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暗潮
最近的几天时间，宁流云自然是很忙很忙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到了后半夜才会休息一会儿。 对于这次的鉴兵大会，宁流云是势在必得。 过去的几年里，从自己上任这宁家族长一职到现在，宁家的生意……下滑了不少。这其中究竟是因为什么，不论旁人眼里怎么看待，宁流云是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程家身上。 两家同样是做兵甲生意，而且生意还都不小，同时又都是在一个地方混饭吃，同行冤家，期间难免发生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只不过宁风波在位的时候，大多数时候都是将这些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然后再找准机会在生意上跟对方狠狠的较量一番。 到了宁流云这边，他却不这么认为了。他一直觉得，生意归生意，江湖是江湖。一个武者，即便是做生意的武者，也不能没了武者的血性，睚眦必报，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也因为如此，自他上任以来，宁府中豢养的武者之类的人数比之以前多了一倍不止。 这么些年过来，在与程家暗地里动手的时刻，宁家倒也的确是占了上风，这样的事情多了以后，程家似乎也渐渐感觉到了这位宁家家主的难缠，于是就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生意上。 事实证明，程家在有了那心思阴沉，背景深厚的叶枕浪帮助后，在生意上的确是逐年的压过了宁家，时至今日，甚至已经逐渐有了郴州城兵甲生意行首的姿态。 而到了这个时刻，宁流云也终究是明白了一些事情：毕竟是做生意的，就算武力强大，可是上面还有朝廷的揽天阁在控制，自己就算有心将程家满门杀尽，但只要自己还在这棋盘内，恐怕就难以实施。 所以，这一次的鉴兵大会，宁家必须要赢，要获得上面的青睐，要拿下来年朝廷的大订单，只有这样，才有机会真正打击到程家，才有希望再一次令宁家振作起来。 招揽了更多的匠师，宁流云与众多匠师殚精竭虑多日，也终究是有了成果。 他的思路其实和宁天地以及程家人的思路差不多，要想使此次参赛的兵甲拿下魁首，实用性乃是第一位，也是必须要考虑到的地方。 这一天，宁流云在自家的炼器坊内整整一天，连午饭都是在这里胡乱对付的。而到了这天傍晚时刻，炼器坊内也终于传出了一阵阵的欢呼。 经过多天的努力，宁家此次大赛的参赛作品，终于面世了。 在炼器坊内，一个人形的木桩上，此刻正套着一件胸甲。这件胸甲造型新颖，与以往朝廷军人的制式装备有了很大的改观。 在这之前，朝廷军人的护甲有近九成都是在使用一种名为‘如山’的盔甲。这种盔甲顾名思义，穿在身上，像是背负着一座小山一般。这倒不是说武朝的军人各个都是大力士，实在是因为现在的制式盔甲分量够重。 如今的盔甲按照军队中各个兵种的不同，也分为了许多类型，譬如步兵的轻盔；轻骑兵的掩心盔；重骑兵的重盔等等。但是无论分为多少种，其根本还是从‘如山’中分化出来的，只不过重量不同，所能带来的保护效果也不相同罢了。 而此次宁流云带领众位匠师静心改良过的胸甲，目前命名为‘云甲’。这件造型新颖的盔甲，一改之前需要整个人从上往下套进去的穿法，改为了前后合拢的穿戴方式，而较之以前，最大的改进还是在整件盔甲的防御能力和重量上。 如今的云甲重量很轻，大约比之前步兵穿戴的轻甲还要轻上几分，然而他的防御能力，则提高了两倍不止。 在木桩上套着的这件云甲，乃是目前锻造出来的第一件。这件云甲被套在木桩上之后，就立刻进行了测试。 使用目前军人普遍装备的军刀来砍，同一个部位，云甲经受了七刀，才堪堪露出裂痕；使用弩箭来射击，同一个部位则抵挡了四箭才被射穿进去。而之前的制式盔甲，除了重骑兵的重盔之外，其他的盔甲则根本达不到这种效果。 这样的结果落在宁流云等人眼中，自然是欣喜万分。 这么多天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按照目前测试的结果来看，这云甲若是能被普遍装备，那么武朝的军人在战斗中生存下来的几率，提高了最少一倍。 做为军人，自然不得贪生怕死，但是若是能够有更多的机会生存，才能有更多的机会杀敌不是吗？ 看着崭新的云甲，宁流云嘴角勾起满意的笑容，很是开心的点了点头，随即，就吩咐匠师们继续努力，争取这几天内再做突破，就算没有突破，能够尽早的多赶制一些积累经验，那么对以后大批量生产时，也会有不小的帮助。 “这次鉴兵大会，我一定会赢的，哼哼……”心中这样默默的想着，忙碌了一天的宁流云开始准备返回家中，他需要稍稍休息一下了。 几天的忙碌，令得他稍稍感到了一丝疲惫，不过疲惫之后，则是更多的满足。 回想之前刚刚确定要将目标对准护甲这一块儿的时候，家族中某些人怀疑的态度，宁流云暗自嘲笑一番。 哼，说什么现在我武朝强大，放眼天下根本没有可以用兵的机会，锻造护甲肯定比不上锻造兵器来的实在，简直是在胡扯！ 说这些话的人，可能平日里根本接触不到此类事件，因此宁流云鄙视之余，却也懒得跟他们多说，直接动用了族长的权利，将目标定了下来。而之所以如此，则是因为他的确知晓一些普通人难以接触到的事情。 平日里与郴州城内诸多官员接触，包括那揽天阁中的诸位大佬聊天吃饭之余，宁流云也听到过不少绝对不能流传民间的事情。 武朝如今的确强大，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但凡有人生存的地方，就都是武朝的国土。纵观人类的历史，这还是第一个达到如此盛况的国家。 但是宁流云却也知道一点，那就是如今武朝表面看似繁荣，实际上却也有诸多隐患。 内部，由于开国武帝所颁布的‘兴武令’存在，王朝内习武之风兴盛，武者数量逐年倍增，强大了自身国家武力的同时，却也产生了不少负面的影响。譬如某些做大的宗门势力隐隐已经超出了揽天阁的控制范围，再譬如某些艺高胆大的武者已经明里暗里的开始和揽天阁做对等等…… 揽天阁是什么组织？那可是武朝专门用来掌控武者，暗地里控制整座江湖的权力机构，它不受普通律法制约，直接受当朝武帝指挥，目的是为了打造一批绝对忠诚的力量，这股力量也就是武朝最终极的武力。 那些敢于和揽天阁做对的贼子也真是胆大妄为……不过话又说回来，此类情况好像每一年都愈演愈烈，最近甚至都有听到过那些人和军队正面冲突的事迹……这岂不是做乱犯上了？ 当然，这些还都只是内部斗争，所带来的消耗毕竟还都在掌控之中，若单凭这点，恐怕朝廷还不至于每一年花费大量金钱来武装军队，能够让他们花费精力财力来做这件事情，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外在的原因。 武朝乃是于两百多年前建国，而在这之前，如今这片人类生存的土地上，其实并不仅仅只有人类这一种生物，仅仅是一些年代久远的传说中，就还有妖族和魔族这两类生物的存在。 妖族魔族，宁流云自然是从未见过的，甚至都很少听说，不过却并不代表他没有听说过…… 据说，妖族当年被击败后，元气大伤，退隐在了如今武朝西凉道更西的地方，据说那里终年冰雪覆盖，物产匮乏，乃是一片荒凉的平原，名字就叫做疾冰雪原。 做为当年人族的最大敌人，当初并未被人族彻底消灭，他们隐居在疾冰雪原如此之久，天知晓哪一天会不会再突然出现攻打过来。而据更隐秘的小道消息来讲，驻守在武朝西方边境的‘白虎军’，也已经有过多次与妖族较量的事件了…… 至于那魔族，传闻很少，能够被人们听到的消息就更少，甚至如今的人们，绝大多数都已经不知道这个种族的存在。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人们在预防妖族的同时，也就格外需要提防注意一下这个神秘的种族，毕竟在那很久很久以前，和妖族一样，魔族也是令人类吃过大亏的种族…… 心里知道这些听似胡言乱语的事情，宁流云自然也就明白王朝为何对于兵甲的需求每年递增，这是在未雨绸缪啊。王朝所做的一切，其实归根结底仍旧是在不断的强大自身，以防不测。 回去宁府的路上，宁流云心中想着这些，也就更加确定此次鉴兵大会自己会获得好的成绩，他嘴角带笑，掀开了马车的车帘，看了眼车外路边的各类行人，想想自己如今正在做的事有可能就是在护卫着这些平民，他的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豪气。 什么程府，即便你生意做得好又如何，不明白大势终究只是徒劳，顺应大势才是正道，眼前就且让你们再得意几天，到了鉴兵大会上，我会让你们明白我的厉害的。 放下车帘，宁流云缓缓闭了双目，脑海里想象着自己得胜之后要做的事情，如何进一步扩展胜果，如何才能最大程度的打击到程家，击败了对方后又要迈出怎样的一步，如此这般，他的思想越行越远，渐渐的则又开始考虑起宁家内部的一些结构，随即就想到了自己儿子宁慕侠身上。 脑子里回想起几天前儿子被掳走回来之后，痛哭流涕的神情，宁流云皱了皱眉，睁开了眼，一个名字出现在脑子里。 宁天地！ 这小子好像也有意参加那鉴兵大会的……哼，一个蝼蚁，不知死活的还要跟自己做对，真是跟他父亲一样讨厌。 片刻后，他的脑子里却又出现了自己在对方手上接连吃瘪的情景，以及他背后那个名叫单思南的神秘男子。他眯着眼睛，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但是那些片段却像是毒瘤一般出现，难以挥灭。 这小子喜好不按常理行事，虽说此次定然难以掀起什么波澜，但还是要注意一下为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