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地藏龙象拳
周玄从玄奥状态中清醒过来时，慕容渊离去已不知多久。 他抬眼便看到了后者留在桌上的字条，于是向前两步拿起。 看完后周玄心情复杂，有叹息也有深深感触。 在字条上慕容渊除了表达对周玄的感谢，以及他的决定，还留下了对身处玄灵境界的后者的几句建议。 首选是告诫周玄不要急躁，还有便是要他放心执念，只有如此才能达到真正的空明。 “真正的空明？”周玄将字条揉碎成粉，疑惑自问。他一时间不能全然理解慕容渊的意思。 他以为自己已经渡过了“空明”，即将“入幻”，为何慕容渊会留下这样的话？凭后者的实力和眼力，必然不会说错才对。 回想起刚才的玄奥状态，他于慕容渊的感慨中入玄，那句“以有限求无限”，让他似乎触摸到了那一重真正的屏障。 “何以有限求无限？”周玄喃喃自语，参透这句话，兴许是他渡过“空明”，乃至进阶仙师大境的机缘。 “莫要焦躁，莫要执着。”周玄重复了一遍慕容渊对自己的告诫，暂时放下追逐境界，转而翻寻起书架上的寥寥书籍。 周玄现在的优势是身体条件，虽不及武道修行者，但仅凭天地元气护体，与其近战亦能无惧，再加上天道修行者的道妙术法，同境界之下，他恐怕只差于杀人无形的念道修行者。 在目前境界低微的情况下，他即便能够得到高深的道术道法，也无法运用自如，甚至只能徒耗神元力量。 毕竟，道妙术法愈高深强大，所需消耗的神元力量便愈大。 他现在首要找的便是有近战优势的道术，而非吕仲虞的弹指生莲或者柳绿萝的飞叶成刀。 “地藏龙象拳？”周玄拿起角落里一本对满灰尘但截然不同的典籍，念出了上面的名字。 须知，道典皆由撰写者灌输神元力量写就，其上必有天地元气波动的迹象，但是这一本，却没有！ 这是周玄注意到它的最大原因。 “莫非这不是一本道典？”这般猜测，让他更为好奇了，“如果只是一本普通的武学秘籍，盖没有会存留在这里的可能啊！” 既然不是道典，那便无需消耗神元研读，于是周玄没有多加思考就将它翻开。 练就此拳法者，可获十龙十象之力。然非筋骨绝佳之天道修行者，不可强试！ “传说中一龙可摧山，一象能镇海，这十龙十象之力，岂不是能够开天辟地？”周玄惊讶不已，但不仅于此，“这里居然点名是天道修行者所练！” 这明明是一本普通书籍，却直言非天道修行者不可为！ 不过，周玄越看下去，就越发明白，为何这本秘籍，会被弃在这里无人问津了。 撰写者自称是两甲子前这座城主府的大供奉赵龙象，曾以武道问鼎东临城，这套拳法是由他在实力最巅峰时期所创，但是不知为何，这本秘籍赵龙象只写到一半。 这估计还不是它屈身二楼角落的最重要原因，周玄发现这半部秘籍仅仅是赵龙象坐而论道时禁不住想。 竟然是连撰写者都未曾修炼过的功法！ 但看到以下的文字后，周玄原本冷淡下去的心又火热起来。 “吾曾与离人大战三天三夜，有感于其魔变后之巍巍如附体，力拔山河兮气盖世，那煌煌力量，实非十龙十象不可为，故吾攫得其奥妙，合天地而创此拳法，可名地藏龙象拳。” “赵龙象到底得到了离人魔变的什么奥秘？魔变不是源自他们的血脉么？”压抑住心中的激越，周玄顿感疑惑万千，“退一步而言，魔变时产生的恐怖力量，普通人的身体如何能承受得了，以前就听过，即使连只差巅峰境界一步的武道大家，都不敢说能够承受得住魔变对身体造成的损伤！” 疑惑与心动逐渐汇流成河，让周玄愈发跃跃欲试。 如果修行者中有谁能够修炼这套拳法的话，面前这人就算一位。 十年的历练和无数灵药喂养锻炼出来的体质，正是他敢于尝试的底气。 新任职的供奉可在三藏阁中各选一种为己有，亦即一本书、一样兵器以及一瓶丹药。 周玄选择这本不知真伪，甚至不知是否算是道典的书，是因为在他看来，这座藏书阁中暂时不会有更符合他需求的道典秘籍了。玄灵境界的修行者，依然是凭靠身体来攻防，天地元气更像是一套战甲，而道术之威力，甚至比不过一把加持了天地元气的上等兵器。 周玄现在的三指凝罡兴许能够破甲断兵，但正如酒楼一战中，徐老家主一指点来的凳腿，就能让他大半个手掌皮开骨裂，若非有靳淮南的仙丹救济，估计他现在还手还没好利索呢。 所以，除了取得一本适合自己的道典秘籍之外，当务之急，还要有一把顺手的兵器。 周玄下了二楼，出门，准备直奔旁边的藏兵阁。 然而，他一出门口，便被人拦住。 来者是城主府的大管家，家族被城主府赐姓已经第三代的武有河。 “哎呀，玄阳供奉大人，可算等到您出来了，老头我都要在这里等过气了！”武有河一见正主总算出现了，急急忙忙跑来挟住周玄的手臂，边叨叨边将后者往外院扯。 “武大管家，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周玄也不抗拒武有河的粗鲁，只是问。 “圣宫来人啦！都等你一天了，若不是我来时碰到刚好下楼的慕容渊，他说你正在修行的紧要关头，莫要让人去打扰，我早就冲上去了。你还是咱府里第一个敢让圣宫的人等这么久的呢。”武有河说着，倒也跟着得意起来。 周玄一阵无语，不过他又心生奇怪，姜鱼鱼临走时不是给了自己一块入宫玉牌，让自己寻时去见她，那这次来人又是为何？ 好不容易出得前院，一路辛苦疾行的周玄也忍不住轻轻喘息，倒是年近花甲的武有河，仍旧一副气定神闲模样，看得前者大惊原来这也是一名深藏不露的高手。 “供奉大人在此稍等片刻，容老头去请圣宫贵人和城主大人。”武有河领着将周玄来到中堂后，将后者请到既定位置上，留下这么句话后，片刻未停地离去。 周玄坐在右边下数第三的位置上，心里不怎么淡定。 没过多长时间，武空明便从中堂后走出。 与武空明一同出现的是一名墨发灰袍的高瘦老者。老者微卷的长发乌亮，鹰鼻薄唇，双眸狭长深邃，一脸荫翳。 灰袍绘有金边，两边长袖各绣一头碧火青鸾，招展直至双肩，胸前亦有一对青鸾绘作阴阳图。如果周玄绕到他背后去看，会发现灰袍后面还有一头。 五鸾圣袍。 圣宫钦制的道袍与凡间道学的道衣不可同日而语，前者乃身份的象征，据说统御整座圣域的第一人的道袍绣有九头青鸾，是为九鸾圣袍，整座圣域仅此一件，余下宫主为“八鸾”，虽然周玄未曾见过姜鱼鱼穿上圣宫道袍，不过按照礼制，她的圣袍上应当绣有七头青鸾。 面前这个老者，身穿五鸾圣袍，莫看比姜鱼鱼要小两个级别，但在偌大的青鸾圣宫内，其权势已经不可小觑。 周玄按照东临城赐号供奉的身份对着老者行了一礼。 鹰鼻老者淡淡瞥了周玄一眼，点了点头，然后在堂下左首位置上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不四望，不言语。 周玄哑然，对着武空明偷偷使了个眼色。 站在主位前并不坐下的武空明，脸上依旧是进来时那副不咸不淡的笑容，对周玄的无声问询，权当没有看见。 周玄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坐在位置上一肚子莫名火气。 谁知那原本置身度外的鹰鼻老者突然冷哼一声，一道无形气息凭空便笼罩在周玄身上。 周玄哪能吃这闷声臭屁，道海疾速运转，调动全身气息猛扑上去，直撞老者那一缕威压。 鹰鼻老者眉头一挑，脸上荫翳的表情变得戏谑，他的本意是想简单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没想到后者居然狂妄如斯，区区一个玄灵境界的蝼蚁也敢顶撞自己，螳臂当车，好一个自不量力！ 他无需再调动多一分气息，只是将刚才散发出去的气息凝实一度，化作一个无形大掌朝着周玄冲来的气息重重拍下。 周玄面色一沉，身上青辉瞬间爆起，将他身下椅子震得粉碎，暴乱的天地元气更是席卷半个大堂，将桌椅冲得七零八落。 周玄闷哼一声，胸中一口精血便要喷出，却被他强行抑在喉间，但血气依旧灌满喉鼻。此时的他身下已无座处，双腿成弓，如同扎在开裂达三尺方圆的地板上，身体竟是纹丝未动。 鹰鼻老者再次斜睨脸上升起一抹苍白、但未退一步的周玄，微凝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淡淡的讶异。他本以为自己这一击至少能将后者拍飞，虽不至伤之多少也能令其狼狈不堪，未想其竟然拼着受重创，也要硬扛下来。 蚍蜉撼树又如何，非要抖下叶几片！ 鹰鼻老者冷笑，他如何不知对方心机，以为弄出动静就能让自己有所忌讳，甚至落了个恃强凌弱的无耻恶名。 他看也不看一直站在左边主位前求不存在感的主人武空明，手指轻敲掌下扶手。每敲一下，周玄便觉身上一沉，如有泰山压顶。 周玄脸色由青变白，胸中血气翻涌不止，道海更是卷起惊涛骇浪。他调动全身之力量涌向头顶三寸，试图阻止愈发强横的威压。 然而，老者的敲指之威岂是一个小小的玄灵境界修行者能够抵抗得住的。三指过后，前者的双腿已经弓成九十度。 他脚下的的地面继续龟裂，仅一尺便能抵达手指再度抬起的卷发鹰鼻老者。 老者手指第四次敲下！ 一如刚才的不徐不疾，不轻不重。但这一次，即使是并非真正毫不在意堂下动静的武空明也十分清楚，周玄是不可能再扛得下的了，眉宇间隐隐升起了些许不满。 力虽不逮，银牙紧咬的周玄脸上的讥讽之色不仅未消退，反而愈发浓郁，双眸更加明亮，隐隐竟有紫辉闪烁。 惊涛骇浪的道海之中，一直悬坐如山的皓珠忽然闪起一阵紫辉。 紫色光辉一闪而逝，旧力已绝的周玄忽觉有无穷力量从道海中疯狂涌出，瞬间便灌入身体各隅，如有神助一般，他继续弯曲的双腿居然开始抻直！ 周玄扛山而起！ 龟裂蔓延亦已到了老者脚下。 武空明嘴角不可察觉地往上勾了勾，然后将目光越过堂下的两人，穿出大堂。 一柄紫鞘飞剑拖着长虹自堂外穿入，斩断了老者涌向周玄的气势，悬于两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