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为人不能舍己
小女孩手里握着个木头弹弓,拉的笔直,瞄准我们,一句话说不好,很可能会象白衣人一样躺在地上。 “小白,快下来……”。 胡小铃连声呼唤。 白灵猴低头瞅瞅她,又瞅瞅小女孩,既怀念旧主,又不舍的新人,急的“吱吱”尖叫。 “原来是来找猴子的” 小女孩松开弹弓,摸摸白灵猴的圆脑袋:“你认识他们吗?”。 “为什么要偷我的小白?”。 “我没偷”。 小女孩不认帐:“我只是解开了铁链,它自己要跟来的,不关我的事”。 我问她说是不是在等妈妈,她点点头,说自己一直在树上睡觉,后来被两只小鸟吵的心烦意乱,摸出弹弓给了它们一下,可惜没打着, 这么论的话,她应该叫瘦老头爷爷。 “妈妈说他不是我爷爷,他是何叔叔的爸爸,本来何叔叔是要当我爸爸的,只是病的都快死了……”。 老头猜得没错,自己的儿子已经凶多吉少。 “你妈妈呢?”。 小女孩一指地上的白衣人:“就是他弄伤了我妈妈,把她变成了妖怪”。 石头的全名应该叫白英石,他在望风的时候,发现了逃跑的小媳妇,便一路追上了山,和她交了手,还使用了驭鬼珠,让那女人显了原形。 却没能躲过小女孩的偷袭。 “哎,小妹妹”。 我大声问:“你是不是姓鹿?”。 “你是谁呀?”。 “我见过你妈妈,她不是妖怪,是生病了,你下来,我告诉你个办法,准能治好她”。 仰着脸说话,怪累的。 小女孩抱着树滑到地上,光着脚站在我们面前。 白灵猴也径直扑进胡小铃怀里,亲昵的蹭着她头发,一副卖力巴结、讨好的样子。 每个白衣卫都有一个小银筒,我小心的在白英石身上摸索着,最后在贴身的衣服里翻了出来。 两白、一红、一绿。 我倒出一颗白色的苦心丸,又把它塞回原处。 “我不要”。 小女孩往后退。 我让她相信我,大人不会骗小孩。 她拼命摇头,说妈妈要是正常了,又会到处抓男人给自己当爸爸。 这女的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脑子有病?。 “我有爸爸,妈妈说他不要我们了,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 “你爸爸姓甚名谁,说不定叔叔认识呢?”。 她没听懂。 胡小铃解释:“就是他叫什么?”。 自从听了小女孩的坎坷身世,她整个人温柔的不行,如同托儿所里的大姐姐。 “牧野,是大学老师,爸爸还答应带我去学校里玩,说门口有个好大好大的石头老虎,可以骑着它照相呢”。 石头老虎?。 也算是条线索,大不了用最笨的办法,上网把所有大学捋一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小女孩一听能找到她爸爸,高兴坏了,拉着胡小铃的手,主动说出自己的名字:鹿洁。 “我妈妈叫鹿桃红,是鹿家村最好看的,可现在……”。 她垂下长睫毛:“……虽然我不想要别的爸爸,但,但妈妈会不会死呀?”。 不会的,只是外形有所变化,或许还会有些暴躁,那就离她远点好了。 “鹿家村在那儿?”。 小鹿洁一指遥远的西南方:“妈妈说,朝那个方向一直飞,飞出老雁山,就到了我们的家”。 老雁山的尽头不是原始大森林吗?。 而且用到的字眼是“飞”,果然还是只鸟,但她的两只手臂却完好无损,不象四百六那样,已经化为一对强健有力的翅膀。 不清楚应该称之为进化呢、还是退化?。 真想看看她的斗蓬下,隐藏着什么? 身后传来轻微的呻吟声,白英石动了动,象是恢复了知觉,我让小雅和潘山勇随时留意这个人,防止他突然攻击小鹿洁。 在我的印象中,白衣卫都有点神经质,经常不听人说话,一见面便弄的乌烟瘴气的。 小雅连连摆手,推说自己的力气小,潘山勇的胆子小,俩人不一定看得住他,后来灵机一动,索性把他捆了起来。 用的还是我的外套。 而白英石一清醒,却催促我们去救鹿桃红:“……我怀里有药,白色的药丸子……让那女人吃下去,就没事了……”。 小鹿洁疑惑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追我们?”。 原来白英石误以为她们是变了身的沈家人,所以才会穷追不舍:“五哥他们在抓变异老鼠,肯定会用到驭鬼珠,要是附近有沈家人中了花毒,不吃苦心丸,就永远是个怪物……”。 他说的是事实吗?。 是真的想救人,还是要把人送进农场监狱,以换取高额的赎金?。 只不过鹿桃红同样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居高临下、招招致命。 白英石为了自保,不得已捏碎了驭鬼珠。 “现在我才明白,她们本身就是这个样子的,这一点和沈家人不同,更象那只黄毛猴子……”。 他曾经参与过追捕陈安琪的行动,后来白老五又把陈安琪交给了白老二,和那只白狐一起关进了大货柜。 我更加确信,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带翅膀的小女孩。 除此之外,她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如果发生了误伤沈家人的情况,你们通常会怎么处理?”。 “你是?……”。 “是我告诉白英玉,南城看守所有腐肌花的”。 白英石眼睛一亮,露出几分感激之情。 因为他们的身份特殊,不能公开露面,沈家人一旦变身,只能先服下苦心丸,其它的事情会交给乌头会来善后。 “你胡说”。 胡小铃不相信,认为他在甩锅。 “爱信不信,圣女寨的规矩就是山南农场的规矩,以毒行善,禁猎杀生,甭管它是啥,只要会喘气,都不能无辜受到连累”。 “可是外面都在传,是农场扣留了沈家人……”。 “不可能”。 他打断我的话:“农场不是菜市场,不是谁想进就进的”。 “总有一个二丫头,和一个姓许的吧?” “吴……吴……”。 他“吴”了半天,猛的想起来:“吴亚和许四平……”。 吴亚也是倒霉,摊上了吴大个这么个爹,这里面不光外嫁和招婿的事,他压根觉得没人能配得上自己的女儿。 于是乎,对许四平横挑鼻子、竖挑眼,一百个不满意。 许四平父母也不是省油的灯,第一次见面就把狠话摞下了,宁可打断儿子的两条腿,养他一辈子,当吴家的上门女婿?白日做梦。 这对小情侣被逼的走投无路,一咬牙,私奔! 吴亚知道自己爹的脾气,从来不会向谁服软,一条道走到黑,左思右想,世界上只有一个地方他不敢去。 同益古镇。 那里不仅有欢喜花,还有沈开方的禁令。 尽管已经过去了几百年,但在沈吴两家人的心里,仍然是个解不开的死结。 至于他们是如何中的花毒,又是出于什么原因,留在农场里的,白英石说不上来。 嫌疑开始转向乌头会,但现在不是分析这些的时候,我让潘山勇立刻给他松绑,赶紧下山,别再把白老五招上来。 又拜托他照顾一下吴大个,那人长相凶恶,但心肠不坏。 “我尽力,但农场不是撒野的地方,白老大的鞭子可不讲人情”。 小鹿洁从头到尾没有阻拦,只是静静的听我们说话。 “这颗苦心丸极其珍贵,你要保存好,什么时候给你妈妈吃,自己看着办……还有,不要让她再害人了”。 我摊开她软绵绵的小手,把白腊丸放在掌心里,突然想起那个婴儿,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他不是我弟弟,是一个阿姨的……”。 森林里突然响起惊恐的叫喊:“……我怎么变成这样子啦,怎么成这样子啦?女儿,女儿,快过来呀,救救妈妈……”。 鹿桃红终于醒了。 虽然不清楚她现在的尊容,但估计比四百六强不了多少。 是个女人都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 小鹿洁转身就跑,被我拉住:“等会儿……如果有了你爸爸的消息,去那儿找你?”。 她一口咬住我手腕,喉咙里如同弹出一把锥子,快速的在皮肤上一戳即回。 直到我们走出了山林,酥麻的感觉才慢慢消失,开始钻心的疼痛。 腕子肿的老高,象个透明的水晶包子,在两排细牙印的正中央,有个小小的红点。 我担心留下疤痕,要是让小妹看见,会逼我重新植皮的。 “活该,谁让你多管闲事”。 “这不是你说的嘛,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你……”。 胡小铃被怼的哑口无言:“……怎么不扎你的嘴?”。 潘山勇觉得小鹿洁是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可以追踪的东西注射入我体内,类似于气味源的某种东西。 我心里直膈应,不停的闻自己,还非让他们闻:“是不是有臭味?”。 “你本来就臭”。 回到瘦老头的家,吴三小在得知吴大个被白衣卫带走后,一拳砸塌了桌子,眼神象是要吃人。 我坐在老头面前:“老何,说说吧,你儿子是什么时候被鹿桃红抓走的?”。 “你……你们追上她了?”。 他吃了一惊,胡子直抖楞,目光在我和潘山勇身上转了转。 两个男人一个不少,替死鬼没抓着,他那病痨鬼的儿子也就归家无望。 “我没想害你们……”。 确实如此,否则也不会闭门谢客。 老何的儿子名叫何明非,五年前就凭空消失了,从那以后,鹿桃红每年都会来,时而露面,时而不露面,只在门口放一些山珍兽皮。 他不敢报警,人家软硬不吃,说了是你儿媳妇,不认也得认。 “五年前?”。 那时候的小鹿洁才多大?应该不会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有那么深的印象。 “说不定那个时候牧野还在呢?”。 二夫共伺一妇?。 鹿桃红把自己当什么了,武则天?。 老何望着砧台上的首饰:“今年她想送给女儿一只手镯,当做八岁的生日礼物,可巧你们敲门,这女的是天生的害人精,一动心思我就知道,明非肯定是不行了……”。 墙上挂着几张相框,其中一个是老何和儿子的合影,背景是山间波涛般的云海,那个大男孩五官端正,笑容憨厚纯朴,充满对生活的期待和向往。 老何拉开抽屉,拿出一部手机,是鹿桃红送回来的,里面有她和儿子的照片。 令人意外的是,何明非竟然和她举止亲密,脸贴着脸,双手互握,怎么看都不象是被挟持的。 如同结婚前的甜蜜写真。 “是装的吧?”。 “难道是认命了?”。 俩女孩交头接耳,忿忿不平。 表情是由肌肉控制的,喜怒哀乐都可以模仿,但眼睛骗不了人,何明非对鹿桃红流露出的那种痴迷,是真挚的,没有添加任何修饰。 “要不我说她是妖精呢,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老何悲从中来,深陷的眼窝有些湿润。 潘山勇盯着手机屏幕,一捅我:“姑爷,你看这儿……”。 何明非的手臂很白,隐约可见一个说扁不圆的浅色印记,把照片放大,中间竟然也有个红点,和我腕子上的如出一辙。 “这是标记”。 潘山勇吓唬我:“从此以后,你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我面无惧色,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能耐我何?。 “也许小鹿洁会把你送给她妈妈”。 小雅沉思着:“在鹿桃红生日的时候”。 “咱不带这样的”。 我抗议,不能拿自己人开涮。 胡小铃却很开心:“你不是喜欢这种类型吗?你情我愿,多好,顺便把何伯伯的儿子换回来,一举两得”。 我可以为人,但不能舍己。 风吹打着窗扇,“啪啪”的响,正在和白灵猴大眼瞪小眼的智语鸟突然“啾”的一叫,全身的羽毛都炸了起来。 一阵轰鸣声从远至近,径直从屋顶掠过,仿佛是架低空飞行的武装直升机。 从后窗什么也看不到,也不敢贸然到院子里去。 但老何坚持说这就是鹿桃红,他不止一次的看见她斗蓬下伸出两对翅膀,趁着夜色飞走。 “两对?”。 我一愣:“你没看错?”。 “绝对不会”。 老何向背后伸出双臂,头往前伸:“银灰色的翅膀,就象你朋友耳朵里爬出来的那种飞蛾……”。 我若有所悟,慢慢转向吴三小:“哎,你们家的吴智语是怎么失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