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九冥太岁
少年肤白如脂，清新俊逸，左侧面颊上有一条宛如月牙的细长疤痕。身上白袍纤尘不染，手上攥紧空空无物。屹立人前，真是胸中正，眸子瞭，气度不凡，超群越辈！ 少年面色冷峻嘴角微翘，目若寒星迎视众人，眉里行间透着一股志骄气盈的气宇！ 宫天白端详道：“少侠手中有度，不持强技伤人，打斗中不但处处谦让，还故意将“外来物”示人眼下，不以宝刃中的玄奥来定夺胜负。凭此光明磊落之举，小可足可认定少侠乃是一位胸襟坦荡，正气浩然之士。而且，少侠也绝然不是那只阴冢灵猫的背后主子！” 少年一愣，双眸中掠过一丝惊神，试探道：“你是凭何断定、我的玄冰鬼枪乃是外来物呢？” 宫天白打量着少年空空荡荡的手中道：“玄冰鬼枪——九个金彩骷髅一字竖列，真是名实相副的玄冰鬼枪啊！” 少年俯首望向手中，疑信参半道：“你、果真能够看见我手中的冰枪？” 宫天白诚道：“实不相瞒，小可天生鬼眼，你手中的玄冰鬼枪虽属阴物之列，但是在我看来却与寻常无异！” 少年思量片刻，双目凝视道：“你、就是守夜朗、鬼眼宫天白吧？” 少年道出了宫天白的名号，使得众人皆有诧异，齐齐注目二人中，宫天白颔首一笑：“不才之人正是宫天白！” 少年随往众人环视，目光随看随道：“你就是宫天笑吧、你是金雀子唐翎、你叫、虹月仙子陆、陆小仙、这位前辈嘛、恕我不知了？” 裘笑朗声道：“老朽姓裘名笑，但不知这位少侠——又高姓大名呢？” 少年往着众人抱拳道：“在下横山莫小邪，师承地罗幽仙罗大春，家师赐号，九冥太岁！” “九冥太岁！”众人自咦中打量过去，惊讶发现莫小邪的身下竟然没有影子。 而这其中的详情，还需从莫小邪的身世说起。 莫小邪，陕南横山人士。其父莫正北在当地开着一家冥店，棺材纸钱的买卖可谓是风生水起，家境也十分殷实。每日卖出三幅棺木，十余年间雷打不动，而这阴事中的古怪还要从头道起。 早年间，莫正北还只是一介农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耕作在田头沟尾，过着靠天吃饭的贫苦生活。 这年七月中的一个黄昏，莫正北与往常一样忙碌在自家农田，几坛子清水浸入薄土，猛然一个声音却吓得他打了一个激灵：“一眼方知诀，还观主起中，莫道天下富贵不恋寻常人家，纵有锦衣玉食又怎会落入一双挑郎手呼？真是可惜可惜啊！” 莫正北闻言起首，见眼前立着一位耄耋之年的白衣老者。此人身材高大腰杆挺拔，苍发宛如银丝，须髯摆下七寸。面如白纸，细眼鹰鼻，倒背双手，临下淡笑，神情举止倒有几分画中仙翁的样子。 莫正北擦了擦被汗水打湿的眼，疑惑道：“老人家，您可是与我讲话吗？” 老者狂笑道：“哈哈哈，那么你看、老朽身下还有旁人吗？” 莫正北站直身子，迷愣道：“老人家莫要嫌弃农家愚钝，方才您讲得那些话，我真是听不懂啊！” 老者手抚须髯道：“老朽云游至此本想讨碗水喝，无心入你一眼，见一身锦衣却委于一亩薄田，故才道出天机，委实不应该啊！” 莫正北更加疑惑，低头瞅了瞅穿在身上的粗布大褂，嘀咕道：“锦衣玉食？呵呵。”他笑着抬起了头：“小民一身粗布大褂都尚且补丁连着补丁，家中哪有什么锦衣玉食呢？老先生可真是玩笑啊！” 老者摇了摇头，继而从怀中掏出来一面方形铜镜，道：“你若不信，自可上前照上一照！”说着，便将铜镜对向了莫正北。 莫正北半信半疑的望着老者，脚下有些迟钝，方要起步却被老者拦住。老者一摆手：“这面铜镜可以照出你的前程，不过、我可有言在先，镜中显影，折寿十载，不知你敢不敢？” 莫正北一顿，心中有些犹豫，暗念道：“端看此人倒有几分脱俗，倘若如他所说镜中真能照出前程富贵，折上十年阳寿又能算得了什么呢！再说了，什么铜镜还可以折人寿限，怕是拿来唬人吧……”想到此，莫正北再无旁顾，信步走了过去，正脸往着镜中一照，当下惊愕万分！但见镜中人衣冠楚楚贵气逼人，面润红光神采奕奕，一内一外，亦真亦假，实乃天壤之分。 老者暗收口诀，挤出一丝狐笑后，速将铜镜揽入环中。莫正北却呆若木鸡，依旧沉醉于镜中，久久不能回神。 “正北啊，镜中先兆可是你的梦寐以求啊？”老者笑望着如痴如醉的莫正北忽一句。 “镜中先兆若能成真当是不枉此生啊……啊！老先生、你怎会知晓我的名姓呢？” “呵呵，老朽既有慧眼识前程又岂能不知晓你的名姓。正北啊，眼前的富贵垂手可得，美梦可否成真嘛、就要看你自己是否有此心思喽？” 莫正北憨憨道：“荣华富贵天下何人不想，岂奈我只是一个庄稼汉，这些美事也都是白日做梦啊！” 老者衣袖一挥，洒脱道：“有心便好其它毋须你来忧思，今夜子时你只管守候宅中，一切的事故自有老夫前去安差。”说完，老者倒背双臂，头也不回地踱步而去…… 莫正北痴痴相望，打心眼不信这番说辞。待老者背影远去时，又开始忙碌在田间地头。 可是到了夜中，当莫正北回想起白日所遇之时，心底忍不住浮想联翩，泛起了改变命运的冲动。 他早早的将内人苗氏安抚内宅歇息，一人独坐在小院门前，忐忑不安的等候着“贵人”到访。目览星月，委实不敢相信富贵将要临门，只道是一介农夫怎会有人垂青？更想不通这其中竟有几分真假？时光在不解中流逝，待一朵乌云遮住月光之时，叩门声就突然传了进来。 “啪啪啪……” 击门的声响将莫正北从迷思中惊醒，一拉门栓，眼中正是心中所盼：“老人家您总算来了。” 老者露出一丝淡笑，仰脸观了观隐在乌云中的月影，道：“如今我俩都不见光色，我只问你一句，阴事的买卖——你可否敢做？” “阴事？”莫正北惊愕道。 老者诡秘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城北有一处茂密祥林，地貌乃是三丘隔阳的风水，倘若开上一家冥店，老夫保你日进斗金，日后会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冥、冥店？”莫正北有些打怵道。 老者含笑道：“呵呵，你又惊慌什么？开上一家冥店又何尝不为一桩好买卖呢？” 莫正北惊慌失措，踌躇不定。 老者见状，狐笑道：“呵呵，你若没有这份胆魄，老朽自会将富贵奉送他人，应或不应都也好说啊。唉……看来你是朽木不可雕喽。” 莫正北沉思片刻，狠狠地点了点头，目光如炬望向老者，硬声道：“有道是富贵险中求，只要真如先生所讲，我莫正北自此可以振兴家门，做什么我都敢答应！” 老者意得志满地笑道：“呵呵呵，如此正好，且随我来吧。”说着，老者一把揪住了莫正北的衣袖，大步流星地往着北面奔去。一路上的莫正北毫不费劲，眼中景色皆是一划而过。有心说话，嘴巴连张几次都被风声灌满，停步在二十里外的一片茂林之时，也仅仅耗费了顿饭的功夫！ 老者匀了匀气，笑望着云里雾里的莫正北，指着路道：“此处隶属官道必经之地，出城进城也唯有从这片林中串往来回。活人既然不愁、要几个死人嘛、呵呵，更是轻而易举之事。每日三幅棺材的厚利可是一笔不菲的阴财啊！再加上些冥钱、扎花、纸人、竹马，这可是一桩财运亨通的买卖啊！哈哈哈……” 莫正北怔了半晌，心惊胆战道：“乡人有句老话，杀猪宰羊的屠夫都是头顶煞星之人。更何况这桩买卖乃是赚取死人银子、就凭我这个乡村野汉的命数怕是撑不住吧！” 老者道：“你的五官六府老夫早已眼观入心，若不依此而定，你哪怕是三拜九叩老夫也绝不会把这份富贵交给你来糟蹋。正北啊，实不相瞒，老夫乃是鹅山修仙之士，卜夜卜昼未卜先知乃是我得意的手段。你的身骨几两、命数几钱、阳气能否压住阴财，我白羽阳打眼就能甄别。所以嘛……我才会将阴财与你均分啊！” 莫正北听得有些愣神，心中亦是左右不定。 白羽阳察言观色中冷笑一声，朗声道：“呵呵，你生肖子鼠，生辰乃是四月初四丑时，五行缺金遇水为克，幼年时父母双故，娶妻苗氏已有五载，如今却还是膝下无子吧？” 莫正北面现惊恐之色，忐忑不安道：“你、你又怎会知晓这些？” 白羽阳继道：“这等命理，乃是鼠无牙，水不生啊！呵呵，正北啊，如今你可知晓本仙尊为何单单寻你而来了？” 莫正北闻听白羽阳的一番话，心中真是赞佩不已，只是对后言大为不解，故问道：“老神仙，那鼠无牙、水不生，又是何意呢？” 白羽阳发出一声怪笑，阴声道：“嘿嘿嘿，若无老夫指点迷津，你今生非但不能富贵——亦会子嗣断绝啊……” 这一句话彻底打消了莫正北的所有顾忌，自此不久，一家崭新的冥店就在官道旁的密林中“另辟新径”，开启了一段折人寿，昧良心的不归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