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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九、谋划

    事发不过是一株千年灵参,门中弟子发掘后本欲送回来,谁曾想消息走漏,半道便被西北一大派昊阳门弟子堂而皇之杀人越货。

    这昊阳门也传承古老,如今掌门亦是二重宗师,只因两派山门离得近,平日便常有摩擦。但仙刀宗乃是新生大派,昊阳门却是悠久豪门,个中底蕴自有差距,是以两派弟子相遇,仙刀宗弟子总是低人一头,被昊阳门欺压已是常事。

    可这般欺辱,连带弟子被杀,做得如此毫无遮掩,实在让仙刀宗上下忍无可忍。

    群情激愤,王明阳与两位大长老一道请命,还望掌门孤狼出山立威。可孤狼修的是忘情刀道,修为越深,这心境也愈发淡漠,始终不置一词,置之不理。

    王明阳义愤之下,独自率领门中弟子杀到昊阳门下,质问不止未得赔礼,反倒又是一番嗤笑漫骂,惹得王明阳怒而出手,连战昊阳门真传弟子十八人,皆俱一刀致命。其后昊阳门长老怒而出手,却依旧被杀得一个不落,待得昊阳门掌门出面时,这门中长老、真传已然皆俱丧命,只剩一众被杀得丧胆的外门弟子,这才惊怒交加。

    这掌门压抑不住怒火,便自意欲以牙还牙,将要大开杀戒的当口,王明阳掩护在后,令得师弟们逃回门中,这才重伤返回门派。这昊阳门掌门追到仙刀宗山下,终还是忌惮孤狼,才留下狠话含恨而去。

    此一战风传开来,仙刀宗大师兄王明阳的名号,江湖一时无两。

    若是就此终结,此事能让仙刀宗弟子为之自豪不已。但万万没想到王明阳重伤归来便被掌门孤狼叫进主殿去,不止未曾夸赞,反倒狠狠训斥了一顿。孤狼只道他惹来死敌,为门派招惹了大祸,不奖反罚,将其关进牢狱,再也未曾过问。

    这消息令仙刀宗一片哗然,有那义愤弟子齐齐拜见孤狼,进殿质问只换来一刀。

    面对群情激愤的质疑,孤狼只回应了随手一刀。但只这一刀,万千刀气阴冷、精准,将上百弟子挑断手筋、脚筋,齐齐轰出了殿门。

    如此强势回应,殿门外此起彼伏的惨嚎、痛哭声闻者心寒。自有对孤狼失望透顶的弟子愤然离去,不几日骤然少了近万数,但得仙刀宗却彻底沉默,再无人敢挑衅掌门的威仪。

    不忿大师兄遭遇的弟子,也唯有偷偷去牢狱送些酒rou,以示对大师兄的敬爱。

    只是仙刀宗弟子所修功法,乃是忘情刀道,修为渐深便益发会忘却这人间****。从初时探监者络绎不绝,到三、五年后寥寥无几,再到十余年后,来探监的弟子已然罕见之至了。

    到得三十年倏忽而过,旧人善忘、新人渐增,已然鲜少有人还能想到,曾经那位众人拥戴、敬爱的大师兄,已然被关了三十年。

    而今的仙刀宗,俨然已成举世瞩目的大派。

    掌门乃是渡过四重天劫的大宗师,门中俊杰群起潮涌,俨然已是西北正道中执牛耳的一大豪门。近年间,颇有几位真传在武林名声鹊起,行走世间长留侠名,令得仙刀宗的名头也益发广为流传了。

    但在仙刀宗后山牢狱,那被人遗忘的王明阳,如今骨瘦如柴,气血微弱。

    自打十年前,狱门前荒草丛生,遮住了这人迹罕至的牢狱。前来送食的弟子似也变得懈怠,十年里自一日一餐,到得如今已然变为三日一食。应是半月前,这送食的弟子便再未出现。

    武人化精炼体,这每日饮食比之常人还得精细许多,食量也异乎寻常。古人言“日啖三牛”,说的便是武者食量大,这话并非杜撰,也并无太多夸大。

    便是温养期的武者,每顿少说三、五百斤牛rou,也顶不过三、五时辰便被炼化做精气。若是渡劫期的宗师,每顿入食一头壮牛,亦能轻易炼化。

    但假使一日未食,渡劫期宗师有消无进,单凭吐纳虚空那稀薄灵气,rou身休想再有寸进,但也性命无忧。温养期高手则不然,未得天劫熬炼过的rou身,并非圆满无漏,稍有动作便精气逸散。即便是温养期巅峰的胡明阳,半月米水未进,那曾旺盛至极的血气,便这般一日不如一日,短短半月已生生饿得奄奄一息,命在旦夕了。

    这曾名噪一时的仙刀宗大师兄王明阳,自然便是昔年篡国大寇呼炎的遗子,那改庭换面潜入仙刀宗,欲朝孤狼复仇的胡明阳。

    “无毒不丈夫,你孤狼果然够狠毒……”

    胡明阳蜷缩在角落,乱发如杂草,干裂的嘴皮嗫嚅,枯瘦面皮艰难挤出一抹自嘲,“枉我还以为自家做得聪明,原来早已被你识破……哈!你也真够狠,一直隐忍不发,抓住把柄才下狠手,这是要将我饿死啊……”

    他无力再苦笑,被透过杂草的微光映得有些恍惚,“想着替父报仇,谁知四处碰壁。去京城欲杀朱言钧那狗皇帝,终是苦无门路,来此寻这狠心师叔的晦气,反倒害得自家惨将饿死。我这一世……怎地过得如此潦倒?”

    万般滋味化作一腔愤懑,他充血双眼暴凸,沙哑嘶鸣,“下一世……下一世!我只愿做个富家子弟,再不牵扯这恩怨情仇,求一个悠闲自在!”

    这拼命吼声的力道,令已然枯槁的喉咙骤然崩断。血沫子上下喷涌,这久违的湿热让他眼中泛出惊喜的神采,狼吞虎咽般吞咽回去,没舍得浪费一口。

    似是隔了一时半刻,血将他的肚皮鼓胀如圆,又彻底堵塞了口鼻,如何艰难也再难吸入一口气。挣扎了百余息,他那失去力道的嘴再也含不住血,喷洒染得周遭血红,便自含着满足的神色闭上双眼,再无声息。

    便在此时,那传闻中闭关数十年的孤狼,忽而如鬼魅般倏然闪入牢狱中。

    此刻的孤狼,依旧如百年前般孤傲、冷峻,此刻双目闪过诡谲的精光,骤然出刀横劈虚空。

    “给我留下来吧!”

    在凡人不可见的虚空中,一粒蒙蒙微粒自胡明阳rou身脱壳而出,飞跃中途却被孤狼那诡异刀气一卷一带,忽而便转了方向朝孤狼飞去。

    只是在遥遥虚空,那轮回洞道的吸力也骤然增强,微粒受得两方拉扯在半空摇晃了好片刻。终究还是孤狼略逊一筹,饶是他连番出刀压制,微粒几番挣脱,终是投入轮回洞道消失无踪。

    孤狼眯眼打量着那轮回洞道,面无表情的脸上似乎闪过一抹失望,很快恢复平静,随即喃喃沉吟。

    “的确是人算不如天算,我还道这胡明阳能撑到七日之后,到时我秘法大成,便能试试将这轮回微粒纳入己身,为日后晋升至境早做筹谋……”

    “不过也无妨,今日用这尚有疏漏的秘法一试,果然有几分成算。待得将秘法推衍圆满,我便寻觅天下,即便不能纳为己用,也定要乱了本尊那晋升大事!”

    他这般做想,蹙眉一算便自遁出牢狱,留下一声微不可查的低声呢喃。

    “需抢在本尊前晋升至境,时日……时日无多啊……”

    三日后,南方大派晋商会,内中世家吴府少奶奶喜诞一子,那身为掌门的吴家家主升做太爷,大喜之下赐名为吴明阳。

    悠悠十余年,只因晋商会有待者对仙刀宗一真传弟子稍有怠慢,这些年变得杀气熏天的仙刀宗便再起屠刀,只一天一夜便屠了晋商会满门。

    武林中人听闻这惨案,也唯有暗中才敢唏嘘、唾骂,只说这仙刀宗又造杀孽,日后定会恶有恶报。

    但得在明面里,尤其若有仙刀宗弟子在场之时,谁也不敢提起这话头,生怕祸从口出,替自家亲眷、门派惹下灭门之祸。

    尤其近年来,仙刀宗灭了的大派小派怕是不下百家,除却有强横宗师坐镇的门派,其余门派皆被仙刀宗震慑得胆寒,人人自危。这仙刀宗的名声,渐至变得霸道无匹,颇有些唯我独尊的架势。

    只是不知为何,仙刀宗下手的门派看似荤冷不计,但兴许是正道兴盛,魔道隐匿难寻或是强横得难以招惹,这十余年被灭门的百多家门派,大多却是正道传承。

    且不说人界因仙刀宗引发的武林之乱,但说上界西极白泽族疆域,西南方有一座名为兀稽的小城,却是十万年前才屹立兴盛开来的城郭。

    兀稽城算是一家独大,只因这城本就是兀稽家老祖宗乌兰,晋升圣境之后兴建的。盖因如此,这城名为兀稽,这城里为首的家族,自然便是兀稽家。

    恐怕住在城中的白泽族也不曾知晓,百余年前曾有流星自天际坠入城中圣殿,抑或有白泽当时见了,也怕早已遗忘。如此真个便无一头白泽知道,哪怕是兀稽家的嫡系,也不知在百余年前,他们那位兀稽老祖早已惨死在某人刀下。

    虽传闻兀稽老祖正在闭关,不日便将冲击命星圣境,但百年来也曾有兀稽家杰出后辈有幸拜见过老祖。早已换作呼延化身的兀稽老祖自然不会被这些处事未深的小辈看出破绽,加之觐见时辰极短,稍作恩赏便悉数打发。

    这般姿态,兀稽家上下却是习以为常,只道老祖冲击命星圣境事关重大,更是不敢轻易打扰。只是也有些敏锐后辈察觉,似乎老祖百年来频繁出关,拜见族中强横长辈,略觉古怪罢了。

    便在这一日的清晨,老祖忽而召集家中要员,郑重宣布了一件举家振奋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