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小确幸(下)
“秋泽!”树夏掀开小男孩家的帐帘,一个男子躺在那里,那就是秋泽,就是他! 小男孩儿的家人正围着他,为他换包扎的布。一个个触目惊心的,正是狼爪印,那爪痕极深,深可见骨! 他看到她,挣扎着想起身,被其他人按住。他不能动,一动,伤口渗血厉害。 “真好,你也平安。”秋泽轻轻说,他看着她,他眼神还是淡淡的很温柔,树夏却忍不住心酸。她想哭,但忍住了。秋泽流血太多,她必须帮忙! 她帮着扯着布料,涂药,秋泽疼得抽搐,他竭力克制,树夏一面涂,一面咬着下唇。 “只是背部,四肢被抓伤,肩部被咬了口,其他都好。”他微微笑着,嘴唇极白。 什么叫其他都还好?树夏看着眼前的他,浑身包裹着白色布料,渗着殷红的血,就像一个破碎的人打满了补丁!他的肩膀,更是被血染红了一大片。他们为他肩部换药时,她不敢看。 他伸出手,她接过,二人的手交握在一处。 她只敢看他的脸,他疼极,紧紧咬着唇,额头上全是汗珠。 “我我想起,马车厢里有止疼的药,我去拿。”树夏又忍不住了,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哭得完全不似自己。 她想走,被他拉住。“别,陪我。”秋泽轻声说。 人们渐渐散了,老妇人也不再劝树夏,而是任她留在小男孩儿家的营帐。她坐在秋泽身边,一直看着他沉沉睡去。 天将破晓时,牧民们纷纷起床了,他们赶着牛羊群,往草原深处去了。老妇人又过来看望树夏他们,她说,此刻启程往北,应该能尽快找到耶律家族的族长。 秋泽醒了,他说,求药一事再不能耽搁半分。为免树夏又遇到麻烦,他执意要同去。树夏赶来自己的马车,扶秋泽坐入。她偷偷在老妇人和小男孩家中塞了银两,这才带着秋泽出发。 这里,更靠近阴山。 巨大的山峦,不似南方苍翠,它巍峨雄壮,载着雪意。如同北方男子一般,冰冷中带着热烈。 耶律家族势力庞大,是这草原上的主人。 族长的随从对汉人似很是提防,但树夏言之凿凿,又令其通报说是夏文朗的家人前来有事相求,他们才去通传。 不多会儿,随从便迎树夏他们进了营帐。 这营帐极大,内里铺了华丽的羊绒毯,桌案红漆闪闪发亮,上面摆满了吃食,酒器也极是精致。 树夏抬头见一个老者端坐正中,她规规矩矩行礼。族长缕着胡须点点头,请他们坐下。 “族长,小女子是树夏,我奉家父夏文朗之命来到这里,事出紧急,便开门见山了,我们需要百年冰蚕,如有天山雪莲,也最好了。” 族长并不意外,他略一沉吟,问道:“如今,冰蚕极难见,也只有我们王那里有,我可为你们去求。但,容我多问一句,这冰蚕,是为救谁的命?” 树夏答:“我兄长夏如朝。也是为救我们全族人,若没有冰蚕,则会牵连他人。” 那族长点点头,他招手让一个侍从上前,耳语了几句,那侍从匆匆出去了。族长道:“我使人去和王奏请了,你们可在我处先行歇息。” 树夏和秋泽点点头,族长端起酒杯,秋泽为她斟上酒,三人一饮而尽。秋泽似对这酒很满意,点了点头。 族长问:“这位是?” 树夏这才知道自己心急,居然忘记介绍秋泽:“这是我朋友。” 族长颇为欣赏点点头:“我草原上的酒,汉人很是喝不惯,难得公子你喜欢。”他亲自走上前,又为秋泽斟酒。
树夏想阻止,毕竟他负伤,不宜饮酒。秋泽用眼神示意她别说话,他端起酒杯,和族长碰杯,豪饮而下。一连喝了几杯,秋泽难掩醉意,坐了下来。 族长转向树夏,道:“文朗的女儿都这么大了,不容易啊。”他拍拍树夏的肩,感慨万分。他细细打量着树夏,这是老者的目光,慈祥而沧桑,像爷爷打量孙女般亲切。 “族长与家父熟悉吗?恕小女子愚钝,此前,鲜少听父亲提及他与你族有交情。”树夏感受到这目光的温度,但忍不住说出了心中困惑。 族长眯起眼,陷入回忆,他喃喃:“一晃二十多年了。我也只记得你爹爹年轻时的样子,太久,太久了。你父亲多年来醉心商道,在周边诸国广交朋友。若不是他慷慨相助,那年草原大旱,死去的人会不计其数。我耶律家族众人,立下誓言,他日夏家有任何需要,我族人定当倾囊相助。” 树夏点点头,族长又关心地问道:“你额吉,哦,不,你娘一切可好” 树夏黯然。她深吸口气,轻轻说:“她多年居于天山脚下,大夫说她体内热毒只能靠极北之地的寒来控制。我们,也是极少能见上面的。” 那族长与秋泽君同时一惊。外人几乎从未听人说起夏侯爷的妻子,许多人都误以为夏文朗妻子早年已去世。秋泽洞晓各贵胄的家底,怎对此一无所知? 族长更是激动问道:“怎么会?多年前,我们去信询问,文朗说她的热毒早就好了,这,这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