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树上鸣蝉
政和二年的春天,汴河上的风似乎都是软绵绵的,两岸绿柳依依,天蓝水碧。 这些天的天气都不错,春暖花开是主旋律,传说中一年一度的春寒料峭并没有如期而至。 清晨,牛二在使臣房里点过卯后,还是身着那袭一尘不染的皂衫,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来到了开封府衙的对门曹婆婆rou饼店。 这一次,牛二没有戴帽子,任凭丰神俊朗的脸庞沐浴在阳光下,更加显得俊美无匹。 这时,突见青草蛇李四即匆匆而来,到了近前拱手道:“牛二哥,大相国寺旁的****巷子发生械斗,死了三个。” 牛二一惊,急忙问道:“查清楚死者的身份没有?” “这三名死者身着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随身没有携带任何物品。”青草蛇李四迟疑了一下,又道:“不过,据府衙的仵作说,这三人的胸口上皆纹有树上鸣蝉的刺青,也不知道是何寓意?” “树上鸣蝉?这不是殿帅府粘杆处的标志吗?”牛二心中一凛,又问了一句:“凶手抓到了没有?” 李四道:“凶手据说是个年方二八的妙龄女子,力竭之下,被巡夜的士兵所擒,如今已经被关进了开封府大牢天字一号牢房。” “年方二八的妙龄女子?”牛二更感到不可思议了。 如果说昔日的粘杆处只是高衙内的帮闲跟班的话,那么今日已经完全脱变成了殿帅府的特殊部门,里面每一个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手。纵然是身手高如孙甜儿者,也不可能在以一敌三的情形下,接连干掉对方三人。 “走,我们到开封府大牢去看看。” 牛二也顾不上吃甚的曹婆婆rou饼了,带着李四径直往大牢而去。 来到熟悉的天字一号牢房前,牛二想起了与崔道成、杜兴在这里共同度过的时光,不由得恍如隔世,除了长叹一句“物是人非”,还能说些什么呢? 借着昏暗的灯光,牛二望见一个带着盘头铁叶枷的少女盘膝而坐,长的是明眸皓齿,琼鼻朱唇,绿柳蛮腰,身上着一件青衫,顾盼神飞之间,简直比那瑶池的仙女还要美上三分。 “无论是母夜叉孙二娘还是母大虫顾大嫂,算起年龄来都要比此女大上几岁,难道是一丈青扈三娘不成?” 牛二寻思着,忽地拱手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仙乡何处?为何与殿帅府的人发生争斗?” 青衫女子仿佛没听见似的,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牛二又问了几声,她还是如此。 到了这份上,纵是傻子也应该看出人家姑娘什么都不愿意讲了。 “如果真的是一丈青扈三娘,我又该如何?”牛二一颗心顿时乱了。 水浒里,牛二最觉得惋惜之人莫过于扈三娘了。那样一个了得的女中豪杰,在家破人亡之后,又不得不委身于矮脚虎王英,怎不令人扼腕叹息? 牛二刚出了开封府大牢,却见辛五纵马赶来,一见牛二急忙甩蹬下马,急声道:“牛二哥,八十万禁军教头顾峰带着十来个禁军,到仵作房去了,看样子是想抢回那三具尸体。” “我先去看看,你们两个随后跟过来!”牛二一把夺过辛五手里的马缰绳,纵马往仵作房便走。 牛二上了马行街,刚跑了有一箭之地而已,却见前面有两人正坐在马行街正中吃酒,坐在上席的那人见了牛二,不由笑道:“牛观察何事匆匆?不知能否赏我一个薄面,在此吃上几杯水酒?” 牛二勒住了马缰绳,定睛一看,认得是殿帅府粘杆处的首领九头鸟富康,不由冷哼一声道:“听闻昔日高衙内曾经在此拦住过雕弓钱刚,也算是给了我一个逃命的机会,如今富虞候故技重施,不知意欲何为呢?” 富康哈哈大笑道:“富某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一来是想东施效颦,向衙内致敬,二来听闻牛观察酒量过人,所以想见识一番。” 牛二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街旁的就楼上,一人高声道:“舌如巧簧富康,果然是名不虚传也!只是不知酒量到底如何,既然今日有缘碰上了,不知能否与在下畅饮一番呢?” 牛二听的是孙定的声音,不由又惊又喜,说了句:“孔目哥哥,你要招呼好富虞候,小弟去去就来。”便打马如飞一般走了。
“既然孙孔目相邀,富某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孙定在东京汴梁颇具影响力,富康不得不给他几分面子,只得打了一个个哈哈,眼睁睁看着牛二走了。 …… 仵作房外,过街老鼠张三正与一伙禁军相持。 禁军领头者是一个年过三旬的黑脸汉子,生的是膀大腰圆,蒜头鼻子,三角眼, 正是八十万禁军教头任峰。 张三拱手道:“任教头,此处虽然不是皇宫禁地,但也是闲人免进的地方,教头还是请回吧!” 那任峰哈哈大笑道:“张三郎,我任峰明人不做暗事,此番就是为抢尸而来!我们殿帅府的人,遗体岂能由你们开封府糟蹋?” “抢尸?”过街老鼠张三仰天大笑道:“任教头,论地位,我张三甘拜下风,可是比起耍横来,你还差得太远!就凭你这个黑炭头,也敢来开封府撒野?趁着哥哥我心情好,赶快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任峰眼里射出逼人的寒光,喝了声:“张三郎,你既然如此不知进退,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任峰一伸手,从一个随从那里抢过来一把腰刀,直直划向了过街老鼠张三的脸颊。 这一刀,倒也称得上是迅捷如风,看来还是下过几年功夫的。 过街老鼠张三不知是吓傻了还是怎的,竟然依然在笑,仿佛划向他脸颊的不是一把锋利的腰刀,而只是房前屋后柳树上飘落的一片翠绿的柳叶似的。 如此白白净净的一张脸,如果多了一条蚯蚓形状的刀疤又会如何呢? 一时间,张三身后的众捕快待要来救,却已是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任峰的刀尖即将亲吻到过街老鼠张三的脸庞之时,不知从哪里伸出来一只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