你的眼吧？” “不错，如果做旅店的话一定能吸引很多顾客。”玛莉冲她一笑。 “你…”洁西卡气得狠狠坐入她对面的椅内。 等索尔和洁西卡坐下以后，玛琳细心的替他们斟上茶，并端来一盘精美的糕点。一时间客厅里静寂无声，只不时响起呷茶的轻响，糕点的香气缭绕在空气中。 总的来说，这本应该是一个很美好的场面，但因洁西卡和玛莉不时充满敌意的对视，以及夹在中间哭笑不得的索尔，令气氛显得相当古怪。 敏感的玛琳也注意到了气氛的异样，她在三人间左看看，右看看，突然一把抓住索尔的手：“少爷，你跟我来。” 索尔正在左右为难，闻言不由自主跟她站起：“你要去哪儿？” “嘻嘻，反正你跟着来就是了，我有好东西给你看。”玛琳冲他神秘的一笑。 想起上次也是玛琳说要给自己看好东西，结果差点出了大丑。索尔不由警惕道：“是什么东西？” “哎呀，跟我来就是了。洁西卡jiejie，玛莉jiejie，你们也来吧。”玛琳不由分说拖着索尔就走。 无奈下索尔只好跟她往书房走去，同时心里打定主意，无论玛琳要给自己看的东西有多古怪，都要保持镇定。洁西卡和玛莉两女对看一眼，随即也起身跟着两人走去。 来到书房外，玛琳背转身掩住房门，得意的冲索尔道：“少爷，就在里面，呆会儿你可不要吃惊哦。” 印象中玛琳从没做过这些神神秘秘的事，现在索尔也不禁有了一丝兴趣，这丫头究竟想干嘛？看得出，他身后的两女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嘿嘿，少爷，你看！”关子卖得差不多了，玛琳转身将大门一推，随后站在一旁。 “啊，那是…”索尔的视线望进书房，随即被一件东西紧紧吸引住。 书房正中摆了一张巨大的方桌，说是桌子并不太确切，因为桌面上正堆满了东西。这些东西有的层层起伏，就像是群山，有的密密麻麻呈绿色，又像是树林，最奇特的是，在桌子正中竟然有一组雕刻精致的房屋模型，有门有窗，房屋之间还有细石子铺成的道路，就像某个小孩子珍藏的玩具。 “这是什么东西？”后面的洁西卡忍不住道。 其实若有任何一个现代人在这里，看到桌上那些插着标明高度的小旗，有严格的比例尺寸，层峦起伏如缩小版的群山的东西，就能认出，这是一个完成度相当高的沙盘。 这时索尔心里也充满了震惊，沙盘是临走前他交给曼森的那张图纸上，要求他制作的物品之一，没想到这么快就给弄出来了，矮人的手艺实在不能小看。 其实在上次死灵入侵事件以后，索尔就一直想做个沙盘出来，因为这东西能最直观的反映出周遭的地形，对指挥作战有相当的帮助。 这个世界对地图的制作还处于相当粗糙的阶段，不仅没有比例尺，对山川河流城镇等的标识也非常混乱。上次死灵入侵时，守备队的那张地图差点没把索尔看背过气去，要不是洁西卡的解说，他根本不知道上头画的是什么。 也就是从那时起，索尔想到了沙盘，如果能依据洛维尔周遭地形制作一个沙盘，那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窝在安全的领主府指挥，而不必亲临前线了。 只是当时一则没有时间，二则领地的手工艺水平也没达到要求，所以这事一直搁置下来。直到伊克族迁来以后，索尔才重新想起这事。不过当时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曼森提了一下，毕竟这东西还是相当精巧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他们给做出来了。 “果然是小丫头，还有闲心做这种玩具。”这时玛莉咕哝了一句。 还是对领地比较熟悉的洁西卡看出了端倪，她仔细观察片刻后，迟疑的说道：“这是易尔河，这是遗迹森林，难、难道这是我们的洛维尔？” 不愧是我的管事啊，果然慧质兰心，索尔在心里赞了一声。玛琳已经欢呼道：“洁西卡jiejie，你好聪明，这就是我们的领地。” “这是洛维尔吗，这个东西有什么用？”听她这么说，玛莉疑惑的围着沙盘转来转去，身为炼金术士的她看到这种既精巧又新鲜的东西，自然而然也产生了兴趣。 “嘿嘿，你们猜呢？”高兴之下，索尔得意的对两女道。 “唔，确实比地图直观多了，就算第一次来洛维尔的人，也能很快弄清楚这里的地形。”不愧是炼金术士，玛莉很快表现出专业的一面。 “说得不错，而且一旦领地里发生什么事，还可以根据这东西迅速做出调派，比如走哪里会比较快，走哪里会受到阻碍，哪儿有路，可以从哪儿穿过去…”洁西卡也自顾的喃喃道。 “呵呵，还不仅是这样，领主大人要我做这个东西，显然有更深一层的考虑。”就在这时，几人身后传来一阵豪迈的笑声。 回头一看，却是曼森，文斯，里德，迪伦，以及克雷斯和奇普他们来了。看到书房里的沙盘，第一次得见的克雷斯和奇普立刻被吸引过去，而已经看过的里德等人也仍旧掩饰不住惊叹之色。 “这就是你们说的那个叫沙盘的东西吗？”克雷斯几步走到桌前。 “这个叫沙盘吗？好古怪的名字。”玛莉撇了撇嘴。 洁西卡却在意的是曼森的话：“你说这个是领主大人叫你做的？还有什么更深一层的考虑？” 没等曼森说话，一直沉默不语盯着沙盘的奇普道：“战争。” 索尔这下算是服了，不愧是在场唯一的职业军人，一下就判断出沙盘最重要的作用。事实上，这东西正是为洛维尔将来可能面临的战事准备的。 他这话一出，洁西卡几人都悚然动容，克雷斯更是不住的道：“厉害，实在是太厉害了。”也不知是夸奇普，还是夸这个沙盘。 索尔对曼森道：“真正厉害的还是你啊，我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给做出来。” 哪知曼森却对玛琳一指：“真要感谢，你得多谢这小丫头。” “玛琳？”这一下不仅是索尔，洁西卡他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到玛琳身上。 “其、其实也没什么啦。”面对众人的灼灼目光，玛琳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经过曼森的解释，索尔才明白。原来当曼森只做出了沙盘的基座时，玛琳得知这是索尔委托他制作的，便自告奋勇的去镇外四周勘察地形。这几个月来，她带着米拉几乎走遍了小镇外每一处地方，在曼森的指导下画了大量的地形图，又细心的帮助他完善沙盘的细节，可以说，这个沙盘能这么快出炉，玛琳的辛劳功不可没。 难怪刚刚她提到沙盘的时候，有掩饰不住的得意，原来这里面竟包含了她大量的心血。 没想到这个一向只懂哭哭泣泣，离开自己和洁西卡的照顾就似乎什么也做不来的女孩，竟能做出这么让人惊讶的事。索尔和洁西卡对看一眼，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直以来，我、我都帮不了少爷什么，这次也只是四处跑跑腿而已，其实没有什么的。”玛琳垂下头低声道。 “不，玛琳，你做的很好，你终于长大了。”洁西卡这么说道。 玛琳惊喜的抬起头，迎面是索尔鼓励的目光。这一刻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夺眶而出，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欢笑。 一旁的玛莉看看几人，又看看桌上的沙盘，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 趁几个主要负责人全部聚齐，索尔干脆召开了一次小型会议，询问他离开期间领地的事务。 “工厂正在建设中，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正式投产了。雷欧族长已亲自带人进山寻找矿脉，虽然还没有消息传回来，但据估计应该会有斩获。”这是曼森的报告。 “现在领地很平静，大家都对目前的改变感到满意，难民那边也没出什么乱子。另外我们已经在小镇东边选好了地方，新的学校正在建设中，按照您的要求，所有12岁以下的孩子都会入学。”文斯这么说道。 迪伦报告了领地的防务情况：“新加入的矮人战士和守备队磨合得不错，他们是一支很强的力量。目前领地没有值得注意的安全问题，从上个月我们击溃一支强盗团以后，就再没有盗贼流窜入境。等镇外的防御设施建好以后，相信领地的防卫能力能得到进一步提高。” 里德则道：“和冰冻高原的贸易进行得很顺利，四大商会也按照协议收购了所有的特产品。我已经通过他们的渠道为领地采购了一大批粮食，在半年之内领地不会有食物匮乏的困扰。” 看看看看，什么叫人才？纵然我这个当家的不在，也能把领地管理得井井有条，这就是人才啊。索尔不禁为自己的知人善用大感得意，虽然他并没意识到，他这个当家的就算在领地，也没发挥过什么作用。 从众人的汇报来看，现在领地的形势是一片大好。矮人的加入为领地带来相当大的活力，而通过吸收难民补充劳动力后，又加快了建设的步伐。 纵然现在整个迪拿尔王国一片风雨飘摇，毫不起眼的洛维尔反而像熊市里的强势股票一样，不住窜高。 对此身为领主的索尔自然要大加夸奖，在说了一通大家辛苦了，年终分红自然少不了你们的之类的废话后，他又问：“还有什么困难吗？” 曼森等人互相看了看，都摇头道：“目前一切顺利，没遇上什么困难。” 还没等索尔因这句话而高兴，就见里德颇有些郁闷的看了他们一眼，跟着道：“领主大人，我有话要说。” “哦，什么事？”看样子似乎只有里德那边出了问题，索尔不禁在心里小小的鄙视了一下自己的财务专家，还说自己是一流的商人呢，怎么在关键时刻就给我拖后腿。 “近来领地的花费有些巨大。”里德道。 “花了多少钱？”索尔毫不在意的问道。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四大商会送来的一千万加上和冰冻高原贸易的收益，自己至少有1200万金币的身家，知道这叫什么吗？富得流油了我，纵然花个两三百万又算得什么。 哪知里德接下来的话差点没让索尔一跟头趴下。就听他道：“五百…不，大约六百万金币的样子。” 这时索尔端着茶杯刚送到嘴边，闻言手一抖，guntang的热茶全部灌进嘴里，烫得他呲牙咧嘴。因为舌头被烫得麻木的关系，索尔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用死了老娘的表情瞪着里德，呼哧呼哧的喘气。 洁西卡替索尔问道：“怎么会花了这么多？” 1200万的领地资金居然短短几个月就花去一半，这、这未免太夸张了吧？ 里德又露出那副幽怨的表情：“现在领地正在建设期，很多大项目一起动工，加上大部分原料都要从外面购买，又遇上战争物价飞涨，所以…” 说着他掰着指头一一细数：“难民的居住地，三条道路的扩建，镇外的防御设施，建设锻造工厂，镇里的学校，在煤矿外铺设轨道…这是几个最主要的。另外我们刚刚采购了一大批高价粮食，为了难民，又从冒险者公会那儿购买了大量生活必需品，还有领地守备队的换装，以及各种林林总总的花费…” 随着里德的话，曼森几人都表情不自然的别过头去。这下索尔算明白了，难怪你们几个都没遇到困难啊，钱尽让你们给花了，当然什么事也没有了，换了是谁，这么肆无忌惮的花钱，都不会有什么困难。 败家，败家啊，这些钱可是领主大人我历尽千辛万苦给领地挣回来的，你们倒好，花得跟流水一样，自己说说，对得起我的信任吗？ 见索尔渐渐憋出一副大便脸，洁西卡道：“为什么会同时建设这么多工程，难道事前就没进行过规划吗？” 曼森一脸委屈的道：“工厂的建造，以及道路的扩建都是领主大人临走前特别吩咐过的。而镇外的防御工事非常必要，为了领地的安全着想，越早完工越好。” 迪伦道：“守备队更换装备的事，领主大人早就吩咐过必须尽快完成。” 文斯也道：“难民的安置不是领主大人特别叮嘱过的吗？您还说教育是关于领地未来的大计，所以学校必须尽快建好。” “接收大批难民，领地的生活物资和粮食都严重缺乏，只能从商会那儿高价购买，这是得到您和洁西卡小姐首肯的。”里德也辩解道。 很显然，几人众口一词，都在传达同一个讯息，那就是：我们这么花钱，可都是完全遵照领主大人您的吩咐，您可不能胡乱怪人啊。 索尔不禁哑口无言，仔细想想，好像花钱的那些事还真是在他的吩咐下进行的。也就是说，造成领地资金大量流失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 临了，曼森他们还不忘给索尔来个落井下石：“您曾不止一次的说过，钱不是问题，所以我们才…” 这下索尔彻底无语了，自作自受啊，谁叫他那么心急呢，为了把领地尽早建好，恨不得所有的工程都尽快完工。哪知综合起来，竟把洛维尔变成了一个疯狂吸金的无底洞。 尴尬之下，他揉了揉发麻的嘴巴：“呃，这个…我也没有怪你们嘛，大家同心协力，现在领地的变化日新月异，花点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虽然心疼欲死，但索尔也明白，这些工程一旦开始就不可能停下来了，否则中途烂尾损失更大。因此他也只有强装笑脸，给众人做出保证。 唉，只希望剩下的六百万金币能坚持久一点，在我这个可怜的领主破产以前，能从哪里再搞到一笔钱吧。 看索尔一副笑得比哭还难看的模样，精明的里德自然知道他的想法。觉得是该履行一下财务官职责的时候了，他不由干咳一声。 “领主大人请放心，领地的财政状况并没有您想的那么糟糕。首先这六百万的花费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一次性消费，比如购买粮食和生活物资等。而剩下的建设，则是分批投入，我仔细计算过了，以剩下的六百万金币，加上从冰冻高原的贸易收入，完全足以支撑到这些工程完成。” 顿了顿，他又道：“另外如果能在山里找到矿脉，今后领地的用铁就能自给自足，这又能节省很大一笔花费。等工厂完工后，凭我们洛维尔优质的炼铁技术，可以预期将来的收益会非常乐观。” 听到这里，索尔总算长长的松了口气，吓死我了，老子差点以为就要破产了。还好还好，看来困难只是暂时的，我的领地仍然有光明的未来嘛。 想到这里，他不禁又豪气顿生：“领主大人我仍然是那句话，该建的还是要建，该买的也要买，只要领地好，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众人：少来，不知刚刚是谁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样。 关于财务的“危机”过去，场上气氛一下轻松下来。想起不久后就要去冰冻高原走一趟，索尔问里德道：“目前野蛮人那边怎么样？” 里德道：“有了我们输送的大批优质工具，雪原城的建造速度相当快。现在很多野蛮人都开始向那儿迁居，估计要不了多久，它就能真正具有一座城市的模样了。而我们和野蛮人的关系现在非常好，要不是因为战争关系，四大商会收购量减少，我早就想扩大贸易规模了。” 说着他又道：“不过野蛮人一直在问，什么时候可以为他们输入武器？看样子他们似乎很迫切的想要组建军队。” 索尔点点头：“我正打算说这件事，我已经搞到了一批武器和物资，准备过些天就送往冰冻高原。不过数量太大，可能要费一番功夫。” “是今天跟您一起进入领地的那支车队吗？护送的似乎是王都的骑士团呢。”里德奇怪的道。 “没错，这批物资正是国王打算援助野蛮人的。”洁西卡点点头。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现在迪拿尔战事吃紧，国王怎么会有闲心管野蛮人的事，还送这么大一批东西给他们。领主大人未免太能手眼通天了吧？ “事情是这样…”洁西卡跟着将兽人围攻断剑峡要塞，索尔准备请野蛮人出兵解围的事对他们说了一遍，她最后道：“这个消息被严格封锁，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否则在现在的局势下，可能会引起相当大的恐慌。” 暗道原来是这样，里德兴奋道：“实在太好了，现在战局不稳，武器买卖已经被严格控制，我正愁该怎么答复他们呢。还是领主大人比较厉害，光凭几句话，没花一分钱就完成了对他们的承诺。” 索尔却觉得有些郁闷，你这真的是夸我吗？怎么听起来我就好像个空手套白狼的骗子一样。 咳嗽两声，他道：“先不说这些，这批物资事关重大，且数量很多，里德你好好准备一下，一定要安全的把它们送到冰冻高原。” 里德点点头：“目前领地的运送能力不太够，不过我会想办法的。” 这时洁西卡道：“如果这次合作能成功的话，以后迪拿尔还会为野蛮人提供很多援助，而洛维尔就是中转中心，所以我们应该尽快提高领地的运输能力。” “道路的扩建完成的话，到时候就可以…”文斯说道。 索尔摇摇头：“不，这还不够。其实领地已经有一种既快捷，又方便的运输渠道，只是我们一直没有开发罢了。” 里德很快反应过来：“您是说易尔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