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蓄势待发（2）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素来讲究传统的华夏人是安土重迁的典范，死者为大的观念亦是深入人心，纵然是不行身死在他乡，遵照家属和死者本人的意愿也还是希望回到老家入土为安。目下，对于桃花源的幸存者们来说，战前时代的种种皆已是前尘旧梦不可追溯，他们寄居的桃花源就是唯一的家园，在战死后魂归故里也成为许多幸存者的共同愿望，因此吴晗的观点不是代表他的个人看法，而是具备相当群众基础的共识。

    当听了吴晗的一番话，这位受命前来报警的尖兵点了点头，接口说道：

    “嗯，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差三个人没找到，苗头让大伙扩大搜寻范围，很快就会有消息。”

    闻声，吴晗计算了一下时间，他觉得东瀛人没这么快缓过劲来，说道：

    “那好，不要轻举妄动，东瀛人不下山的话，你们就不要发动攻击。哦，一定要特别小心他们的生化武器，告诉大家不要嫌麻烦，头盔是绝对不能摘下来的。”

    “是，我这就去往下通知。”

    不放心地再次嘱咐了一遍注意事项，吴晗认为没什么大问题了，这才点头说道：

    “那好，你去吧！”

    事情往往是赶到一块，前脚苗景田派回报信的人刚离开，后脚谢浚马上又走了过来，一见吴晗的面，他开口说道：

    “头，上次护矿队派来的那个王京又来了，现在您就见他吗？”

    闻听此言，吴晗微微一笑，端着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说道：

    “这样，五分钟之后，你带他过来吧！”

    谢浚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去。过了一会，吴晗听到帐篷外脚步声响起，正在闭目养神的他睁开了眼睛，却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吴晗的视线反倒移向了墙上挂着的那张手绘地图，好像能从里面看出朵花来似的。等到谢浚把王京引进了帐篷，乍见吴晗这个颇具深沉忧郁气质的雷人造型，谢浚先是一愣，随即他忍俊不禁，噗嗤一笑，惹来了吴晗的白眼。知道不必自己作陪了，谢浚冲着吴晗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为客人和吴晗创造出一个较为私密的谈判空间。

    起先便被搁在旁边晾了半晌，本想端着点身架的王京，这时也咂摸出滋味来了。在战场上情况瞬息万变，时间宝贵，继续跟吴晗耗下去，他可以不慌不忙，等米下锅的王超那边只怕是等不及了。一旦王超火大了，不问可知，到头来倒霉的肯定是王京这个具体办事人。

    想明白了这一点，王京只得放弃了讨价还价的企图，轻轻咳嗽一声，开口说道：

    “吴先生，这是我们总长给您的亲笔信。”

    吴晗笑眯眯地接过信件，当拆封看过内容以后，笑得更开心。见大鱼已经上钩了，吴晗故作为难地说道：

    “哎呀，我们自己的存货也不多，现在没办法交易，看来要让你白跑一趟了。我这里倒是有一些富余的防毒面具和老式防化服，真是急需的话，我可以做主暂时先借给你们用一下。”

    没鱼虾也好啊！王京晓得吴晗这条老狐狸是不会轻易让他如愿以偿，既然对方肯透出口风出借装备，那就不必跟他客气了。于是，王京立刻站起身，十分客气地说道：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这次我带了人来，您看是不是先把那些东西交给我带回去？”

    闻声，吴晗呵呵一笑，摆手说道：

    “哦，这个当然没问题。谢浚，你来负责处理这件事，把咱们备用的那些防化装备交给这位先生。”

    一直守在帐篷外的谢浚此时听到吴晗的呼唤，他探头进来，听清楚了吩咐之后，谢浚冲着王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稍后，他们两个人便一同去后勤部门领取防化装备了。

    吴晗不是那种除了心肠或许很好之外，但全身上下绝对一无是处的烂好人，也不是东西多得用不完，非得要免费大派送一番，心里才觉得痛快。

    根据前方尖兵们搜集回来的情报分析，护矿队发动的几次进攻，均被东瀛人打得落花流水，并且是在对方未曾动用那些类似能把活人变成冬虫夏草的生化武器的前提下，当真是表现得甚为不堪。正因如此，吴晗对护矿队此番拙劣的表现失望之余，也不得不怀疑，目前的护矿队是否依然是那支曾经与洪流公司的雇佣兵们鏖战多时，尽管落于下风处，仍然能奋战不息的顽强队伍。

    按道理来讲，凭着王超的能耐见识，断然不至于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奈何，事实胜于雄辩，护矿队的战斗力确实是大不如前了。

    也许前期大规模的内耗和清洗，正是如今护矿队临阵不佳表现的罪魁祸首。既然如此，王超作为大清洗运动的始作俑者也是难辞其咎的。

    假如放任这种事态持续下去，吴晗担心护矿队会出现一些目前他尚难预料的波折变故。所谓同舟共济，好歹桃花源和护矿队是同在一条船上，吴晗可不敢眼睁睁放任这条船往下沉，伸手拉王超一把，眼下正是适当的时机。

    若是桃花源还有存货，吴晗宁愿赊账给王超提供一些支持。可是装甲防化服制造技术难度很大，桃花源幸存者们都做不到人手一件，吴晗从何处弄来现货给王超？说不得，只好用随行带来的淘汰装备送给护矿队应急了。吴晗是真心希望护矿队不要垮掉，不然的话，桃花源人接下来将要独自应付的局面，那可就是祸福难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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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告，拔刀队应到四百五十人，实到四百零九人，请阁下训示。”

    大道寺一郎中规中矩地作出汇报之后，藤原贤治身披着一件白色真丝葵纹斗篷，手拄着太刀，微笑说道：

    “呦西，你退下吧！”

    如果单纯从人数方面来讲，东瀛人的主力部队是大量被他们自己称为“义军”的青壮年男子。这些装备着各式花样翻新杂牌武器的普通人，在数量方面完全能与护矿队那支多达七千之众的人马相匹敌。若问实际的作战效能如何，这支杂牌军实在谈不上乐观，只怕连对面那支武器装备繁杂得堪称后勤补给部门噩梦，同时也可以被冠以近现代轻武器博览会名头的护矿队都大有不如。

    诘问其中的缘由也不复杂，这些人非但是战斗经验不足，日常训练时间也很少。与其说他们是职业士兵，倒不如说是一伙善于劫掠的武装平民。

    具体到战争活动中，“义军”所担负的主要使命是协助拔刀队，负责一些诸如运输物资给养和打扫战场之类的杂役工作。

    要说比起前面那支尽管人数堪称庞大，个体素质却低下得可怕的“义军”，东瀛人的拔刀队无疑是值得所有对手加以重视的精锐部队。东瀛拔刀队的成员们自命为真正的武士，为了彰显自身的强悍和勇武精神，他们在大多数时候拒绝使用火器，理由是那种玩意是普通人才需要的玩具，他们宁愿手持冷兵器上阵与敌人厮杀。

    拔刀队之所以如此选择，并不是他们自大，或是偏执。在当今这个光怪陆离的时代里，枪械的威力只配用来杀人。想要与那些在荒野中横行的怪兽战斗，除了依靠大炮或是火箭筒之外，只有冷兵器才是比较合用的。所谓的世易时移，其实大部分的道理就这么简单。

    作为入选拔刀队的基本条件之一，申请人必须是曾经接受过生化改造，最终幸存下来的人。姑且不论生化改造产生的实际效果如何，只要明白一点即可，无论是谁敢报名参加平均成功率仅有百分之五十的高危活动，那么被冠以亡命徒的称号就绝不是一种文学性的夸大了。事实上，拔刀队正是由这样一大批，敢于随时赌上自己性命的暴徒所组成的武士集团，因而他们的战斗意志如何，那也是一件不问可知的事情。

    “板载！板载！板载！”

    从四周传来的一片万岁欢呼声中，藤原贤治表情略显僵硬地开口说道：

    “占领远东的露西亚人，他们已经被彻底消灭了，我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劣等民族支那人，实现八紘一宇的皇国伟业全赖诸君。”

    “板载！板载……”

    简短的讲话过后，四下里又是一片欢声雷动，万岁之声震耳欲聋。宣讲了开战理由，藤原贤治缓步走下了临时搭建的讲台。这时，大道寺一郎凑到他的近前，说道：

    “藤原阁下，两股敌人都已经接近了，要先对付哪一个？”

    现实生活是无数个细微的选择组成的锁链，人们总是会事后诸葛亮地懊恼抱怨，如果当年我怎样怎样，我现在肯定就如何如何，但是即使上天给他机会重来一遍，许多事情依旧不会改变，因为作出决定的因素不仅是来自于主观的愿望，更多的是源于客观条件。尤其是当面对着一发千钧，生死系于一线的战争，指挥官要作出一个正确的选择，更非如人们想象中的那般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