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危机重重 （下）
话说十三和小荔枝为防被人跟踪，每天都换一住处。二人房间相邻，相约日暮时分回来，以敲击墙壁为暗号示意对方安好。他们早出晚归，皆为了从胡氏死亡事件发酵后的种种，搜寻蛛丝马迹。 十三开始查潜伏在镇州的皇上的人时，发现了他们在这儿的七处铺子，赌坊、茶楼、酒坊各一，妓馆和银号各二。这些铺子经营尚可，表面无异，只在进门柜台处三尺高的位置的纹饰中有一条龙，不仔细瞧真瞧不出来。在那些铺子中，赌坊和妓馆是主要的消息交接处。 十三特地向小荔枝请教，他们的人为皇权效力，执行任务时难免会遭不测，这些是否会记录在册，且向御史台或皇帝直接汇报。小荔枝点点头，这不算是秘密，告诉他也无妨。 十三分析，想要闯入将军府，死士行动单单是快还远远不够，必须能配合默契才能达到又准又狠的目的。在这镇州城内，这群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从集合到出发，不可能是在寻常宅院，只可能是在自己的地盘。十个人尽数死在将军府，怎么着也会记录在册，且有密信送出向陛下汇报情况。十三研究了宅基图，圈定了两座妓馆和一家赌坊作为最大嫌疑地。此三处场地大，房间多，人员复杂，又较为喧闹，既能容纳多名死士，又不会引人怀疑。 十三这日踩完点后决定再一一排查。根据他的经验，这种地方一定会有暗格或地下室，隐藏他们平日侦查所获情报的册子。 “掌柜的，给我开副止咳的方子！”小荔枝蹦蹦跳跳，这查石敬瑭可不是个好差事。既然有人故意把线索引到李从珂身上，就说明他们早有防备，查起来当然更加艰难。这和胡氏相关的消息倒是没打听到，她却从盘踞在当地的探子那得知了石敬瑭的远房堂弟石潭家被灭门的消息。这消息很是确切，据说，府中唯独石潭和他的幼子失踪，其余人等均已葬身。 小荔枝隐约觉得这石潭死的时机不太对劲，这事儿不归本地的同僚管，他们也不查。想到跑了几天也没啥收获，她倒是放松了，想起十三最近许是太过疲惫，居然有些咳嗽，眼瞧着又到了日暮时，她便想起去给他抓副药。 “那，我得知道是热咳还是寒咳呀。”那药铺的掌柜笑吟吟的。小荔枝大咧咧道：“谁知道他是什么咳？” 掌柜的脾气极好，他瞧了小荔枝一眼，笑呵呵道：“姑娘气色甚好，气息平顺，但脾气急躁，想来……” “少废话告诉我这两种咳嗽怎么分？”小荔枝转头看了眼外面的日头，她得尽快赶回旅店和十三接头呢。 “那人是否畏寒？手脚是否冰凉？” “这，我看不出来。他一个大男人就是冷也会装不冷。而且我也没摸他呀……”小荔枝眯眼回忆，忽然道：“但我和他说话时，感觉到他呼出的气是凉的。” 掌柜的点点头，又问：“他舌苔是何种颜色？” 小荔枝不耐烦道：“谁会看他舌头呀，你这掌柜的好麻烦。你且告诉我两种咳嗽各有什么症状，我回去再对。你就给我两副药，我回去都煎了不就得了？你再告诉我适宜和忌口的分别是什么，我回去弄就是了。” 都怪那掌柜的太啰嗦，他絮絮叨叨叮嘱了许多，小荔枝提着药包出来的时候日头已落了。她着急地奔跑着，也懒得再绕路迂回以防止人跟踪，而是径直去了旅馆。着急回去的她未发现她已被人跟踪。 夕阳收尽了余晖，少女的长发油润美丽，她的身影在风里轻盈如小鹿，快乐奔跑着。也不知怎么了，想起每日能在炊烟袅袅的民间，在这样的时刻奔跑回去，在墙壁前和他以信号交接，然后，互报平安后，他就会来房中吃饭，相对而坐，斗嘴，偶尔还说几句玩笑，这感觉有着久违的踏实和微甜。 她经过十三门前时侧耳听了下，房内无声息。她回房后又在墙壁上扣了三下，那边也无回音。她偷溜出门，推开他房门看了一眼，房中无人。 “这小子怎的比我还晚”小荔枝嘟囔了一句，一阵浓郁的饭菜香成功撩拨了小荔枝的胃口。她每天出发前，都会订好日落前的饭菜，而且必须径直送到她房内。她坐了下来，刚吃了几口，想起趁十三还未回，先为他煎药要紧。 小荔枝瞪着眼前那两包药发呆，最后，根据她的判断，选择了治疗寒咳的药，一溜儿小跑去楼下厨房要了几块砖和瓦罐，不管掌柜的阻挠非要回房间煎药。根据掌柜的房子，她药取麻黄、甘草各3克，杏仁、荆芥、前胡、桔梗、苏子、法夏、陈皮、桂枝、百部、白前各5克，以水煎之。她用小扇子煽火，呛得她打开了窗户，药香汩汩冒出。就着这药香，她终于安定下心，端起碗来吃饭。 夜色里，十三健步如飞。他身后的也不知是何人，速度也不弱。为了甩掉跟了自己一整天的那二位，他可是煞费苦心，绕了各种弯路。最终，他挤入一间赌坊，由侧窗而出，直上房顶，以轻功经行房顶屋檐等才回到住处。 他抬头望月。那月如钩，像一弯金色的刀，又那般温柔。不知怎的他想起了树夏，从月缺到月满，他们都曾一同练剑，喝酒，畅谈，日子白驹过隙。他心爱的女子，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他不愿争抢，实因树夏是他心中挚爱，哪怕曲折一些，隐忍一段，结果是好的总好。他心中，已有打算，成为父亲的左膀右臂，才有说话以及和他叫板的权利！ 腹中已有饿感，他走到屋门前，闻到小荔枝房内传出的药香。他本想直接走到小荔枝房门前，却还是径直回房，敲了敲墙壁。 顿了一会，那边迟疑着也敲了三下。可，第四下，却没有敲。 十三略一怔，疾步拿起自己的包裹，从窗户而出。他小心翼翼移到小荔枝窗前，探头去瞧，却见房中一陌生男子，正谨慎地耳贴着两间房之间的那墙壁，似是等待回音。桌上的饭菜仍在，药也还煎着。 十三正欲跳入这夜色中，小荔枝房门前却响起了她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我催了半天的蒸大蒜水究竟好了没？催了无数次了，快点！不然惹我发火！”说罢，她推门而入，又重重关上。 十三心中一紧，他看到那房中陌生男子也是一阵慌乱。那男子情急之下居然朝着窗户而来，十三赶紧闪身回房，关紧了自己的窗户。接着，他把包裹藏在身后，从正门而出，推了小荔枝的门而入。小荔枝吓了一跳，道：“你怎么没……” “我饿了。”十三言简意赅。 小荔枝指指饭菜:“都冷了，我去让人热。”她起身欲走，十三瞬间靠了过去，小荔枝一阵害羞：“干嘛……？” “我帮你一起端菜。” “端什么端，我喊小二就好。” 十三走到药罐前，纳闷道：“这是什么？”这气味很是熏人。 说话间小荔枝便盛起一碗，道：“特地给你煎的药，你先……尝尝。” 她注意到十三的眼神，转向了窗外，她心领神会。忽然道：“七个药铺子，东南西北哪个好？四个药方子，甲乙丙丁如何挑？” 这是她和镇州同伴接头的暗语，她侧耳去听，窗外那人却没有现身的意思，反而还在继续偷听他们的动静。小荔枝冲十三摇了摇头，二人异口同声道：“热菜去。” 她转身的瞬间悄悄摸起自己的物件，放在胸前，和十三对视一眼。二人端着饭菜缓缓走出房间后合上门，接着，疾步从另个门跑出了客栈…… 几条黑影疾如闪电，很快便跟上了他们。十三心中吃惊，这轻功怎会如此了得。他皱眉指了指来时穿越的山峦，道：“咱们往那边去，山中好隐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