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南制造总局
忽悠是本世纪“第一生产力” ———————————————————————————————— 两个日本人满怀着激动告辞而去，陈翀和宋爱玲也随后乘车出门，他们要去朱家木桥吃晌午饭。 在路上，宋爱玲好奇地问正在专心开车的陈翀：“翀哥，你什么时候又想出个这么大的计划？你都没有和银行的董事们商议过就擅自作出这么大的决定，他们会不会认为你目中无人、独断专行？” “什么时候想出来的？当然是刚才我们一起洗澡的时候，看着你的玲珑胴体想出来的。”陈翀促狭地挑逗旁边座位上兰心慧质的可心女孩，看着她几乎红到脖子根的妩媚娇羞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去你的！好你个陈升高，是不是我现在让你得了手，所以你就不把我当人看了，尽是欺负我！”女孩虽然知道陈翀是在开玩笑，但是还是有些感动受侮辱地样子，气急败坏地回击道。 “好了好了，和你开玩笑呢！”陈翀见女孩有些介意了，虽然心里想着这时代的女孩的确比那时候的人单纯啊，却也只好有些歉疚地安慰道。 “不过我真是刚才临时想出来的计划。那时候我就在想，一个人在世上做某件事情，要么为情、要么为名，再或者就是为利。我们在一起，是为情；那么如果我要利用日本人来为我们做事，我该用什么来打动他们呢？当然只有“利”。 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个计划，如果日本人能够接下这个单，那么他们现在的造船工业就可以在十年里满负荷地开动，还能够扩大几倍的规模而不必担心产品的销路，甚至他们可以借这个机会成为世界造船业大国，为他们的海军提供更多、更先进的舰艇，同时也可以为他们增加几十万的就业岗位。 亲爱的，你说在这么大的诱惑面前，日本人能不上钩吗？” 宋爱玲其实也并非真的着恼陈翀，只是不想他总以轻佻的口气和自己说话，免的他以后会看轻了自己。陈翀语气一软下来，她也没再给陈翀脸色，而是顺着爱郎的话思考起来。 “按你这样说，的确是对日本国有极大的利益，他们应该会想尽办法来获得这笔订单的。不过照这样说，我们如果把订单给了日本人，岂不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吗？日本人有了钱、有了更多的军舰，肯定会反过来侵略我们的，不是吗？翀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如果从现在的形势来看的确如此，我们把订单给了日本人，就会让日本人的实力进一步大大增强，也就相当于增强了他们侵略中国的能力。 但是有的时候好事可以变成坏事，坏事也可以变成好事，就像老子说的‘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这个世界正在日新月异的变化之中，就在未来数年内，即会有一个非常大的变化。那时候，我们造的这些船恐怕会有人抢破了头地拿高价来买，我们不但不必为这个‘二百万’商船队付钱，反而可以大赚一笔，这是我想出这个计划的一个有利因素。 其二，日本是一个资源极度匮乏的国家，他们造船造军舰乃至枪支大炮所用的钢铁都要从本土以外进口。我们拿这么大一笔造船订单去诱惑他们，他们肯定会为利所动，那么就会为了这笔订单而占用他们本来就不多的钢铁资源，短时间内他们可以用来造武器军舰的资源就可能会缩减，他们要把通过这笔订单获得的利益转化为军事实力也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们就会是一个比较虚弱的时期，我们如果利用好就会是一个洗血耻辱的机会。 其三，我们可以借这个订单要求对方为我们培训海员，我们就可以通过这些海员建立自己的海上力量。 就是撇开这些有利因素不说，远洋运输也是一个利润非常大的行业，单只我们太平洋汽车公司、环球百货这些公司每年就要付给美国和英国的远洋运输公司一千多万的运费。我们如果有自己的商船队，就可以把这笔钱省下来，还可以赚别人的运费。 其实我今天对日本人说的二百万吨的规模并不是我心里的最终目标，也许过七八年之后，我们会有两只甚至三只‘二百万’商船队。” 陈翀的这番长篇大论，有许多超出宋爱玲理解的东西，所以她听着听着就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着身旁女孩的专注模样，陈翀恶作剧地想，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她会不会成为撒切尔夫人那样的“铁娘子”？ 宋家很快就到了，刚停好车，门房就赶过来给他们开车门。 陈翀是个大忙人，从1906年开始就难得有多少时间在家；今年刚回来还不满一个月，就不得不到处跑。所以他今天来宋家吃饭，与宋家关系密切的几家亲戚和好友都赶来了。 当陈翀和宋爱玲走进客厅的时候，已经坐了不少人了。这些人中，陈翀认识的只有宋父、大姑父牛尚周、二姑父温秉忠和宋爱玲的大弟弟子文，其他的几位先生则有些面生。 当下宋父一介绍，陈翀才知道这几位也是在上海了不起的人物。 一位是广东香山人，《盛世危言》作者，现任轮船招商局会办的大实业家郑观应。这位今年已经六十八岁的老先生陈翀早已有所耳闻，也看过他写的《盛世危言》一书，觉得他应该可以算是当代中国最有世界眼光的思想家了。 一位则是商团总会会长、江南制造总局提调、上海城厢内外公所总董李平书。这位倒是见过，陈翀一个月前回国的时候，李平书曾经亲自去码头迎接，但是当时人实在太多，陈翀有些眼熟却不记得名字，幸好宋父善体人意一体介绍了，客套话陈翀自然不输。 第三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求新造船厂董事长朱志尧，对他本人陈翀以前不太熟悉，但是对他的舅父陈翀却不陌生，就是复旦公学校长马相伯先生。 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青年人陆伯鸿，曾经在几年前作为上海总商会代表，赴美国、意大利、瑞士等国观光考察，受到罗马教皇接见，回国后兴办了南市水厂，算是与这时代多数思想家一样，希望实业救国。 这几位都可算是上海实业界有相当声望的人物了，当下与陈翀一一相互见礼，几个人也都顺便祝贺了陈翀与宋爱玲的订婚，把两人恭维的天上地下少有，陈翀自然也不会吝啬好话高帽，于是气氛显得非常活跃。 宋家是新派信教家庭，来客中也大多是天主教或者新教信众，所以生活方式也都比较西化，到了中午十二点左右就准时开始吃中饭了。 中饭过后，众人一起到宋耀如的美式客厅里就坐闲聊。先欣赏了宋爱玲弹奏的一曲门德尔松的《夏夜午后之梦序曲》，然后大家话题逐渐开放起来，气氛也渐渐热烈。 但是几位来客显然关注的都是陈翀，有的是希望了解陈翀有什么新的实业计划或者有没有融资打算，还有的则是事业起步或者遭遇困境有心找陈翀援手的，唯有郑观应似乎是想了解陈翀和革命者的联系以及他的革命思想。 陈翀现在的心思主要在实业上面，虽然他已经托人向浙江巡抚求官，但是他自己并不着急。 在座的几个人当中，他比较重视的是朱志尧的求新造船厂和牛尚周、李平书任职的江南制造总局，于是谈话的主题在他和明白他心思的宋爱玲的引导下都到了这两家企业上面。 江南制造总局自不用说，是晚清中国最重要的军工厂，满清政府洋务派开设的规模最大的近代军事企业，也是近代最早的新式工厂之一。陈翀对这家工厂觊觎已久，只是它一直都是官办，想吃也入不了嘴。 不过牛尚周、李平书两人算是江南制造总局除了总办张士衍以下最有实权的高层管理了，所以通过这两人来利用江南制造总局做些实业上的事情还是比较容易的，只要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可以让满清朝廷接受的理由就可以了。 所以陈翀在了解了江南制造总局的机床生产能力、武器生产能力以及其下属的江南船坞的造船能力之后，就开始运用自己超时代的忽悠能力，给两人提出了两个计划。 一个计划是关于江南制造总局的武器生产能力。制造局现在能够自造一些轻型火炮，仿制德国1888式委员会步枪，还自行设计了快利步枪，但是产量极低，一年仅可以制造子弹10余万发,地雷400枚,枪支3000支，火炮更少；而且质量较次，造价高昂。这肯定不能够作为一个国家最重要的兵工厂应该有的水平。所以陈翀建议江南制造总局与德国克虏伯公司和毛瑟公司合作，生产最新式的克虏伯重炮和毛瑟G98式步枪，并且提出他可以代为联系这两家公司。 第二个计划则是关于江南船坞。陈翀向众人介绍了上午两个日本人来访的情况和他的“二百万”商船队计划，并且他很有把握的说日本人也好、美国人也好，不管是哪国造船厂拿到订单，他都可以要求对方在上海建设一座最新式的修造船厂，培训技术合格的造船技工。他建议如果朝廷可以接受江南船坞官商合办的话，就可以把这两个船厂合并，并且扩建能够建造万吨级乃至两万吨级以上大船的船台和船坞。 至于江南制造总局的机床厂，他的兴趣不大，设在太平洋汽车工业园里的机床厂无论是设备还是技工，都是现在世界最先进的水平，没有必要在这上面话冤枉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