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贪婪的红眼
只见营地中，狼藉处处，空气中还弥漫着各种奇怪的味道，难民都已逃离，唯有一道道黑影林立、对峙，剑拔弩张的气势仍存。 很明显，这营地刚经过了一场剧烈的战斗。 毫无疑问，那数十道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黑影，俱都是丁寇的“同行”，皆是拾珠人。战斗的原因也不用多说，定是不久之前有一头红眼在此吐珠了。 而让丁寇脸色难看的原因，他作为一个新手拾珠人，尚且可以听出红眼吐珠前的叫声，何况其他人？ 果然，丁寇跟踪的那头红眼一入了这营地，听到嘶鸣的那数十人，齐齐目光一亮，齐刷刷的将目光掠向那头红眼。 那头红眼入这营地却也不是胡乱飞的，甫一入内，便直接化作幻影，扑向地面躺着的数具尸体。 似刚死，带着温热气息，装饰样子也与寻常难民不同，不用猜丁寇也知道，这几具尸体生前也都是“拾珠人”，只是没想到，生前拾珠，死后却要化为红眼腹中之食，转眼也成珠玉，被红眼吐将出来。 来不及多加感叹，丁寇死死的盯着那头红眼，心底还存着一点微弱的祈盼。 “嘎！” 可惜，下一刻响起的嘶鸣，完全打碎了丁寇心底的幻想。 这头刚吞吃了数人的红眼，一下嘶鸣着飞起，扑棱扑棱的落在营地中央的一灰白巨石上。 墨色的头颅高高的昂起，喉头开始“咕咚咕咚”的滚动起来，这一幕出现，营地中对峙的数十人，齐齐停止，转而用惊喜的目光看着巨石上的红眼。 唯有营地边缘处，阴影下隐匿着的丁寇，面色不怎么好看。 “这头该死的~扁毛畜生！” 丁寇目中现恼怒，恨恨的盯着那头红眼。 他的暗骂自是阻止不了场中那头红眼的继续动作，更加阻止不了那些原本要离开的一众“拾珠人”眼底生出的觊觎光芒。 “咕咚~咕咚” 连续数声，让在场拾珠人感觉无比熟悉的声音。 “啪啪啪……” 仿佛雨打芭蕉般，连续响起的声音，让在场拾珠人的目中惊喜已经浓烈的不能再浓烈了，不少人的呼吸都开始不畅。 一声、两声、三声……二十声。 最后一声响起，让丁寇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跟着抽了一下。 虽然此时夜幕沉沉，但借助营地火把光芒照射，丁寇还是看清了那些东西的真实面目。 那灰白巨石下，沙土中，已多出了二十样小物事。 十一颗圆珠，拇指大小，暗沉沉的颜色，不泛一点光芒，珠内蒙着一层雾霭般，阻挡着视线的穿透。 九颗不规则玉石，同样拇指般大，通体殷红，血一般的颜色。 魂珠！ 血玉！ “怎么会？竟然有……十一颗魂珠，九颗血玉。” 这一刻，丁寇只觉得自己倒霉至极，他怎么也想不到，贪婪只吐一次珠的红眼，同一个营地两头红眼光顾，这两种特例，竟然被他一次性碰到了。 这数量，一般说来，没有任何一头红眼会在一次中吐出，自然也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丁寇跟踪的这头红眼，极其贪婪，今晚就打算只吐这一次了，所以才会格外的“大方”。 红眼吐完珠，略有闲暇的扫了众人一眼，血红的眸子里面依旧只有冰冷，也不管一众拾珠人会有什么反应，那一对黑翅又扇起，鬼魅般的飞走了。 红眼一走，登时，营地里面的气氛便开始肃杀起来，一道道灼热、贪婪的目光，尽数凝聚在那二十样小东西上。 寻常难民眼中，那魂珠、血玉，可以为他们换来充足的食物、甘冽的清水、舒服的帐篷甚至……漂亮的女人。任一样，在这大灾之年，都是无数人渴求而不得的。 不过对于有本事成为“拾珠人”的人来说，那些魂珠血玉可以兑换的东西，立时就大变样了。在兽魔军的军需营中，不止有凡人所需的一切，还有着天堑之上的存在才可以触碰到的物事。灵石、法决、秘术……这些，才是让他们呼吸加重、心跳剧烈的原因。 丁寇的呼吸也很重，心底此时的念头更是复杂。 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丁寇开始观察起这个营地里面的一众“拾珠人”，丁寇并不是没经历过争抢战斗，自是先看看自己的对手是那些人。 丁寇的目光，刚一掠过去，没过多久，心底的侥幸便被戳破，心也开始渐渐往下沉。 鳄龟原上特有的“拾珠人”，人数不知多少，不过有一个共同点，他们依旧还是凡人，没有一个“拾珠人”真正爬过了那道天堑。是以，几乎所有的拾珠人，都无法刻意掩藏自己的气息。尤其是那些强大的拾珠人，因为已在军需处兑换了他们无法完全掌控的力量，更是如此。 这也让丁寇很快就分辨出了那数十人中，最强的一群人。 一共五人，一个全身覆着惨白骨甲的壮汉，一个拿着血红铃铛的老人，一个面目腐烂、浑身臭气的女子，一个脸色惨白的少年，还有一个浑身鳞甲的怪人。 这五人只站在那里，释放出的气息便凶悍之极，让其余人都不敢靠近。 丁寇暗暗感应了一下，便很无奈的发现，不说那最引人注目的五人了，便是其他的拾珠人，大多数气息也都在他之上。 初来乍到，丁寇便是“取巧”，一时之间也无法抹平中间的差距。 如今的情形，让丁寇感觉既恼火又无奈。 现在丁寇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就此打道回府，认倒霉今夜无收获。 二是老老实实和其他拾珠人争抢。 如果在以前，丁寇会选择安稳起见，老老实实的离开。 可是现在，丁寇却不能，他刚刚从“邸报”中推测出了自己这具躯体原主的遭遇，也知晓外面正有两个黑甲人正在追杀他。虽然丁寇可以安慰自己，那老仆已经将两个黑甲人引走了，可不知为何，丁寇心头萦绕的愈加浓烈的危机感，让丁寇不论如何都不能放下心来。 尤其记忆碎片中的那一幕幕，零碎的对话，隐约的阴谋轮廓，让丁寇更加的不安。 “自保之力，只有早日拥有自保之力才可以躲过这一劫。” 原本心头还打算慢慢来的“计划”，丁寇却是有些忍不住了，恨不得立刻就开始实施。 “呼” 丁寇在暗处，察觉自己心情激荡，连忙按下脑海翻腾的诸多念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双目闭上，默默感应着体内的一切，血rou、内脏、经脉……嗯？ “等等” 丁寇的眼睛蓦地睁开，惊喜一闪而过，旋即又闭上。 体内，丁寇的心神沉入，“看”着在自己一条条经脉中缓缓游走的一缕缕气息，淡白，如烟，细小淡薄，却遍布了丁寇体内各处经脉中。 “元气” 丁寇一眼便认出了那些如烟的气息。 修士采天地灵气入体，化为元气，助益己身。运诀、施法、铸器、进阶……对于修士来说，元气的作用无所不在，无比重要，就如同食物与凡人般，乃一切之基。 可体内蕴元气却并不代表可以成为修士，事实上，任何一个凡人，体内也都能找到一些元气，只是大都很少，且驳杂不堪。 丁寇初来此界，继承了躯体原主的“遗产”之后，也曾兴奋的查探自己体内，当夜也确实被他发现了些许元气，只是在他开始修炼狸行诀，发现那一点元气，根本连运转一下狸行诀都做不到之后，丁寇的兴奋就消失了。 尽管后面几日，丁寇也察觉到自己体内的元气，每过一夜，都会自动增加一些，但数量依旧不足以支撑他运转狸行诀，是以丁寇便不再关注了。 幸好那狸行诀虽然为修士脱胎境时修炼的行路法决，却也不碍丁寇这个凡人使用。 在丁寇的记忆中，那丁府老仆，带着他逃出而施展狸行诀时，整个人连同丁寇在内都被裹在一股淡青妖风中，一卷一翻，便出了大荒城，当即是妖魔般的手段。 落在丁寇的手里，却只能委屈的当成了“凌波微步”般的轻功使用。饶是如此，若非丁寇这具躯体，天生目力强大，黑夜视物与白日无甚区别的话，他也做不到每夜可以始终跟随一头红眼。 当时遗憾，却不想如今再看，他体内已积蓄了这般多如烟元气。 “既然如此，说不定我可以……” 蓦地，丁寇心念一动。 立时就见到丁寇的体内，那一条条经脉里面的细小元气，竟好似得了命令的士兵般，瞬息汇聚在了一起，融合、汇聚，再现时，丁寇的心神感应中，已是多出了一缕“粗壮”的元气，发丝般细，约莫三指长，时散时聚，如烟似幻。 刹那，丁寇的体内，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蠢蠢欲动。 角落，丁寇的双眼再度睁开，内里悸动、兴奋一闪而过。 心中定了念头，丁寇便将自己的气息深敛，只持着蛇匕，隐在阴影下，看着营地中央大片空地中的变化。 “十一颗魂珠，九颗血玉。” 这样一笔“横财”的**，在场无人可以抵挡的住。 眼看着一场混战在所难免，却见场中，那一直各自站着的五人，竟是极有默契的同时一动，踏前数步，各自占据了一个方位，结成了一个简洁阵势，回转过来，面对剩下的十几个“拾珠人”。 看这般情形，分明是这五人，要暂时结成一个小团体，独霸那二十颗珠玉。 能从八百万饥民中脱颖而出，当上拾珠人的，少有普通人物。剩下的十几人，眼见那最强五人已经结成一个小团体，竟是二话不说，直接一哄而上了。 这也是拾珠传统了，每夜一次的恐怖盛宴，只区区一时辰而已。 所有争抢、战斗，皆以速战速决为准，绝不废话。 是以营地中央，一场比之前剧烈许多的战斗，爆发了。所有人的目标，都是那灰白巨石之下，被尘土渐覆的魂珠和血玉。 “轰” 当先出手的一人，乃是十几个“拾珠人”的一位。 是一位中年壮汉，浑身上下肌rou如树根般虬结，还有一身惹眼的黑红长毛，他大踏步冲将出来，立时营地开始震动，帐篷、草屋纷纷倒塌，声势无两。 可惜，这位壮汉的恐怖力量未曾展现出来，便在一半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