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非常之夜
鼓上蚤时迁暗地里吃惊,脸上却不动声色道:“那就多谢牛观察了,小可酒已经吃够,这就告辞了。” 牛二一抱拳道:“时迁哥哥慢走,有空常来坐坐,俺这里唯独不缺的就是好酒了。” 这时迁来去如风,也不见他小碎步如何紧捣,整个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黄文炳皱眉道:“牛观察应该留下他才对,我观此人贼眉鼠眼,绝非良善之辈,他若是到忠义堂找宋江告密,那匹照夜玉狮子马不就是白送了吗?” “无妨!”牛二倒是坦然自若:“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鼓上蚤时迁虽说名声不好,平生只做一些飞檐走壁、跳篱骗马的勾当,但是骨子里却是条硬汉,决不会做那种阿谀奉承之事!” 牛二话音将落未落,就听大帐顶上有人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牛观察也!难怪石秀兄弟一提起这牛观察就是满口的赞誉,今日一会,着实是见面胜似闻名。”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时迁不知何时又坐在了大帐顶的横梁上,两条细腿还在有节奏的晃荡。 这下直让黄文炳乍舌不已:“神乎其技也,果真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他跟随牛二虽然时日不久,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身上却也沾染了一些牛二的豪爽之气,当下向时迁深深施了一礼:“方才小生言语诸多冒犯,还望壮士莫怪!” 时迁双臂一张,宛如大鸟一般落到了黄文炳的面前,呵呵一笑道:“先生不必介怀,小可一声常常受人误解,倘若每一次都见怪的话,只怕早已经被气死了。” 时迁这一席话说的众人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牛二拱手道:“时迁哥哥去而复返,不知有何指教?” “在牛观察面前,小可如何当得起‘指教’二字?”时迁慌忙还礼,一字一句道:“我只是想说一声,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与石秀兄弟、杨雄哥哥都会与牛观察共进退!” 有的人喜欢锦上添花,有的人喜欢雪中送炭,古往今来,锦上添花者远远大于雪中送炭者,而时迁此举,无疑于属于后者,怎不让牛二心如潮涌? “俺记下了!”牛二心中虽有万语千言,但说出来的却只有这再也平常不过的一句话了。 …… 却说宋江得了那匹照夜玉狮子马,欢喜不已,顾不得天晚,随即令亲随掌了灯,在马厩里用黑豆拌了草料,亲自来喂。 足足喂了小半个时辰,忽听身后脚步声起,便头也不回道:“军师来了?” 智多星吴用吃了一惊:“哥哥知道小生要来?” 宋江笑了:“明日里有大事要办,我却躲在在这里喂马,军师如何睡得着?” 这时,忽见小温候吕方急匆匆而入,躬身道:“哥哥,金毛犬段景柱那厮终于走了,小弟亲眼见他走进了牛二的中军大帐,想必是复命去了。” 宋江笑了起来:“军师,今夜睡不着觉者看来不仅仅是我等几人啊!” 吴用忽地眼前一亮,也笑了起来:“哥哥原来是演戏给牛二看呀!” 宋江点了点头道:“牛二此人端的是个劲敌,我也是不得不如此啊!” 吴用想起在东溪村与牛二第一次相见时,牛二三言两语就把他吃得死死的情景,却把牙一咬道:“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哥哥只管放心,小生已经安排停当,哥哥明日只管要他好看。” 宋江没有言语,突然话题一转道:“公孙一清那边可有什么动静?今日午牌张顺无功而返,听说是阮氏三兄弟从中作梗,而如今水泊梁山之上,能让阮氏三兄弟唯命是从者,除了公孙一清就没有别人了。” 宋江停顿了一下,又道:“说起来都是我连累了军师,你与阮氏三兄弟昔日交厚,可自从跟随宋某之后,你们之间便是面和心不合了。” “哥哥说哪里话来?小生与他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分道扬镳是迟早的事。” 智多星吴用道:“据郭盛兄弟言道,那公孙一清自从天黑以后,便一直在屋内打坐,并没有出去与牛二密谋的意思。” 宋江长叹了一声道:“希望明日苍天垂怜,不要让这忠义堂染血,那并不是宋某所愿。”
“哥哥所言极是,能不动武还是不动武为好。内讧伤元气,对我们的招安大计也大为不利呀!”智多星吴用捻着胡须道。 难怪他的胡子越来越少,原来就是这样捻没的。 …… 左军寨内,豹子头林冲也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忽然,一个亲随在屋外轻声道:“林头领,山东路酒店的朱贵头领到了,说有要事求见。” 自林冲火并白衣秀士王伦以来,却与摸着天杜迁、云里金刚宋万以及旱地忽律朱贵这干王伦旧部走得很近,这时听朱贵亲自来了,知道必有紧要之事,急忙胡乱披了件衣衫,说了声:“快快有请。” 不多时,朱贵匆匆而入,见了林冲唱了一诺道:“林教头,今日牛观察来时,带来了一人,说是教头亲近之人,让我入夜后悄悄送来。” “我的亲近之人?”林冲不由一怔,他的娘子张氏已经自缢而死,丈人张教头也染病而亡,恩人小旋风柴进,好兄弟花和尚鲁智深、金枪手徐宁,以及徒弟cao刀鬼曹正都在这水泊梁山之上,山下再无亲朋故交,何来亲近之人? 林冲正在疑惑,忽见旱地忽律朱贵微微一笑,只是将手掌连拍三下,便有亲随送着一人进了屋。 那人娉娉婷婷来到了林冲面前,将斗篷的暖帽往脑后一掀,便露出欺雪赛霜的一张脸来。 林冲定睛一看,只见这人只不过二十上下年纪,两道柳眉,一双凤目,一张鹅蛋脸顾盼神飞,小巧的鼻子透着一股机灵,觉得甚是面熟,但是急切之间,却是想不起是谁了。 林冲眨巴了几下眼睛,又是寻思了一阵,还是想不起这人的名字来,不由急声道:“你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