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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司徒之殇

    ……

    季离现在脑子里面乱糟糟的,战雄的话他听的不甚明白,更直接的说应该是他压根儿就没有听到战雄在说什么。

    他现在即惊且喜,岑钧说他四年之前见过季离。堂堂太子居然还认得自己,这如何不让他兴奋。四年之前他还云州城的当时先锋官手下的一个副将,混在那一匹觐见太子的人里面并不如何的醒目,想不到岑钧居然当时就记下了自己。

    梁峙看季离脸上笼罩了一层喜色,怎么不知他心中所想,呵呵笑道:“季将军,现在可否还认为我们是一伙专门靠着打劫未生的强盗?”

    “不敢!”季离连称不敢,而后单膝一跪,朝着岑钧就跪了下去,颤声道,“末将早前听闻太子殿下被瑞王那厮赶出了京城,本来以为殿下已经遭遇不测,现在能再见殿下,末将心中欢喜的紧!”说完就朝着岑钧连磕几个响头,惊得岑钧从坐上站起就要伸手去扶,可是季离此时犟着自己的脖子,又岂是他能扶得起来的。

    岑钧无奈之下只有把目光望向梁峙,意思是再向梁峙求助。梁峙呵呵一笑,指着地上的季离道:“还真是一个性情中人!”说着就要去扶的时候,季离突然又朝着他拜了一拜道,“离先前有冒犯之处,但请府主大人见谅!”

    “将军太客气了!”梁峙听他话语之中隐有松动之意,双手担住了他的胳膊,想扶起他,但是他还是犟着自己的身体。这厮十之八九有倒向梁峙这边的意思,能收此大将,以后在攻城掠地之时,也多了一个十分得力的助手。

    季离而后又转向朝着战雄又是一拜,道:“离方才错怪战兄了,在这里我给你道歉了!”战雄哈哈一笑,道,“以后大家都是兄弟了,也就不要这么拘束了!”也是一手担住他的胳膊,这厮总算是没有在犟着了,被战雄一扶就起来了。

    也就在这一帮人欢喜不已之时,一个人快步跑了过来,边跑边大喊道:“府主大人,不好了!”来的那个人不是清风山寨的人,是前寨那边的人。

    战雄当先抢出一步,一把扶住那人喊道:“瞎喊什么!没个轻重的!”

    那个人呼呼地喘着粗气,看着围上来的梁峙和岑钧,哭丧着脸喊道:“寨主大人他……”说到这里的时候,这人竟然哭了起来,看来司徒越那边是出大事了。梁峙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也是一急,喊道,“出什么事情了!说完了你爱哭咋哭,没人拦你!”

    “寨主大人中箭了!”这人哭喊道,“丁先生要我跟各位将军说,请府主大人以及殿下快些回去。”

    战雄一把松开那个人,嘿嘿一笑道:“我还以为他有个好歹了!害老子这么担心,原来只是中了一箭,没什么大不了的,想当年……老子……”他本来还想说自己受过不中箭重过不知道多少倍的伤,可是说到这里的时候,梁峙出声叱道,“胡说什么!”而后问道,“是不是很严重,丁先生还亲自要我们回去?”

    季离虽然不知道他们具体说的是谁,但是看得出来,那个人的地位不低,要不然犯不着惊动在清风山寨的他们。

    “中的是毒箭。”这个人又道。毒箭!毒箭就没那么简单,要是别的什么箭,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毒箭就不同了。梁峙心里隐隐不安,虽说他很厌烦司徒越这个人,但是好歹大家都是一个战壕里面的人,有一些担心还是难免的。

    “这可怎生是好!司徒寨主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怎么说也有……”岑钧说到这里的时候,叹了一口气。毕竟这约战之事,也是因他们而起,司徒越要是真有个好歹,他们都会背负间接肇事者的责任。

    “不会有事的,有丁先生在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梁峙有意宽慰岑钧,而后又向战雄吩咐道,“老战,备上几匹好马,咱们即刻回去!”然后示意站在附近的几个手下,把前来报信的那个人弄下去休息。

    战雄点了点头,就转头去一边置备去了。

    季离看着梁峙和岑钧的着急模样,问道:“我……要同去吗?”

    “去,怎么不去!你现在都是自己人了,就没什么好见外的了!”梁峙看了一眼岑钧,不待岑钧作声,自己就说了出来。季离哦了一声,看了一眼岑钧,又看了一眼梁峙,算是从他们之间看出了一些端倪。

    梁峙并没有注意到季离脸上的这一点很小的神色变化,而是望向岑钧道:“殿下是现在即刻跟着我们一起赶回去,还是待天明了,由兄弟们护着回去?”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哪里还待得住片刻啊!就跟着府主一起回去吧!”岑钧自己会骑马,但是等会和梁峙战雄他们在一起骑马的时候,他心里直泛嘀咕。这梁峙他们几个人都是一身高强武艺在身的人,等会赶回去的路上,肯定是死命狂奔了,他受不受得了那颠簸的罪还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很肯定,那就是这一路不会很轻松。当然他既然直接说要跟着梁峙他们回去,那就是做好了这个准备了,受不受得了,那就看他能咬牙坚挺多久了。

    当下梁峙领着他们两个人就朝着山下走了去。在下山之前,梁峙把一些事情跟几个得力的手下交代了一下,也没有过多的逗留。才行到山脚下的时候,战雄正牵着四匹健马在山下等着哩。

    四个人也没有多说什么话,上马即走。一路风驰电掣的,奔行之速极快。而岑钧也为了不让他身边的这三个人看轻自己,一直咬牙坚持着,紧随他们一起,并没有落后。其实,梁峙他们三个人多少还是有一点照顾他的意思,速度并没有提到极处,若不然以岑钧那骑术,万难跟上。只是为了避免岑钧看出他们有意相让于他,所以尽量做得不让他看出一点破绽。

    也就一个半时辰多一点的时间,好歹赶了回去。他们才回来,就看到了站在寨门之前的丁三三,见她一脸的忧色,梁峙不由得心中一急,快步赶上,问道:“寨主现在怎么个情况了?”

    丁三三抿着自己嘴唇只是看了一眼他,低着脑袋闷声道:“你们跟我来。”

    梁峙从她的眼睛里面看到了不祥的预兆,这司徒越的情况肯定不是很好,看了一眼身后的几个人,之后就跟在丁三三的身后朝着前面走了去。

    丁三三带他们去的那个方向,就是前寨的那个二层小楼。看来司徒越已经被人从后寨直接拉到了前寨,就这个阵势来看,情况不是一般的重。此时在楼外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好些个人,估计有数十人,全是司徒越手下的大队长还有队长,以及本身就在前寨梁峙的一些队长以上的手下。

    当他们看到梁峙等五人行来的时候,全都哭丧个脸,神色颇为悲戚。不管是司徒越的人,还是梁峙的人,都是如此。他们都很自觉的朝着门的两边散开,把梁峙他们五个人给放了进去。此时在小楼底下的大厅里面空无一人,但是二楼有几个司徒府的弟子。

    丁三三一指楼上道:“寨主就在上面。”

    梁峙点了点头,看到丁三三站在原地不动,问道:“你不上去了吗?”丁三三使劲了摇了摇头,一脸的抵触之色,也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梁峙也就没有再管她,连同岑钧还有战雄季离就行了上去。

    此时阁楼之上的只有一扇门开着,门口守着几个人,他们看到梁峙之后都很自然的行礼。梁峙也没时间跟他们废话,摆了摆手,快步朝着开了的那扇门走了进去。

    才走进去,就闻到了里面一股极度嫌恶的腥臭味。梁峙眉头大皱,但是只有闷着脑袋走了进去。屋子里面有三个人,一个躺着,两个站着。躺着的那位就是司徒越,站着的是丁先生,以及司徒紫嫣。这司徒越并未娶妻生子,所以没有后人,这司徒紫嫣是他亲侄女,也就是他在这里最亲的人了。

    岑钧看司徒紫嫣泪眼朦胧的模样,心里一软,走到了她的身边,就一把抱住了她。司徒紫嫣也没有丝毫的抵触,扑倒在他的怀里哭了起来。岑钧为她感染,心里也是一阵悲伤。这才多久的时间,她已经连着失去了两位至亲之人,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更何况她一个弱小的女子。

    梁峙走到丁先生的面前,见此老眉头紧锁,神色悲伤,一脸的自责之色,心里也猜出来了一个大概,这司徒越看来是不行了,轻声道:“先生,您尽力了!”跟着在他移目到司徒越身上的时候,心陡然凉了半截,只见司徒越整个右臂已经溃烂得不成样子,几乎就剩下森森的骨架摆在那里,其上惨绿色的浓汁,流了一床。那腥臭味,应该是这个发出来的。

    战雄看到这里,不由得叱道:“这给箭上喂毒的人,真他娘的不是人!”饶是他一直横竖看司徒越不顺眼,现在看到司徒越,心里也不禁有了一些同情,当然更甚的就是愤怒。

    季离站在一边,这个场面不是他这个新人所能多嘴的,所以也很识趣,只是站在梁峙的身边,闷声不言。

    此时的司徒越一脸的惨绿色,双目紧闭,正处在深度昏迷之中,只怕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在醒来。

    丁先生一把抓住梁峙的手,恨声道:“梁峙!这个仇一定要报!”

    梁峙点了点头,跟着到外面叫了两个人进来,让他们把岑钧和司徒紫嫣给带下去休息去了。这个场面实在那触目惊心了,他们久待并不合适。岑钧和司徒紫嫣也没有过多的坚持,在看了几眼司徒越几眼之后,两个人携手走了出去。

    看到他们走出去之后,战雄忍不住问道:“先生可知这是谁射的毒箭?”

    “你们还记得那天前来偷袭的那个人么?”丁先生道。

    梁峙浑身一震,恨声道:“你说的是安奎么!他娘的,这种人真他娘的该杀!专门使些小手段,出来祸害人!”提到安奎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此人实在太可恶了,不杀不足以平怒气。昨天战雄追出去的时候,这厮躲进了林子里面,就好像泥牛入海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哪里又能找得到他的人。看来他逃跑之后,肯定是去向田盛通风报信了,以至于司徒越带人前去攻城的时候,已经有了准备。

    “不就是他么!”丁先生目光紧紧的盯在司徒越的身上,“我现在已经在他的身上下了药,所以如果要走……走的话,应该不至于太痛苦。”说完之后,此老眼眶一红,滑出了几点清泪,好一阵的长吁短叹。司徒狂司徒越都是他看着长大的,现在两个人一前一后都相继死去,对于他的打击可想而知。

    梁峙一把扶住丁先生的手臂道:“先生先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我们三个人看着就好了。”

    “我没事!”丁先生听他这么一说,厉声叱道,“我还没有老到不能动弹的地步!”此老现在心情很糟糕,一听梁峙说要自己下去休息,他立刻翻脸。

    梁峙被他一阵训斥,只是点了点头,也没有多说话。一时之间这个房间里面静的可以,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的司徒越身上。就在这个时候,司徒越一直紧闭着的双眼,突然一阵耸动,算是拉开了一线。

    丁先生见他的这个反应,连忙伸袖抹去了脸上的泪水,走在司徒越的床边,慰声道:“你会没事的!”

    “先生……我……我知……知道……自己的情……况……”司徒越好像清醒了一点,梁峙跟着也走了过去,一脸悲色道,“有先生你不会有事的!”

    司徒越摇了几下自己的脑袋,最开自己白垩的双唇,直射床顶,惨笑道:“以前…………大哥……说……说的话,我一直……直不听,也……一直跟他……闹,说爹……把我扔进……这个大山里面……不管我……以前……前……前……我那个恨呐……一点也不明白……他们的良苦用心……直到现在……我才算是明白……他们……是爱护我的……他们怕我受到伤害……为了给司徒一府留下一点血脉……才会这样做……”司徒越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眶一阵湿润,看来他是想明白了。

    “你别说了!”丁先生痛声道。

    “不……先生……我快不行了……这一点……点……话不说清楚……死也……不会瞑目……”司徒越制止了丁先生,看向梁峙道,“你是对的……我……我……我……”他一连说出了几个我字之后,愣是没有把后面的一句话给憋出来,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喷出了一股又一股的绿色的液体。

    “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你也不会……”梁峙道。

    “不……是我的错……这个司徒一府……就该你来当家……”司徒越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力,突然坐了起来,直视梁峙道,“好好保护那些你……你该……保护的……人!”他最后一个字说完,身体陡然一挺,双目神采顿时散了一个干净,而后砰地一声闷响,就摔在了床板上,不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