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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五、手段

    台下众人的神色变化,呼延高高在上俯视四方,自是皆俱了然于胸。

    他肃言说了这番话之后,又自温言道:“本座先前曾说,日后会饮水思源,不忘根本,这却并非张口空谈。待得本座的刀魔圣土温养些时日,便会将这血刀魔城……不,刀魔城移入圣土中。到得那时,一应规矩与魔界相若,千年一度道比,晋升神境者可自行开山立派,毫无二异……”

    先前听闻取消了血刀魔门的名号时,其下许多血刀魔门中人心头自是不大痛快,奈何这乃是自家门主的号令,他们自是不敢违拗,只是想到日后再无由头戏耍那剑魔门人、刀魔门人,心里便觉着不是滋味,暗自郁闷、抱怨者比比皆是。

    但得听闻呼延其后这番话,便无论原本何门何派之人,此刻皆俱双目放光,惊喜莫名。

    却说这一瞬之间,不知有多少血刀魔门人,将目光迅速投向了前方,炙热望向了那静静跪在前排的大师兄破千军的背影。

    这些个心思机灵之辈,自觉已然悟透了门主话里的深意,饶是面上强制压抑着,心头却已忍不住拊掌大赞,对门主这算计佩服得五体投地。

    在他们看来,门主便该是打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主意。明地里说得冠冕堂皇,是要安抚那剑魔门、刀魔门中人的心,让他们心里生出希望,日后做事便该能尽心尽力。

    而暗地里,自家血刀魔门的真传大师兄破千军,早已是身境无敌的实力,在身境已然悟出神技的灵转之境,无非门下无人接应,才强压着未曾晋升神境。门主这话里的意思,便是此后大师兄将要晋升神境,重建血刀魔门的名号,无非换个说法,亦是让大师兄接掌门主之位罢了。

    这便是名亡实存,手段耍得甚是漂亮,可谓一举多得,自觉悟透了门主话意的血刀魔门人,自是暗中对门主愈发敬佩开来。

    而此刻的剑魔门人与刀魔门人,也是大为兴奋,各自心头憋着一股气,摩拳擦掌也有了期盼。

    于他们而言,这已然是意外之喜,但得这刀魔道祖一句话,便自只需各自争气,其中有人晋升神境,亦能重建自家门派的名号,再度延续各自门派的传承与辉煌。

    悄然之间,剑魔门人的灼热目光望向了烨文的背影,而刀魔门人的期盼眼神,则纷纷投向了项济的背影,那眼神比之剑魔门人还要灼热许多。

    剑魔门屡遭大难,迁徙中又溃逃太多,遗留下来这十余万人中,原本身份最高的,便是曾作为门中真传弟子的烨文了。

    烨文身为剑魔门真传弟子,心智、悟性皆是万里挑一,修为也早已停滞在身境巅峰,只是未得机缘,未曾参悟出神技玄妙,亦未得神器之助,这才未能晋升神境。

    但在遗留下的这十余万剑魔门人中,以他的资质,是最有希望晋升神境、重建剑魔门名号之人,此刻自是立时成了剑魔门人的希望。

    烨文仿佛未曾感受到这许多炙热的目光,他兀自怔怔望着高台上呼延的神色,企图从中抓住些变化,可惜至始至终,呼延都是含笑而立,让烨文越看越觉着高深莫测,捉摸不透。是以犹疑片刻,他目光渐至坚毅,暗中握紧了拳头。

    却说项济,当时呼延未曾杀他,而身为刀魔神主一去未归之后便做了刀魔门代门主、项家代家主的他,自是被项家中人立时救活过来。其后一路迁移他便浑浑噩噩,变得沉默寡言,宛若失了魂的行尸走rou一般,活得生不如死。

    他做了刀魔门代门主,做了项家代家主,却未能守住父亲留下的家业,就这般轻易被呼延篡夺了去,心头愧疚、悔恨可想而知。

    没了刀魔门的项家,早也不是当年那令人敬畏的项家,他项济而今再不是刀魔门代门主,仅做得这项家代家主,反倒显得愈发落魄与无能。身份跌落深渊,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旧部属下,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些对他深怀期望的项家中人,恨不得就此自尽求个痛快。可是他不能,他还身为项家代家主,便无法抛弃这一家老小,自家寻个痛快了断,留下这一家老小任人欺辱,他断然做不到这般狠心。

    于是他生不如死的活了下来,麻木承受着明嘲暗讽,煎熬得足以将他逼疯,直至今日此时。

    听得呼延的话,他那无神的双目恢复了些神采,慢慢抬头仰望着那昔日的小师弟,今日夺门之恨的强敌,心头滋味复杂得无可言表。

    只是见多了呼延的精明算计,jian猾手段,项济对他这番话不知该信还是不该信,却先要压抑住心头那屈辱的怒火,衡量是否该接受呼延这施舍的恩赐,转而松开先前握紧的拳头,心下自嘲苦笑,“总归是个盼头吧……”

    与先前一般,呼延究竟是何深意,除却柳烟知晓他的手段,其余人等任是想破了脑袋,怕是也无法尽悟个中的玄机,是否还藏有未曾明悟的意思,谁也不得而知。

    呼延便自含笑而立,兀自打量着众人神色,那笑容隐约变得玩味,愈发令人觉着深不可测。但是留下了这番让人苦思冥想的话后,他却再无别的言语,温笑揽着柳烟纤腰,转身漫步踏回殿中,那殿门随即紧紧合拢,阻拦了太多猜疑的目光。

    人人心头都有了期盼,加之呼延晋升圣境的消息让人安心,抑或为之振奋,这刀魔城中的气氛立时大变。起码无论何门何派,相互遇见总能有点头示意,抑或各给笑脸,刀魔城的筹建也变得热火朝天,街上闲逛无事之人不见了踪迹,转而人人憋着一口气,抓紧时日干完了活计,便自归房潜修,俱是异乎往昔的刻苦。

    由此又是半年,那让人惦念的主殿殿门再度敞开,呼延气息益发内敛得宛若常人,实力反倒愈发显得深不可测,自是这半年时日,已然将这一指圣境彻底稳固住了。

    便在城中两百万人屏息兴奋的注视下,刀魔道祖呼延踏步虚空,一指点出便有圣土倏然放开,横置虚空足有万里方圆,这圣人手段立马让一城人悉数匍匐,心生敬畏。

    放出圣土浮于虚空,呼延另一只手掌缓缓推出,迎风见涨,转眼间便自化作十里之巨。铺天盖日一般的巨掌仿佛微微用力,已然插入到刀魔城下厚土里,竟是轻而易举般将整座十里方圆的大城连根拔起,单掌托起到虚空,轻缓挪进那刀魔圣土的中央,又自轻柔放下。

    这般伟力大能,俨然远超众人想象,又是众人早已期盼着的场景,自是令众人在这圣土刀魔城中恭颂、赞美,一时间谀辞如潮。

    呼延却是不以为意,凭借他如今足足十海之力,做这事情却是小事一桩,不费吹灰之力,自也没觉着如何惊艳,抑或厉害得“旷古烁今”。

    挪移完刀魔城,呼延便自徐徐落到地上,将这圣土再度凝做一粒晶莹血珠,寻了刀魔城原址东行百里的那条大河折转处,便将自家圣土安置在了这河岸溶洞口,再将这圣土界门放大做洞口大小,如此便算大功告成。

    这界门镇守也是个重要活计,好在先前魔界界门镇守林老,如今亦在呼延手中,此刻再做他刀魔圣土的界门镇守,倒也是物尽其用。至于这界门进出的规矩,呼延也懒得费心思重新思量,便自将魔界规矩照搬了过来,那出具出行令牌的司职,亦交给许员外为之cao劳,也算能者多劳,料必许员外应能做好。

    其后便是挪移草木,点缀这一穷二白的刀魔圣土,抑或牵引活水构成江河、湖海,还有捕捉诸多凶兽、异兽,丰富这刀魔圣土的生气,磨砺后辈。

    这些个闲杂琐事,呼延与柳烟也做了甩手掌柜,任由许员外四下奔波、布置人手、发号施令,便眼见着刀魔圣土日新月异,渐至有了人间乐土的模样,让呼延与柳烟满意非常。

    时隔半月,项济受不住诸多刀魔门旧人的叨念、烦扰,心怀忐忑前去觐见呼延,自是凭借自家神境修为,试探着提出自立门派的意思。

    出乎项济意料,呼延全无刁难之意,听闻他来意立时着手为其竖立山头,让他与刀魔门人如愿重兴了刀魔门的名号,在这刀魔圣土上再现了刀魔门的山门。

    直待得觐见出来,项济尚在懵懵懂懂,仿佛犹在梦中,兀自觉着这本以为艰难的事情,竟会轻巧得如此令他难以置信。无论这事情如何古怪,但得呼延应诺,项济便生恐呼延反悔,立马将这大好消息告诉了刀魔门人,让刀魔门人大为振奋,快马加鞭汇聚这新立刀魔山上,迅速重建起了自家门派。

    未隔两日,破千军悄无声息晋升到了神境,亦如众多血刀魔门众人期盼的一般,重新恢复了血刀魔门的名号,在那西出刀魔城千里之地,搭建起了新生血刀魔山的雏形。

    其后时隔半年,剑魔门人众望所归的新晋门主烨文,亦不负众望踏上神境,由此重建剑魔门,在那新生剑魔山巅的大殿里,立派大典的欢庆中,不知有多少剑魔门人醉生梦死,喜极而泣。

    而这刀魔圣土里,各门各派沉浸在重现门派名号的欢乐之中,鲜少有人知晓,这一方圣土的主人,那新晋的刀魔道祖,早已悄然出了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