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黑屋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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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侧这房间不大,当中一张长餐桌,摆着八个人的餐具,碗盘碟子刀叉俱全,左右各放着三把靠背椅,两头各放一把。西洋人的餐桌总是做成长形,不似中国的方形和圆形,大家好围坐一圈。餐桌当中也摆着一个大花盆,却是青花瓷的,里面的花朵植物都枯萎耷拉在边上,看不出是什么品种,手一碰碎成灰烬。 “这是洋人吃饭的地方啊。你看这碟子碗的还挺精致的。”三儿望着餐桌旁的立柜,那里面摆着一堆摆放整齐的白瓷盘,白瓷碗,上边印着西洋花纹还有西洋人物。 “小心别给人家碰坏了。”我其实也是第一次进到洋楼里,看什么都新鲜。我这边墙上挂着一面大镜子,烛光一照,屋里跟着亮起来,像点了一大盏灯。 镜子下是一个小橱柜,我拉出一个抽屉,里面叮当乱响,原来是摆满了刀叉勺子。这抽屉里分成好几个小格子,分门别类摆好各种餐具,分门别类,十分讲究。 我嘀咕着:“没筷子,洋人吃饭也动刀动叉的。” “看到什么了,看到什么了?”三儿听到动静走过来,一瞧是刀叉用具,惊呼:“哎呦喂,这么多呢。是不是银的呀!” “不知道,你自己看吧。”我端着蜡烛台往边上走,那屋子对面有两个门,门当中墙上挂着一幅西洋油画像,画得是一个女人,仪表端庄,面带微笑,美中不足是脸上一半亮一半暗。西洋画画人喜欢在脸上身上加影子,说这叫有立体感。这洋婆子画像左边脸亮的,右边在影子里,看着肤白黄发,高鼻大眼。说真的我还是喜欢咱们中国女人样,婉约柔美。不像他们鼻子那么高,亲嘴的时候两个鼻子对上了怎么亲呀。 我看了会画像没瞧出啥门道,朝一旁的小门走去。那小门红木制成,上边刻着大块方格型做装饰。我用枪头轻轻顶着那扇小门,吱呀一声,门朝里开了个缝。再使劲一推,门顺势打开,烛光所照不见其底,看着要比外边这屋子深很多。 “我进里面看看啊。”我跟三儿叮嘱一句,小心走到里面。见面前又是一张长桌,烛光中见不到头,两旁靠墙有水池,水槽,炉子等,顶上摆着铁架子,挂着一些长柄铁锅,铁盆等物件,看着应该是一个厨房。洋人厨房里的东西跟我们中国后厨的又不同了,锅要么像个小水桶,要么底就是又扁又平,真是替他们担心,炒菜可怎么放油呢? 虽然看不懂洋人烧饭用的东西,但看得出他们的厨房收拾的还是很整齐的的,东西都摆在特定的地方。若不是表面覆盖一层灰尘和蜘蛛网,绝不会给人屋里已经荒废很久的感觉,倒像是一个平常的夜晚,所有人已经安然入睡后。 我沿着长桌走到底,那有个拐角,向右边延伸,似乎是个长廊。这长廊左边有一排的窗子,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将长廊风格成数个小段,一直纵深到远处,看来这长廊的距离不比这边短。我回头已经看不清楚进来的门口了,不知道三儿还在那屋里做什么,喊道:“三儿,三儿,你听到了吗?” 隔了一会,远处一团烛光进入我视线,看轮廓是三儿从另外一个木门里进来。 我喊道:“你过来吧,别一个人在那瞎看了,到时候找不到你人了。” 三儿喊了一声好,朝我走来,经过一个炉子时候,又被上边的餐具吸引,扭过头去边摸边看。 我被他这磨磨蹭蹭的行动给弄得不耐烦了,心想我们又不是来这里参观的,哪里有时间每样东西都仔细看看的。正准备过去叫他,忽然对面传来咣当一声,像是一个铁门关上,跟着传来嘎,吱嘎吱的铁链响。 这并不算大的声响在我耳朵里却像是给放大了好多倍,使我整个人一下蹦紧了,迅速举起蜡烛往声音传来的那个方向望去,那漆黑的走廊中只有窗户缝隙里射入的微弱光线在摇摆。黑暗留下的空隙带给我难言的压迫,像是随时会有东西从那里走触。我的双腿似乎被什么东西黏住了,想迈步朝前走,总是提不起双腿。 我屏住呼吸,仔细搜寻空气里可能有的声响,确认自己没有听错。对面传来微弱的铁链响,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空气里。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三儿终于放弃观摩那些洋人的餐具,走了过来。 我尽量保持平静的告诉他:“刚才那边黑暗里传来一些动静,像是铁门和铁链的声音。” 三儿站在我身旁,望着对面黑暗的长廊说:“是吗?我怎么没听到什么声音。” “你没听到?”我被他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差点气得两眼发白,摇摇头后说:“刚才我听得清清楚楚地,那边真的有怪声传来。” “会不会是风吹的?”三儿还是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程度。 我只能佩服他的冷静或者痴呆,说:“我听那声音不像是风吹,更像是有人拉动了铁门和铁链。” “啊!有人在对面吗!”三儿总算有了些紧张的样子,知道我要告诉他什么了。 “你还觉得这里就我们两个吗?”我见他紧张起来,自己倒心里平静了些。 “会不会是住在这里的人?”三儿张开他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我。 我说:“可能,也没可能。你还记得捕快在树林里发现的大脚印吗!所以我们可要小心了,别再一个人落在后头了。我们是来找高菲的踪影的,你可别也跟着不见了。”三儿点点头,眉毛拧成个疙瘩,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笑了,拍拍他说:“别担心,我们俩只要在一起就不会有事。这边我们都看过了,现在穿过这个长廊过去看看对面的样子。顺便检查下那怪声是怎么来的。” 三儿说声好,“好”字出口声音极低,显得有些心虚,又或者是怕别人听到。 我拿着蜡烛台在前引路,三儿提着锄头身后紧紧跟着,。这走廊两人伸开胳膊那么宽,两侧摆着许多木桌和木椅,上边放着花瓶和餐具,显得在此用餐的人数很多。靠左侧的墙上都配有一人多高的大窗子,上边盖着窗帘,使得里面光线很昏暗。我们走过这样六扇大窗子感觉还是看不到对面,估计这走廊是位于房子后边,正好穿过到对面。 我走到一扇窗子前,揭开窗帘一角,见外头风雪不断,没有丝毫减弱的样子,天色比我们来的时候更暗了,估计再有一个时辰可能就要全黑了。这样看来,很有可能我们今天就要在这大房子里过夜不可,否则这般大风雪就是走回城也必然冻死在路上。 “好大的雪呀,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雪了。”三儿在我身旁朝外望着说。 “是呀,太大了。”我心里不禁为高菲的安危担忧起来,他人到底是不是在这房子里呢? 这场雪就像是特意为我们而来的,誓要将我们留在这里。 我在合上窗帘的一刻,仿佛在远处看到一个尖形的建筑,可风雪太大了,也许那是一颗松树吧。也就没太在意。 我们穿过剩下半截走廊到了尽头,这里和对面厨房是差不多大小的空间,也有灶台和锅碗瓢盆,但更多的是许多鼓鼓囊囊的麻袋。烛光中看,桌上和地上散落着许多食物的残渣,都已经腐烂成干。空气里的霉味很好的证明了这点。 我毫不关心这些麻袋里装着什么,只想弄清楚刚才铁门和铁链的声响是从何处发来的。沿着一堆堆东西往里走,左边墙上显出一扇大木门,四角包着厚重的铁皮。莫非刚才那声音就是从这发出的?我走到跟前,试着搬动了下上边的门把手,却按不下去,看来是锁死的。刚才那一声不知道是有人从里面出来,还是刚好进去。又一琢磨,先有铁门声,再有铁链响,那估计还是有人出来后拉动的铁链,否则以这铁门的厚度,里面的声音恐怕未必外头能听到。
那铁链声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我开始觉得这房子里似乎并不只我和三儿两个人,至少还会有一样东西在里面。如果是野猫,野狗那还好说。可要是人的话!什么人会一直住在这里却从来没有出去过? 这个疑问一下让我紧张起来,我仔细检查铁门旁放置的东西希望找到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从铁门往里走,也是一排排桌子和麻袋,当我走到一个木桌边,被墙上一个方孔吸引住了。这个方孔就开在木桌靠着的墙上,大概一尺见方,里面似乎并不深。我将蜡烛台放在桌上,侧过脸往里看,见里头一直往上都是空的,像个烟囱似的。可烟囱底下都有烧火的炉子,这里却没有。谁会没事在墙上开一个洞是做什么用的呢?我尝试着把头往里伸了些,见里面内壁像是垂着什么东西,伸进去手一摸,是一串冰冷的铁环。我顺着铁环往上摸,越摸越多,竟然一根铁链。我将蜡烛台伸进方孔里,想多照亮点地方,可惜也只能看到入口附近。 我头缩回来得时候,碰到一个东西,耳边叮铃铃一声响,抬头一看,原来是那方孔边上挂着一个小铃铛。刚才被我脑袋撞了一下,摇摆了几下。 三儿听到动静,跑了过来问:“什么动静?什么动静?” 我拍拍头上的灰说:“我刚发现这墙上有个洞,爬进去看了下,估计是一个通道,里面有铁链可以拉动。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这个铃铛,我猜这就是一个用来方便楼上楼下送货的通道。上边人一拉绳子,底下铃铛一响,就是通知人送东西上去了。” 三儿若有所思说:“这么回事呀,那刚才你听到有铁链声,莫非是有人送东西上去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头皮跟着一麻。什么人会这个时候要人送东西上去?又是谁给送上去的呢?我怎么感觉这大房子里阴森森的,透着一股鬼气。 我咽下口水,说:“我估计也是风,风吹的吧。刚才那大铁门没准正好被风动,连带了铁链叮当响了一阵。哎,算了,出去吧,别在这待着了。”我这没说也是安慰自己,千万别往歪了想,一会想多了自己先吓着自己了。 我拉着三儿朝着往外门口走,身上总感觉凉嗖嗖的,可能是这房子许久没人住,缺少点人气。 刚走出十步,忽然身后叮铃铃响了几声。我和三儿背后给人捅一刀似的,同时挺直了腰板。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那铃声响了一下,没动静了。 我和三儿对望了一眼,烛光将彼此的表情都照得一半明一半暗。原来这样看人,真的很有立体感!跟着两人同时转头向身后望去。 只见那铃铛安安静静的挂在墙上,耷拉着脑袋睡着了一样。 我胸腔憋住的那口气呼出来,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刚才一定是幻听了,否则那铃铛怎么会无缘无故自己响起来。 就在我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脑海里的铃声已经消失殆尽的时候。 那铃铛忽然有了灵魂似的,跳动起来,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响声。 我和三儿同时被吓得手里的蜡烛台跟着铃声颤抖,嘴里啊啊啊啊发出惊恐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