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中文网 - 历史小说 - 大儒生在线阅读 - 第二十六章 谋中杀机夜千重

第二十六章 谋中杀机夜千重

    上回说到,江灼抵达了这个古老的世界已经有很长时间了。特别当这人交上一个白富美女友后,他的生活状态,就开始摆脱了要与柴米油盐的供应者进行各类算计的低级层次。蜜月期的江灼与其女友,在草原上度过了一小段如胶似漆、难以磨灭的时光。

    有人会说,花兆你给你的主角安排感情,未免显得太潦草,让两个青年男女还没有经历过从萍水相逢、一见钟情、飘飘渺渺的相识,到彼此试探、彼此犹豫再彼此试探的初恋,而让两个人一步就跨入没羞没sao、干柴烈火的热恋,只把神圣的造人事业当成唯一的爱好,这恐怕格调不太高吧?

    花兆要说,非也,此非彼也。首先就是如果你能够明白“知音难觅”这句话,能给人带来多大的压力的时候,你就能够理解江灼的反应,而乌云公主也就是玉儿,也绝非只是一个“惯弹琵琶擅歌舞”的普通贵族女子,两人的结合,完全是基于心灵上的契合与共鸣,因此感情的火焰才能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如此迅速,如此和谐,如此理想,相见恨晚,一个是恨不能“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一个是心情愿“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

    其次,这两人的心里,都是把感情放在生命中一切的第一位,都知道王羲之《兰亭集序》中写到,“虽趣舍万殊,静躁不同,当其欣于所遇,暂得于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将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随事迁,感慨系之矣。”因此上他们更懂得珍惜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无论是在温暖舒适的帐篷里,无论是在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地上,无论是在月黑风高的夜的最深处,无论是在北风狂啸的恶劣天气下,都能留下他们春天的狂想节拍,那播撒种子的饱含感情的雷霆,久久的回荡在茫茫草原。正是: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仍多说句题外话,“被穿越”这种无厘头的情节其实最恶心人。但凡精神正常的人谁会放弃啥都有的现代,非往“取暖只能靠抖”的古代跑?时空之神就是像成语“黔驴技穷”里的那个乱放驴的好事者一样,本着“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的原则,把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物种放那儿了,好玩吗?换你郁闷不?没有任何商量,事后也不给留下字条“亲爱的时空穿梭用户,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们刚刚做出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把您给穿到了明朝”,这搁谁精神不得崩溃?但我们早假设好,被恶搞的这哥们是一个经常徘徊在牛A和牛C之间的有为青年,从他的脸皮来测算,他属于那种给放射线照过的抗旱抗倒伏的非常规物种,不怕任何性质的不按套路出牌,几乎就不是人。于是这样的话,根据自然法则那么,这种没天敌、没天理的祸害一旦降临到了大地上,就会疯狂的生长,必将引起生物链条一系列的变化。那且让他先长着,让我们来关注一下离他还很远的正常的古代世界。

    晴天。在这样天气如果书上留名的那些仁人志士从金川门登上南京城楼,凭栏远望,大明雄伟的京师便可尽收眼底了,东面钟山像盘龙一样蜿蜒环抱着京城,西面的石头山像猛虎一样雄踞在大江之滨,浩浩的长江从金川门下向东北方向流去,城内东南角那一片金光耀眼的楼台殿阁便是皇城了。

    “先皇分封的燕王放着好好的王爷不做,居然要起兵谋反了!”

    据说这是当时全国各地很多的官员从“天象”“地气”等各方面精密论证,从而得出的这惊人的消息。他们纷纷从边远的山区不远万里,跑京师来“告变”,皇宫里负责传递密报的太监都抱怨腿给跑细了呢!

    据说远在古老的汉初,为了搞清楚“王”字和“皇”这二个字的差别,就有过七国之乱的例子,这都几千年前的老理了,朱老皇帝会不明白吗?您还真别把古人想得多神圣,还真就是因为朱元璋没读过几年史书,亲情泛滥成灾,不觉养成大患,封了一堆王留给新皇帝收拾残局玩。这位新皇帝据说从当皇太孙的时候就研究怎么落子了,曾问计于他身边的谋士,当年黄大谋士拍着胸脯给他打过保票,也不知现在是否真的胸有成竹了,反正登基后他就先发制人,对他几个叔叔们发动了攻势,史称“削藩”,一连削掉了五个王了,这五个叔叔莫不垂首认命。

    依常理看来,谁愿意甘心去那挨“削”的?但亲情大不过权力,谁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呢?轮到燕王,能独善其身乎?还有一句话叫,权力大不过实力。前五个都是软柿子,好捏。不管燕王是孤子还是大龙,反正他绝不是软柿子。他素有“擅战”之称,早在十几年前就以一支奇兵,兵不血刃的招降了大漠上数十万的鞑子,一般人不行。且现在他又拥有老皇帝亲自册封的一隅偏师,会甘心去那挨削的吗?要万一他挥师南指,一统了天下又当何论呢?宫廷之争,反正是东方不亮西方亮,再怎么乱这天下也还是他们老朱家的。但权,谁不动心?于是有不少人抱定了私人想法,虽然口上还不敢嘀嘀咕咕,但心里的想法么……白日里做白日梦的人多了起来。

    什么?这战乱一起,遭受涂炭的普通百姓的命运?这跟我们这些仁人志士有什么关系?这是花兆在纵观历史之后,得出来的切实感受,并不是瞎掰,在现在这个时空的四维节点上,能以一双超然的慧眼,放眼莽莽华夏大地上,江山浮沉的,也只有几个人而已。——那得需要多么高超的历史和人生智慧呀!这又是题外话。

    充满不确定的一个白天,不觉又过去。话说星移斗转,金乌西坠,冰轮吐寒。白天那片的楼台殿阁,耀眼金光已然黯淡,一切都被夜的博大胸怀所包裹,在苍茫的黑蓝底色、星辰点缀的下面,大明国都,南京,城里的月光下,某个角落有数不清的灯火光也一样闪闪跳跃着,或许它想刺穿这个灰头土脸、无比沉闷的古代世界吧,就像一颗颗跳动的心脏。

    深宫。最上面,身穿龙纹常服的少年天子坐在威武的大殿龙椅上。朱允炆那身体的瘦弱让人总感觉他非承福之相,总与和龙袍的空旷、龙椅的宽大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感觉是:他已经被那张椅子给吞噬了进去,而实际上何尝又不是呢?这张龙椅上两边的把手,是两个恶龙头在呲牙咧嘴,显出凶恶的样子,也不知在这张龙椅上枯坐这个让人乏味的动作,曾吞噬过多少个皇帝的宝贵青春,饶是这样依然有各式各样数不清的人想要爬到这张椅子上,坐坐,哪怕一会儿。如果可以说心里话,这个位子他不想坐就可以不坐的话他一定不坐而事实从来不给他这个可能,他活着还想折腾,这是命,是历史。现在,这个传说中的椅子上坐着的就是传说中的他,这么一位满带书卷之气的,皇帝陛下。

    今晚他把身边最值得依赖的两个大臣齐泰、黄子澄找了来,又开始密谋困扰他心的那件事。

    龙案上,一份份的“告变”奏折摞成了山。这堆积的厚度全压在他心头,朱允炆以一张没有表情的年轻白脸问计于下面撅着的两个长者、智者:“现在不断有人来告变,说燕王装作有病,其实是要造反,你们看该怎么办呀?”

    皇帝的语气、声调总都是那样平静、没有顿错、没有起伏的,这语调是皇家专用的语调,因为无论再大的事情,到了这里都将成为解决问题的终点,所以皇帝往往不知觉的把关注的重点,从要解决实际问题转移到要维持一种难测的“天威”上,以便统驭群臣,这正是正宗的帝王权术,又称“驭臣之道”,这些东西早在朱允炆作为皇长孙的时候,就耳濡目染,又在专业化高强度的训练下,形成了条件反射般的习惯。

    朱允炆他那张脸上的青春有着与实际年龄不对称的沧桑,他的声音似乎还没从青年变声期走过来,所以总是在尽量要强迫自己压低嗓音说话,好显得成熟。其实他也不喜欢以这种方式说话,但说着说着,也就养成了习惯。即便是在眼前这两位股肱、心腹面前,他没露出虚弱,虽然人总有虚弱的时候,就比如说今晚。

    “陛下应当早做主张。”袍袖作响,下面两人程序化的恭敬拱手,异口同声答到。

    他面前一左一右两位助手,看起来谦恭仁让,低眉顺眼的,其实他们都有独特的心思。

    刚才这句话与其说是一种应答,还不如说是一种本能,说一半要留下一半“您拿主意”,这可不光是什么推托责任,而是一种作为臣子要固守的本分,要把解决问题的“球”又踢回给皇帝陛下。如果在皇帝问你问题的时候,你一上来就来一个“我认为应该这么做”,难免会有朝纲独揽的嫌疑,这在先皇在位的时候可是最大的罪恶,说不定朱元璋听完你这话之后丑脸一变,一瞪眼:“你认为?你想干嘛?你本事这么大,是不是我这个皇帝你也想当当啊?这种人断不能留!”当然,皇帝不会那么没有沉沉,因这个说变脸就变脸,但马上就会有看准皇上脸色的言官上来,参奏这位有“僭越”的大不敬之罪,皇帝顺坡就可以整死你了。被当场打死还都算是皇帝恩典的,在前朝抄九族满门的例子举不胜举。老皇帝就这样活了七八十岁,终于厌倦了这种打人不打脸的日子,归天去者,但他余威仍像一股不散的阴魂,在京师的禁地上空回荡着,于是这帮大臣的养成的各种“好”习惯被严格的保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