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盘查

    “那就只能冒险一试了，此时离关城门还有一个时辰左右，就怕夫人与小玉姑娘穿了这身男装，亦是逃不过他们的盘查。”王随望向澄雪与小玉不无担忧道。

    她们两个虽然身穿他的旧衣，可却难掩超凡的容颜与脱俗的气质，特别是两人露在外面的白皙细嫩的肌肤，让人很难将她们与普通百姓联想到一处。

    澄雪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瞧瞧身边的小玉，虽是个奴婢，且细皮嫩rou，眉眼俊秀，怎么看也绝不同于平常百姓，反觉得与这身朴素的旧衫格格不入。三人若如此突然出现在城门，必经不起一番盘查便露出马脚。

    澄雪不由深锁了一双黛眉，突然眉心微动，便想起在京城时，她时不时与小玉一身公子打扮外出，却也少有人生疑，便灵机一动，望向小玉问道，“小玉，你身上可带了银子？”

    小玉点点头，从袖中拿出几张数额不菲的银票来，给澄雪看，澄雪立时眉心舒展了许多。

    她叫小玉将银票悉数交给王随，王随接了银票，一时不解澄雪何意。

    澄雪郑重地望向王随切切吩咐道，“王管家，你拿着这些银票速到街上去一趟，想办法买两套离族富家公子的成衣与饰物来，你估量一下我与小玉的身材，尽量买小些尺寸的便可，你自己也要置办一套相宜的随侍的衣衫。记得，所有的衣饰皆要最好的，还要速去速回！”

    王随本是十分机灵的人，不待澄雪说完，他便已明白了她的用意，不由眼前一亮，心想，这样的话，说不定真的能蒙混过关。

    他兴奋地点点头，将银票往怀里一揣，一转身钻出芦苇丛，四下打量无人，便离开河沿朝着街市的方向快步而去。

    王随一走，这白花花的芦苇荡里便只剩下了澄雪与小玉主仆二人，赶了许久的路，两人早就腰酸腿麻。小玉将周围的芦苇扯下来一些，在冰面厚厚地铺了一层，这才唤王妃坐下来歇息。

    两个人都在芦苇堆上坐下来静静地等王随回来，一阵寒风吹进芦苇丛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小玉不由瑟缩一下抱了双肩，突然低低道，“娘娘，你说王随会回来么？”

    “玉儿！你在想什么呢？本王妃想他肯定会回来的。玉儿，你不是向来觉得王随好么？今日怎么反没有本王妃更信任他呢？”澄雪轻轻嗔怪道。

    “是啊！玉儿也觉得，他应该会回来的。”小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

    “玉儿，你是担心王随不会回来是么？”又一阵寒风吹进芦苇丛，澄雪亦不由抱了双肩，轻叹一声，道：“哎！是啊，小玉，若他拿着银票不再回来了，也无可厚非，他跟着本王妃反不会有何好下场？”

    小玉不由朝芦苇荡外王随离开的方向望去一眼，又收回眼光，仍是抱了肩，将下巴伏在膝上。

    “玉儿，本王妃知道你对王随有好感，也看得出王随心里也有玉儿，咱们不如作个赌注，若王随一会儿就回来，那便说明他是个可信任又值得托付的人，你我若能安全地逃出离水城与烁王会合，本王妃就做主将你许给王随。”澄雪认真道。

    “娘娘！”小玉脸颊立即飞上一抹红云，努努唇道，“小玉说过，这辈子不嫁人的，只跟着王妃就好，小玉才不要离开王妃。

    “看你这小傻瓜，谁说叫你离开本王妃身边了，你若想离开，本王妃还舍不得呢！你嫁给王随，照样可以留在本王妃身边啊，等回京城时，就带上王随母子一同回去，本王妃会在离烁王府不远的地方给你们安个家，白天，你照样到烁王府服侍。”澄雪仍是一脸认真道。

    “娘娘，你对小玉真好。”小玉眼中已是含了一汪泪水。

    “好了，”澄雪心中升起一丝难过，不由伸手爱抚着小玉的头，“别哭了，本王妃哪里对小玉好了？总叫你跟着本王妃遭罪了，本王妃心里觉得对不起小玉，现在，咱们还躲在这大河的芦苇荡里，不知命运如何？不过，若过得了这关，本王妃一定会对小玉好的。”

    “娘娘是吉祥之人，必会很快逢凶化吉的。”小玉忙道。

    澄雪微笑点点头，便抱住小玉的肩膀，主仆二人互相依偎着，各自心中竟觉丝丝暖意涌上心头，再不惧一阵又一阵吹进芦苇丛里的寒风。

    就这样互相依靠着，过了许久，直到小玉的声音响起，“是王随哥哥回来了！”

    澄雪站起来倾听，果然听见岸边不远处有脚步声匆匆朝两人这边而来，不一会果然看见王随的身影，他抱了好大一包袱东西，很快便来到两人身边。

    “快！夫人、小玉姑娘，你们快换上，我到那边去一下。”

    半个时辰后，距离离水城西城门不远处，宽阔而干净的长街上，在稀稀落落准备出城的百姓当中，走来主仆一行三人。

    走在最前面的一位公子，头上束着整齐的发髻，用一枝墨玉簪别着，身着离族特色、十分华贵的蓝色锦缎棉袍，腰间束着金色腰带，手中握了一把当下离水城中再时兴不过的一把撒扇，扇柄上雕刻繁复而不落俗套，一看便是价值不菲。再看这公子的面容，更是不由让人多看几眼，当真称得上玉面玲珑，风流雅致，五官极其俊逸不凡、恰到好处。不由叫人猜测此公子定是出身教人不容小觑的极富贵之家。

    再看他身侧那位身着素白锦袍的小公子亦是相貌不俗，落落大方，两人身后跟着个装束十分干练的随从，亦不同于平常人家那些见不到多少世面的家仆下人。

    这三人便是刚换了装束不久的澄雪、小玉与王随。

    澄雪相貌不论放在哪里都是引人注目，因此，与其不合宜的掩饰，反倒不如张扬个性，更不易引人猜疑。因此，并不将周围不断朝自己投来的目光放在眼中，反而大摇大摆，带了几分目中无人的孤傲不羁大步朝城门方向而去。

    小玉跟在澄雪身边，早也学会了处变不惊，便也旁若无人地走着，跟在澄雪身后的王随不由在心中暗暗称赞王妃的胆识。

    快临至城门口时，王随悄悄跟上澄雪小声提醒了一番，“公子，这离水城里掌权的，自是称为离国君的乌云都络，而驻守离谷城的则是他的弟弟，乌云柏隽，听说此人与他哥哥颇有不同，是个对于权谋毫无野心之人，平素只爱流连声色，酷好交友玩乐，是个交际广泛之人，若守城盘问起来，公子便可称您是乌云柏隽的友人，说不定，出城能顺畅许多。”

    “乌云柏隽！是吧，好！”澄雪低低应道，立即在心中记住了这个名字，心想，如此正好。

    果不其然，城门处盘查的细致入微，城门左右两侧，各有一队守卫把守，领头的两名军士正细细的打量盘问着每一个出城的百姓，澄雪夹在队伍中，慢慢接近关口。

    她前面的百姓终于放行，便轮到她们一行三人通过盘查。她略略清了清喉咙，挺挺背脊，手中撒扇一打，带了些盛气凌人的神色，便迈着方步，漠然的通过关卡。

    尽管澄雪面色十分坦然，仍是难逃盘查，一左一右两把长刀便架在了眼前。

    澄雪不由微微皱眉，一名军士上前唤住了她，“公子！”

    上下打量一番澄雪，见她穿戴不俗，气宇轩昂，这军士忙朝他抱了抱拳，陪笑道，“这位公子，请问临近傍晚出城，这是要去何处？”

    澄雪故意蹙了蹙眉头，面上现出几分不悦，她负手而立，斜睨了一眼那军士，反问道，“本公子什么时候出城，还要得你的允许么？”

    “公子请见谅，小人也只是例行公事而已。所有出城百姓，无一例外，必须一一问明登记何去何从。”那军士仍是抱了拳回道。

    “哼！从西门出城，还能去哪里，本公子当然要去离谷！”澄雪不耐烦地答道。

    没想到这守门的军士却是个十分负责任又难缠的主，他竟又进一步问道，“公子去离谷是因为家住离谷，还是去离谷办事？”

    “家住离水，前去离谷探望友人，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澄雪瞪了一眼这军士，冷冷道。

    “原来公子是去访友，敢问公子前去离谷访的是何人？”

    “你？！”澄雪终于彻底失去耐心，凌厉的眸子带了几分怒气望向军士，“本公子探望何人也是你能问的么？说出来可吓死你！”

    “这、这，公子息怒，小人得问明才好交差。”那军士竟是毫不死心。

    “你可知道离谷城里谁最大？”澄雪眼中带了些许寒光看向军士，阴沉着面容，低低问道。

    “公子要探望的人是隽二爷？”

    “哼！你总算明白。”澄雪不由在鼻中轻嗤一声，“还有何要问，就快些问，趁着本公子尚有几分耐心。”

    “哦！小人问完了，多谢公子配合，公子走好！”那军士这才一扬手，两名拦住出城之路的兵士立即收了长刀，闪身让开，澄雪与小玉、王随三人这才昂首出城。

    望着三人出城的背影，相邻不远随后出城的一座轿子内，一双深邃又犀利的目光，刚刚从三人的背影上收回，这人一身黑衣黑袍，面目冷峻，一双如寒星的眸子中散发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光芒。

    轿子很快经过城门，轿中人挑开一条轿帘的缝隙，手中握了一块墨绿的玉牌，只朝守卫亮了一下，便即刻收回，守卫竟是无人敢拦，纷纷退后行礼。

    刚刚盘问澄雪的那名军士不由半张了嘴巴，望着快要出城门的轿子，面上错愕不已。

    到底他是个极其负责任的人，且自觉事情重大，便不由紧跑几步，追上轿子，行了礼道，“隽王爷，刚刚前面一同出城的两位公子，就在爷您的轿子之前不远，他们自称是去离谷城拜见王爷您的，不知王爷可……”

    “恩，本王知道了。”轿中传来低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