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出兵 （上）
当织田信长命两名全副武装的足轻将尾张国的巨幅地图从屏风后取出的时候，大家一瞬间就都想到原来他早就打算出兵，之所以令他们前来商议，只是象征性的听取一下他们的意见而已。这也一贯符合织田信长的行事风格。只要是织田信长决定的事情，最终一定会得到贯彻，家臣们的作用，充其量是为这个已经势在必行的计划修改修改细节而已。 一如之前信长早年的言行总是充满了个人主义的色彩，比如在其父信秀灵堂上向其父信秀灵位上抹香灰的作为，在正德寺令有美浓蝮蛇之称的斋藤道三为之惊讶的会见，还有著名的桶狭间之战。 “诸君来看。”信长起身来到铺在地上的地图旁边，并示意大家一起跟着。“自从去年在桶狭间讨杀今川义元，以义元的人头换取鸣海城之后，我们几乎领有整个尾张国上下八郡共五十七万石之土。”织田信长一面说着一面用一根长杆在地图上指点。“而去年秋天，松平元康在自冈崎城独立后，不但镇压收复了西三河的土地，还通过折平、八草一地率大军攻入东春日井，并攻略占领了内津城和下坂城，如果不是伊祠砦的守军以死斗延缓了三河人的进军速度，令我们有时间调集兵力成功防御了三河人，想必他们在去年秋天就已经威胁到清州城。” 当松平元康在今川义元死后擅自进驻冈崎城并独立后，织田家没有人相信这个曾经在织田家和今川家经历人质生活的男孩会有多大作为。不过，松平元康竟然在没有今川支持的情况下数月之内收复了西三河领地，这令无论是织田还是今川方面都大为惊讶，甚至今川氏真都可以不计他擅夺之前嫌将冈崎城赏赐给松平元康以笼络人心。而松平元康进犯尾张就可以看做是对今川的赏赐回报的结果，而且还可以顺便试探一下尾张的实力，如果尾张人强悍，无法顺利进攻，就可以说是受今川指使，而如果尾张人软弱可欺，便一口气杀到清州。直到三河人占有了东春日井，热田在伊祠砦死守的时候，尾张人才猛醒过来。 “主公谬赞。”热田在大家的注视下微微鞠躬示意。织田信长在热田因冒犯而入狱后重赏了那些战死在伊祠砦的人的家属，并可令家中一个男丁继承战死者的官位和俸禄以示抚恤。这已经是相当高规格的阵亡抚恤。在那个年代兵祸连年，城中稻米紧缩，许多低阶武士战死了，就是战死了，得不到任何的抚恤。 “泷川一益。”织田信长以长杆指点清州城之南的土地。 “是！”甲贺忍者出身的泷川一益高声答道，他满脸的络腮胡子，颀长的身材看起来要比周遭武士要高些，而且生的阔背宽肩，一看就非寻常人物。 “诱降伊势湾海贼众佐治氏的事情干的不错，这份地图也做得非常精细。”织田信长很少正面夸赞其他人，但对于这个别的大名都嫌弃出身的忍者，他倒是从来都不吝惜夸奖或者赏赐。 这一次泷川一益亲自诱降了伊势湾海贼众之一的佐治氏，并与织田氏结亲，稳固了织田在伊势湾的海上势力，令那些伊势国蠢蠢欲动的一向一揆们稍有动向，便会被土生土长的海贼众佐治氏探知，从而回报织田信长，让信长占尽先机。又率领他麾下的特殊部队在尾张绘制了精细翔实的地图，令织田信长大为欢喜。 “感谢主公褒奖！”泷川一益深深鞠躬，早年曾出仕六角氏的他深深知道在其他大名那里，门第观念非常严重。只有织田信长肯不在乎他忍者出身的身份重用他，对此他非常感激。 “这次出兵仍然需要借助你的力量。”织田信长目光锐利的看着泷川一益。“你带着你的五百人，去增援尾张南部，谨防伊势国的一向一揆和三河国的松平元康趁我出兵的时候偷袭清州城，并封锁这次出兵的消息。你则去鸣海居中指挥，晚些时候，我会派人通知鸣海方面，你现在立即去办这件事！” “是！”泷川一益领命后转身便走，在织田家所有家臣之中，忍者出身的他很早便奉信长之命在尾张国挑选国人建立一支规模五百人的，具有高机动力的别动队，每逢战火燃起，泷川就率领这支类似忍者部队的别动队配合大军，经常得到意想不到的收效。 “五郎左。” “是！”丹羽长秀领命。 “一会你领五百足轻向北进军。”织田信长说道。 “向北？”丹羽长秀不解，北面是斋藤家美浓国的方向。 “多带靠旗，多拿法螺，在犬山一带扎一个足以容纳两千人的军营，做出我主力出兵美浓的阵势，以为疑兵，威吓美浓方面，令其不敢轻举妄动。”信长顿了顿。“注意应付犬山方面，那里我们已经要有所防备。”犬山城城主织田信清自从上次攻略岩仓城时，由于对于信长的恩赏不满，从桶狭间之战时候就与清州方面貌合神离，以防备美浓为借口并未派兵支援信长，后来又与斋藤义龙不断有来往。令信长已经对其有了很大疑心。 “是！”丹羽长秀想了想，明白自己是以少部分人为疑兵，威吓美浓令其一时不知道信长的真正出兵的目的后，大声应答着。同时他也唏嘘，短短几年前，织田信长还被人称作尾张的大傻瓜，而如今无论行军布阵还是治国安民，除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和坚强之外，俨然一代明君本色，这令平手政秀的在天之灵，能够安息吧。 “如果美浓方面看透了你的疑兵，大举进攻你，你就立即撤退，不要白白牺牲。”织田信长对丹羽长秀说道，一直以来，织田信长都视丹羽长秀为兄弟、朋友。 “是！”丹羽长秀感动的答道，在他心里则暗自决定，如果美浓进军，就死战为织田信长的退兵争取时间。人心有的时候就是如此矛盾，如果这时信长要是让丹羽长秀死战为自己争取撤退时间的话，丹羽长秀就未必有如此大的坚决之心。但是现在，却令丹羽长秀决心死战，即使抗命。 “权六（柴田胜家）、内藏助（佐佐成政）、犬千代（前田利家）、忠兵卫（诸清青世）、又次郎、（原田又次郎）、猴子、恶来！” “是！”被喊道名字的家臣一同答道。语气中透着军人特有的阳刚。 “今天入夜，天黑之后，你们随我率军两千，渡过胜川攻向春日井！”织田信长木杆一挥，指向东春日井的下坂城。下坂城是清州城以北通向犬山城和美浓国的重要军事据点，去年秋天便为三河人所夺。 “是！”柴田胜家、佐佐成政、前田利家已经兴奋得摩拳擦掌，他们坚毅的喊道。热田看了看一旁的诸清大人，他的眼睛正看向天花板不知盘算着什么，而木下藤吉郎则是一副狂热相，在他的眼里，没有什么能够比得上战争可以更快令其获得主公赏识。 “热田大人！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真是令人期待。”原田又次郎向热田微笑道。 “嗯，令人期待。”热田也微笑着，他看着原田日渐勇武的身躯，觉得他本身就非常适应战争，不过半月不见，奉信长之命一直在尾张国内镇压一向一揆的他居然壮了三圈。 “由于事出机密，在座的诸君在出兵之前就不要离开这里了。”织田信长命人将地图撤下，换上酒菜。“并非信不过诸君，而是时机特殊，稍有不慎就容易惹来四面围攻。”织田信长随口道，听语气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是通知一下的意思。“请诸君饱餐，日落时分为我织田家的武运，努力吧！”信长折扇一挥，转身走入了内室，似乎还有许多的事情等待着他处理。 “主公英明！”众多家臣一起道。身为家臣，对于主公的命令只有遵从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