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无以生为之心灵倚靠
民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是以饥。民之难治，以其上之有为，是以难治。民之轻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轻死。夫唯无以生为者，是贤于贵生。 ——《道德经·无以生为》 封凌终于哭了出来。 第一次是见到母亲而哭，也是为母亲十几年来的思念而哭，这次，封凌哭不是为了别的，是伤心，是悔恨。 早就知道，带上梦子依会是个麻烦，没想到麻烦却是如此之大，自己的一念之差，竟然害死了眼前的人，那个时时刻刻围着自己转，叫着自己“封凌哥哥”的meimei般的人物。 封凌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痛恨自己，然而一切为时已晚，封凌茫然的跪了下来，仿佛所有的一切，都离自己而去。 “咳咳……” 慧远胸口的人形兵刃终于慢慢淡化，胸口的一剑，让慧远见识到了什么才是力量，也让慧远承受了几乎毁灭自己的痛楚。 这次的行踪，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看了看跪在梦子依面钱的封凌，慧远有心想上前安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默默半晌，终于说道：“师弟，这位姑娘，很有可能还有救？” 封凌还是茫然，慧远忍着痛楚，走上去摇了摇封凌，将刚才的话再说了一遍，封凌这才蓦然惊醒，双眼之中充满了一丝生气。 盼到一线希望，封凌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慌忙说道：“师兄，你快救救她，快救救她！” 封凌用着那仅剩的手臂，无力的咬着慧远。 慧远鼻子一酸，这个师弟，从来都没有央求过别人，现在来求自己，慧远虽然很想帮助他，但是自己却也无能为力。 “练武之人，气息一般都比较悠长，这位姑娘只是被闭塞了经脉昏厥过去了，如果及时救治，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你我都重伤在身，根本就没有气力去救治她。”慧远颜色一黯，因为他已经看见，刚刚在封凌眼中升起的一丝光芒旋即便隐没消失。 “如果要救治，必须同时打通这位姑娘的所有气脉。而这个方法，必须双管齐下，你只有一只……”慧远说道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封凌的手臂是自己砍掉的，自己却在这个时候提起。 封凌顿时软在地上：“你走，你走，滚！”说到后来，封凌已经是暴喝出来，却中气不足。 慧远叹息一声，看了看封凌一眼，终于没有说什么，转身就走。 此刻他已经帮不了封凌任何的忙，而且，自己也救治不了梦子依，站在这里，完全没有什么作用，只有先回去，让师傅帮助自己重新打通周身经脉，康复起来再说。 说起来，那柄人形长剑，竟然那样的古怪，此种自己的同时，迅速的破坏着自己的经脉，如果时间稍微长一点，自己就可能支撑不下去了。说起来，还是封凌救了自己一命。 慧远走了之后，封凌伸出右手，将梦子依抱在怀中，感受着梦子依的身躯，身体已经逐渐在发凉，慧远给了封凌一丝希望，却有马上将它掐灭，封凌第一次想向上天求救，他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梦子依就这样死在自己怀里，却有没有任何办法，只好死死的抱着梦子依。 如果此时有个人来，或许能够就她一命，封凌此刻多么悔恨，为什么自己出来的时候，没有能够多交一些朋友，出来后，交的全部都是敌人。 除却御天辰算是朋友之外，其余的，没有一个现在想和封凌打交道的，身怀魔种，注定封凌是孤独的。 封凌样条一声长啸，发泄着心中的怨恨。 不管怎样，封凌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梦子依死去，强大者精神，低级的“游龙印”一次次的运转，将梦子依扶做起来，一手印在梦子依的xue道之上，留着眼泪不断地将自己的真气输送到梦子依体内。 明知道此举无甚用处，封凌却只有这样做，不然，封凌救不知道能做什么了，一次次的输送，连封凌自己都没有了那个力气。 本来自己就重伤在身，这样做便无异于雪上加霜，照此情况下去，封凌或许比梦子依更早殒命。 该死，为什么要砍断自己一只手，不然自己拼着小命，也要将梦子依救醒，这个时候，上天却不给封凌机会。 看着梦子依娇嫩的面孔，封凌止不住的泪水再次落下，不管怎样，都要延续梦子依的生命。 封凌俯下身来，轻轻的摸着梦子依的脸庞，声音无比的坚定：“子依，你等着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娘跟我说过，他见到我之后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当他的女儿，我后悔当初没有答应。你放心，等你醒来，我就会实现娘的愿望了。” 封凌缓缓的说着，俯下身来，吻上了梦子依的嘴唇，将自己的劫界中那白色的真元，注入到梦子依身体之中，护注梦子依的心脉，保留一丝气息。 封凌做完这些，仿佛苍老了很多，劫界本来就已经千疮百孔，封凌这一引渡，无疑，劫界将会非常危险，但是封凌却丝毫没有犹豫的这样的做了。 命有贵贱，自己的这条命，或许迟早会被道纪的某人收割而去，但是梦子依的名却比自己珍贵，一旦自己死亡，那就只有梦子依能够替自己照顾娘亲了。 封凌将梦子依抱在怀中，慢慢的望着青冥走去，一旦梦子依心脉的那股真元快要消失的时候，封凌便会停留下来，注入真气。 这样几番下来，封凌已经连走路都没有了气力，支撑着他的，只是信念。 当封凌再一次进入到劫界调动能量的时候，封凌遇到了杀生。 杀生还是那副表情，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够存在于杀生的身上一样。 封凌默默的看了杀生一眼，却没有说话，只是调动着白色的真气，走了出去。 “你不相救那位姑娘了么？”杀生在后面说道。 封凌蓦然转身：“你能帮助我？” 封凌感到自己的声音都有点颤抖，止不住激动。 再次看到一线希望，封凌连自己的仇恨都忘记了，这件事就是杀生的本来主任蜃魔做的，但是封凌心中，现在梦子依的性命高过一切，一点也不计较杀生的态度。 “他现在这个情况，很危险。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他，因为主人的气息已经沿着她的经脉遍布全身，时刻吞噬者她的生命精元。而我，却没有能力驱除主人的气息，所以，要救他，还得靠你自己。”杀生不紧不慢说道。 “怎么救？”封凌急忙追问，已经失去平日应有的冷静。 “由我做你的左手，这样你就不是有两只手了么？”杀生微微一笑。 封凌顿时面露难色，自己的真气已经被用得七七八八了，这些许真气，还不知道够不够用。 “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没有任何条件，我只想要在你劫界里面自由的活动而已。”杀生眨眨眼，看着封凌说道。 封凌即刻点头，此时已经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说好了，由我借助你劫界里面的真气，做你的左右，帮你疏导那姑娘体内闭塞的真气，你自己负责另外一边经脉。”杀生说着，整个剑身，已经飞射出了封凌的身体，落在封凌的左臂处。 封凌咬咬牙，仅有的真气冲破了已经止血的臂膀，一阵鲜血喷了出来，杀生落在鲜血的喷出口处。 封凌一个激灵，突然感觉到了一些杀生的气息，一直以来，封凌都对杀生不了解，但是此刻接近杀生的时候，却是不能随意探测杀生。 似乎，杀生将自己保护得很好。 脑中传来杀生的一声轻笑：“你还不快动手。” 封凌蓦然惊醒，这才将梦子依的身躯摆好，一“双”手按在了梦子依的后背xue位，咬着牙输送着真气。 刚一接触，梦子依便全身一震，封凌输送的真气，似乎一点帮助也没有，反而还加速了梦子依的胸口命脉的死亡。 眼见梦子依的生机飞快是消失，封凌顿时懵了。 “怎么会这样？”封凌厉声喝道。 “主人气息临时反噬，没有真气护住心脉的话，还是一样，她的命根本就保不住。”杀生提醒道。 其实不用杀生说，封凌在输送真气的刹那之间，已经了解了，在梦子依身体中，有一种古怪的气息，在不断吞噬者梦子依的寿元，这种情况，封凌并不了解，只是在梦子依的生机慢慢消失的时候才隐隐猜到一点点。 想不到蜃魔竟然会无意中留下这个隐患。 封凌一咬牙，将梦子依翻过身来，面对着自己，探过头去，再次吻在了梦子依的嘴唇上，将真气度过去。 而“双”手，也转换到梦子依的其他xue位上，开始进行了救治。 封凌丝毫不敢分心，梦子依已经差点进入鬼门关，这次一定不能出什么意外，要不然，必死无疑。 还好，这次总算是顺利，一点一点的将梦子依的气脉打通，逐渐恢复了生机，而封凌却随着真气的流逝，逐渐在流逝生命。 一命换一命，在封凌看来，很公平，甚至自己还赚了，赚了一个照顾自己母亲的一条命。 封凌全新沉浸在真气的输送至终，梦子依的身体逐渐在恢复，让那个封凌没有了后顾之忧，全心全意的输送真气，不知不觉中，封凌就那样昏死过去。 …… 梦子依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 在那个梦中，梦子依似乎听见了封凌哥哥对自己的呼喊，梦子依还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自己好像看到封凌哥哥哭了。 等待封凌哥哥在自己耳边说那些话的时候，梦子依没来由的脸红了，原来师母一直是那个意思啊，做她的女儿，就要嫁给封凌哥哥。 不过梦子依可没有什么不愿意，在她的眼中，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直都在一起，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她喜欢的人有几个，师傅、师母、天辰哥哥，还有封凌哥哥，这些人，都是她的亲人，只要能与他们一直都在一起，便是梦子依最大的心愿了。 嫁给封凌哥哥，本来自己是不替清楚是什么意思的，知道前些日子，师母跟自己将其那些东西来，梦子依这才知道。 看到封凌哥哥手臂被砍掉的那一刻，自己别提有多么心疼了，那个坏蛋，还是封凌哥哥的师兄呢，怎么可以那样对待封凌哥哥，可恨自己没有能力帮助封凌哥哥，不然也可以教训那个坏蛋到了。 在梦子依的心中，只要是和自己亲人过不去的，就是坏蛋。 等到自己跑到封凌哥哥身边的时候，看到封凌哥哥满身是血的时候，自己已经被吓到了。 原来，封凌哥哥也有这样脆弱的时候，那个时候，只有自己才能救封凌哥哥了，可恨，自己在他师兄面前，一点也没有威胁。 然后，就是那个坏蛋将手掌放到封凌哥哥额头，然后蜃魔就突然出现了，出现得好突然，以前都没有过这种情况的，自己还来不及惊讶，便被那个附在封凌哥哥身上的蜃魔扼住了脖子。 好疼，不能呼吸了。 梦子依还是忍不住看了封凌哥哥一眼，自己就这么跑出来，肯定是封凌哥哥的累赘吧，原本自己只是和封凌哥哥告别的。可是自己是在喜欢呆在封凌哥哥身边的感觉，耍了点小伎俩，让封凌哥哥甩不掉自己，嘿嘿，自己可是得意了好一阵子呢。 不管怎样，让封凌哥哥照顾自己，享受这难得的惬意吧。 一路上，封凌哥哥也确实被自己缠得不行，看到封凌哥哥看着自己无奈的眼神，自己就感到特别的高兴。 那种有人依赖的感觉，真好。 以前，天辰哥哥事事也依着自己，可是到后来，就要为青冥的事情奔波，虽然还是那么多照顾自己，但是却没有多少时间。 睁开眼睛只是，已经被封凌哥哥那种诡异的眼神吓住了，梦子依突然醒转过来，眼前的人不是封凌哥哥，是蜃魔，潜伏在封凌哥哥身体里面的恶魔。 伸了伸手，想动，却丝毫不能动，蜃魔的手，抓得自己好紧。 自己就快死了吧，可惜，不能和封凌哥哥在一起了，这些日子，真的很开心，既然不能生了，那么，就让这些回忆埋葬自己吧。 再次将手努力的伸出，这次竟然能动了，很好。伸出了手臂，向着封凌哥哥摸去，可惜了，封凌哥哥的手好长啊，自己都够不到。只怪自己的手太短了，不能够触及封凌哥哥了，好像摸一下封凌哥哥啊，这个愿望，不能实现了。 好累，睡觉吧！ 梦子依垂下了手。 梦中，梦子依似乎感觉到封凌哥哥吻了自己，呵呵，真好笑，封凌哥哥有那个胆子么？自己洗澡的时候，他都不敢看的，一定是自己胡思乱想了。 可是感觉却这么真实呢？ 难道，是真的，梦子依睁开了眼睛，顿时一阵惊讶，下一刻的时候，梦子依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竟然有人扑在了自己的身上，而且……还吻着自己的嘴唇。 太大胆了，是谁？自己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不管怎样，都不能这样没有礼貌吻自己的。 梦子依感觉到自己恢复了气力，顿时用手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定睛一看，顿时惊呆了，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封凌哥哥。 原来，封凌哥哥真的吻了自己，梦子依不由得用手摸了摸嘴唇，那里还留着封凌哥哥的气息，回想起自己刚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种令人窒息的气息，梦子依不由得一阵脸红。 这个封凌哥哥，竟然趁自己睡着的时候…… 一定要责怪他！打着这样的主意，梦子依正准备凶狠狠的讯问自己封凌哥哥的时候，突然发觉，封凌哥哥的脸色，似乎不是一般的苍白。 这是怎么了，梦子依在仔细瞧着封凌的全身，发觉封凌的气息已经非常的微弱了。 在封凌哥哥的左手臂处，还是一处伤痕，左手，已经没有了。 梦子依这才想起，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原来封凌哥哥真的被那个可恶的师兄砍掉一只手臂了，而蜃魔降临也是真的，自己昏死过去，也是真的。 梦子依怔怔的看着封凌，眼泪顿时哗哗的流了下来，一定是封凌哥哥救了自己。 然而自己，刚才却还想着教训他一下，封凌哥哥为了救自己，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带着这样的念头，梦子依顿时被自己的想法惊呆了。 原来，封凌哥哥是这样的照顾自己啊！ 不行，一定要治好封凌哥哥！ 梦子依想着，吃力的扶起封凌，将封凌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头，看了看方向，这条路很熟悉，是通往青冥的路，自己走过这条路，庆幸自己还记得。 梦子依搀扶着封凌，一步一步的走上了路。 封凌的身子，已经完全的压在了梦子依娇小的身躯上，梦子依感受到封凌的沉重，却没有一点怨言。 一步一步的，扶着封凌，慢慢的走着…… 一直都是封凌哥哥照顾自己，现在，该自己照顾他了。 在夕阳残照的山路上，一个满身的血污人，腋下夹着一个较小的身躯的人，衣服却很干净，正努力地向前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