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验尸(二)
然后双手往上移,他麻利的解开尸体的发髻,带着冰碴子的黑色青丝,在他手里散了一掌心,他蹲下来与尸体齐平,在她发间寻找着什么。 单手托起尸体的脑袋,在她的后脑勺那里摸来摸去,然后又把脑袋放下,“头颅完好,没有被袭击过的痕迹。” 他起身,迈了一小步,侧身看着平躺着的尸体,伸手按着尸体的肩膀,把下巴微微往上一抬,仔细的看着脖子上的勒痕。 “死者眼球突出,脖子上有勒痕,可以断定她是死于窒息,是被人活活勒死的,凶器应是麻绳之类的东西,大概有食指粗细,而且凶手个子不高,体重较轻,十有八九是个女子作案。”沈言盯着尸体,继续着他的推测。 顾眉笙惊讶的站在一旁,听他胸有成竹的娓娓道来,只觉得完全不可思议,“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看这勒痕,”他伸手在勒痕上比了比,“大概有两节手指粗,是上下摩擦造成的,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什么?”顾眉笙一脸的错愕,呆呆的看着沈言,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沈言没见过有人能笨到她这个地步,于是打量着四周的冰块,卖起了关子,就是不理她。 顾眉笙急了,说了一半不说了,不是吊人胃口吗!她有些火了,“就问你到底说不说?” 沈言一副我就不说的模样,他就喜欢看她快要炸毛的样子,哈哈……不知为什么,看她这样,他心里在窃喜。 “沈言,我们是来查案的,不是来这里卖关子的。”顾眉笙沉了脸。 “咳……好吧,你看,勒痕很宽,但是在最下面的这里的痕迹最深,说明死者生前曾挣扎过,而凶手不能一招制服她,随着她的挣扎,绳子上下移动,因此,勒痕痕迹很宽。” “但是,最下面的勒痕最深,说明她是被勒住了这里,”他指着尸体的勒痕最深处,“这是致命伤。” “那凶手是女子……” 沈言给她丢了一个白眼,“你想啊,如果凶手是个男人的话,会一招就制服不了她吗?会让她有挣扎的机会吗?肯定是一招致命。还有,凶手体重较轻,因此……”他走下来,蹲在尸体的脚处,伸手拨开尸体的衣裙。 “尸体穿的鞋子的后跟,有摩擦过的痕迹。”他站起来,撸起尸体的衣袖,举起惨白的手,仔细的看着她的指甲缝,然后拿过镊子,把尖的一头,往指甲缝里一夹,带出一根细小的线头。 那线头极细,还没有头发丝粗,可能是在挣扎的时候,抓着了什么东西,然后带了下来的。 “这应该是凶器或者是凶手的衣服,但是,凶器的可能性大一点,但也不排除凶手穿了和凶器一样布料的衣服。” 看顾眉笙又出现那种呆愣的表情,沈言瞅了她一眼,这姑娘真是没救了。 他拿着镊子,在尸体脖子勒痕处轻轻一夹,夹出了一根被血迹染红的线头,比指甲缝里的那根更短。然后把它放在那块垫底的白布上。 他站起来四处打量了一眼,发现没什么可以用的东西,于是拿起柳叶刀,走到冰块前伸出手,刮了一点冰屑放在手心,那冰屑在手心化成了水,他夹起那根染血的线头,放在手心,血迹褪去,虽然还沾了一点红色,不过,与指甲缝里的线头,应该是一样的。 沈言把手掌一翻,掌心的水就洒在了地上。他看着顾眉笙耸耸肩,这就是为什么。 “咳!还有其他的线索吗?”顾眉笙看着沈言,心里对他有几分佩服的意思,觉着他这个人倒也有几分本事。 “嗯。”他指着尸体的脚上穿着的绣花鞋的后跟处,“你还记得,她是在哪里发现的吗?” 顾眉笙点点头,有点不明所以,“芙蓉阁院子里。” “我们当时看到她躺在地上,身上沾满了血,那个院子里杂草从生,很久没有人打扫了。” 顾眉笙一个激灵,“但她的鞋底是干净的,而且脚后跟那里有摩擦过的痕迹,那个鞋后跟摩擦处是干净的,应该是在屋子里被杀的。” “哟,聪明了哈!”沈言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又打量着尸体,沉吟着开口,“目前,尸体上能看出的东西,就这些。” “嗯,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其实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你找到的那两根线头,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顾眉笙说着,抽出腰间的荷包,把那根线头收了藏进荷包的夹层里。
沈言嗯了一声,把他的白布包裹了起来,用绳子仔细缠好了,放在冰块上面。又把原本盖尸体的白布拿起来抖了抖,把它盖在了尸体上面。 她只是整个山庄微不足道的一个使唤丫鬟,可不管怎么说,就算身份再低贱,再卑微,那始终也是一条人命。 看着平日活生生的人此刻毫无生气的躺在这里,活着的时候,让人使唤,死后还不得安宁,顾眉笙看着那块白布,心里突然五味杂陈。 她向来明哲保身,不多管闲事,会卷进这些事中,也只因她被人莫名其妙的追杀,使得她不得不查下去,查出兵符的来历。 可如今不知是怎地,突然觉得一定要揪出凶手,要不然白白的一条人命!她虽然看惯生死,心下对生老病死之事,看得很开,可这个婢女不同,她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就冲着这一点,她也要查出凶手是谁,还逝去的生命一个公道。 “沈言,你一定会查下去的对不对?”顾眉笙眼睛里散发出奇异的光彩,她盯着尸体上的白布,嘴里喃喃的说道。 沈言点头,不置可否,“当然,我是捕快,除暴安良是我的职责所在。” 沈言整理好了一切,拿着他的白布包,不知道顾眉笙是怎么了,她从来没有这么失魂落魄过。 “走吧,该用午膳了。蝴蝶山庄的糖醋里脊真不错……”沈言说着,口水都要下来了,完全无视顾眉笙鄙视的眼神。 他们刚走到门口,一个婢女就慌里慌张的穿过层层花木,从院子外边跑了进来。 “姑娘……”那个婢女看到顾眉笙,一把扑了过来,顾眉笙仔细一看,原是今早带走以荷的那个婢女,此刻泪眼婆娑的拉住了她的手。 “姑娘这是怎地了?”顾眉笙手被她拉着,看着她一脸莫名其妙。 “以荷,以荷,不见了?”那个婢女抽抽噎噎着说道。 “什么?”顾眉笙一把甩开被婢女拉扯着的手,扔下沈言和那个婢女,急急忙忙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