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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二、臣服

    这一顿酒菜,可谓许员外此生吃得最艰难的一次,食如嚼蜡,战战兢兢。

    呼延倒是如常,面上不露喜怒,随意吃喝,倒像是心头琢磨着何事,又似品味着这酒家招牌的好酒好菜,满桌子菜皆俱下去半盘子,这才含笑道:“难怪这酒家如此热闹,酒菜皆尽味道不错。”

    这是有意提起话头,是句寒暄话了,许员外闻言立时正襟危坐,陪笑道:“是是是!大人所言极是,平日里小的也爱来此盘桓,总要点几盘下酒好菜,来一壶好酒与朋友畅饮做聊,便觉着这日子极是舒坦!”

    “闲话一说,便来谈事吧!”

    呼延也是个爽快性子,懒得与他绕来绕去,径直开门见山道:“我近日便要踏入神境,却不欲再行寄人篱下,已然与器魔道祖商量妥当,待得踏入神境之后,便要自刀魔门净身出户,继而自立门户,开山立派自尊神主!”

    “这!”

    此言一出,许员外惊愕呆滞,连rou食自嘴边滑落,污了他锦衣亦是无从留意了。只因这消息如若惊雷,实在太过出人意表,若是此时透露给宝阁贩卖,定是天价的消息,便这般轻飘飘被呼延说出,继而轻飘飘落入许员外之耳,实在震惊得许员外许久回不过神来。

    “呵呵……呵呵……不知大人……这等机密大事,何需与小的说道?”许员外与那呼延双目一撞,浑身一个激灵,立时清醒过来,继而讪笑道:“这般大事,小的无从帮衬,还望大人恕罪!对了!还请大人放心,小的定会关好自家嘴巴,却是断断不会多嘴!不对!小的记性极差,听过便忘!此时早已忘了!”

    “唔?”呼延闻言蹙眉,似是思忖片刻,忽而随意问道:“那嗜魔道魁首胡一刀,离去多久了?”

    “千年零一个月……”

    许员外此时心不在焉,闻言自是不假思索,随口回应后才倏然惊容,面色瞬息惨白,轰隆隆已然双膝跪倒,朝呼延叩首不迭,惨呼道:“小的罪该万死!小的罪该万死!只因小的似晕未晕,并非有意打探大人之事,还望恕罪!还望大人恕罪啊!”

    “起来说话!”

    呼延蹙眉沉喝,冷冷望着那许员外战战兢兢起身,小心翼翼揣测着呼延喜怒,他便自淡然道:“这些事情,你已然知晓,自然难逃干系!为今你面前,仅有两条路,一是吃饱了这一顿,我便送你上路,总不至于让你做个饿死鬼便是!”

    言语声淡淡而落,可到得许员外耳中,却如若惊天霹雳,那才拾起的箸子啪啦落地,如闻噩耗。

    呼延见他惊骇失魂,也不多言,兀自悠然夹菜,送入嘴中,继而小饮美酒,慢慢品味,自是不慌不忙。

    “呵呵……大人莫要与小的开这等玩笑,小的可担待不起啊……”

    许员外讪笑打了个哈哈,自是想要调剂这肃杀气氛,可呼延瞥了他一眼,他那讪笑便又僵住,继而沉默许久,强自笑道:“还请大人告知,这第二条路……”

    “这第二条路,说来却也简单,若是做得好,便是双赢。”

    呼延慢慢饮了口酒,待得许员外凝神静听,他这才目光烁烁望去,“我要你……臣服于我!”

    “臣服!”

    许员外倏然惊容,自是晓得呼延之意,这臣服二字说来轻巧,却是等若让他卖身、卖命!

    事关终生,日后兴衰生死,皆尽与呼延息息相关,可谓荣辱与共,将性命交予这器魔道魁首的手中,替他卖命cao劳,这等大事,自是不可随口应付。许员外深深看了眼呼延,兀自蹙眉苦思,神色变幻莫测,许久未曾搭话。

    “你若臣服,我这人对外狠戾,对自家人却是极为厚待,只需尽心做事,总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呼延饮酒淡淡而谈,这言语说不上诱惑,可凭他此时的身份,说出这等话来,自然便分量十足,足以让许员外动心。

    只是这其中实在干系甚大,若是此时应下,便不止他许员外一人之事,跟随他打拼行商的手下,还有一家老小,怕是皆尽受到牵连。可如若呼延所言一看,显而易见,似呼延这等绝世枭雄,欲图开山立派,便是大展宏图之时,他若是做得好了,便等若开国重臣,一荣皆荣,少不了他许员外的好处,富贵荣华享之不尽,是他如今这毫无身份的浮财商人断难比较的,如若天差地别。

    可若是做得不好,或是这呼延一朝倾倒……

    实为风险同富贵与共,许员外细细思量诸般因果,终究免不了心动,继而试探着问道:“不知大人欲图安排小的日后什么差事?”

    “唔……”

    听得他问询,呼延却是思忖片刻,继而撇嘴道:“如今只是看你顺眼,觉着你足堪大用,便起了收服之意,至于你这差事如何安置,倒还真未曾想好……”

    “……”

    许员外闻言双目颤颤,心头却是哀叹,升起一股子欲哭无泪的滋味。原来这位主子真是临时起意,并非真是专为他而来,这般轻慢随意的态度,叫他许员外情何以堪。

    “这样吧!”

    呼延忽而双目一亮,拍拳朗笑道:“我看你行商一把好手,便封你做我门中外事大长老,司管门外大小之事,招待贵客、财粮草料,安排刺探抑或寻觅良才好徒,大致如此吧!”

    许员外静静聆听,那双目渐至发亮,似是看到了日后手握重权的锦绣前程,可是细细琢磨顷刻,却不仅面颊抽搐,讪讪苦笑,斗胆问了一句,“听闻大人之言,小的日后便是位高权重,只是不知……小的若都做了,是否权势太过了?”

    他这话已然极为含蓄,其实意思甚是明白。呼延说得轻巧,好似无非些许司职,其实待得琢磨一番,便能察觉这厮却是居心不良,除却教徒授业之事,等若门中一应大小事情,都需他许员外cao劳,而这厮便要做个甩手掌柜,却是何等逍遥,也难怪许员外心生不满了。

    虽说的确位高权重,可如此cao劳,烦心事太多,老得快死的也快,还不若他如今做个清闲阔佬来得自在,其中的轻重得失,还真得许员外自家好生权衡了。

    “无妨!哈哈!无妨无妨!”

    呼延爽朗大笑之间,朝许员外举杯相邀,“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既然看你顺眼,便该赐你一场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日后我那山门之上,总有你许家一脉的永世兴盛!”

    最后一句话,让许员外双目滚圆,怔怔失神。

    却说这俗世间,自轻而重,便是天下事、族事、门事、家事、己事,族事天下事最轻,万族兴亡、人族兴衰这等大事,其实于魔界众人而言,只需事不关己,便是高高挂起,鲜少涉身掺和。门事次之,只因与自家富贵已然息息相关,自是不可等而视之。

    其中的重中之重,自然是家事、己事最为重要,说是自私自利,却无非是人心本性而已。

    呼延所言,等若极重的承诺,不止将他许员外的私己事描绘出了锦绣宏图,连他这家族血脉亦能受到照拂,兴盛不衰,这仿佛在许员外心中又下一大重城,去了这最大的包袱,顿时心血激荡不休。

    谁都有野心大志,只因诸般种种制衡,不得不收敛拳脚,安份谋生。他许员外亦想家族兴旺,手握重拳,如今呼延给他画下大饼,好似只需他蹦跳一下,这一切便都成了唾手可得之物。与那蹦跳一下是否摔落悬崖,抑或折了脚踝相比。这美梦太过诱惑人心,搏一搏便该有暴富之时,家族永兴之兆,他许员外怎能不心动!

    若是败了,他许员外也有担当,愿赌服输便是!即便满盘皆输,血脉断绝又如何,总好过这般碌碌无为,家族兴衰不定。

    “多谢大人垂青!小的定会尽忠!报效大人提携之恩!”

    他也是个果断之人,顷刻间拿定注意,便自毅然离席,面朝呼延双膝跪下,纳头便拜!

    呼延见状,嘴角笑意更甚,自是满意非常,单臂将他扶起,依旧朝他举杯邀酒道:“日后,你我便共创大业,定能在这魔界打下一片大大江山!如做那常青古树,万万年巍立不倒,好让后人乘荫!来,员外,共饮一杯!”

    这话说得何等霸气,睥睨天下之势,溢于言表,许员外心头激荡,亦是急忙双手举杯,躬身朝呼延恭谨道:“多谢大人抬爱!小的敬大人一杯!”

    “呯!”

    酒杯清脆相撞,继而倾倒,其中酒水被二人咕嘟嘟一饮而尽,相视大笑,自是痛快非常。

    “员外,此去离我晋升神境,开山立派,兴许尚有数百、上千年闲暇,你便在这情魔城细细图谋,筹备立派大事,留意天赋惊人的苗子,为我立派准备周全!断不可弱了气派!若是财物不够,你且派人到那刀魔山寻我,拿我行牌定能无阻,你自行小心!”

    这话里自有殷切之心,关怀之意,许员外将那行牌双手接过,小心放到自家空囊,便自郑重点头应诺,“小的做事,大人权且放心!”

    “这便好!哈哈!”

    雅座里正说着话,那房门却被人轰然砸开,但见呼啦啦挤进数名昂藏大汉,皆尽面色阴沉,待得看清房内情势,那为首大汉顿时勃然大怒,猛然出拳朝呼延砸去。

    “好哇!你这秃贼好生凶横!且来吃我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