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决战！来自圣域的暗黑军团（玖）
实际上，瞬自认为的幻觉，却并非他的错觉。 那确实是星矢的小宇宙在与他共鸣。 只不过是片刻，就转瞬即逝了。 十字架上的人濒临垂危。 身体的状况很糟，全身上下肤色甚至比变回原来样子的暗黑圣衣还要深，基于这一点做判断，如果在前世，应该早已当场暴毙。 「黑死拳」是能破坏身体机能的技法，只要确实命中，即便施拳者死亡，效果依然留存，但以星矢现在的水准，并非无法可破。只要把小宇宙燃烧到引发奇迹的程度，就能让身体机能某种程度上逆转——最起码，恢复行动能力是做得到的。 然而，比「黑死拳」更糟糕的是，星矢的胸口插着一支黄金箭。这是能够连雅典娜都威胁的箭，以人类的力量无法将其拔出，虽然星矢还勉强留着一条命，可正如德里密所言，他星命点的联系被这支箭封锁，加上黑死拳的效果，再过一段时间，他的生命就会被彻底摧毁掉，留下一具腥臭的腐尸。 被「黑死拳」击中来自星矢一瞬间的大意。但这并不意味着，星矢会沦落到被连音速都不如的拳击中。这场战斗中，能击中他的只有光速拳——也就是在他的纵容之下，健奴马所打出的拳。 健奴马打不出「黑死拳」，所以他才是原版暗黑天马的备胎。这也是星矢放心接他光速拳的一点。而且，这个狂妄的新生四天王，看起来是个只会挥舞拳头的单纯之辈，并不是善于玩弄计谋的角色。 正是这样一个天真的想法，让星矢尝到了苦果——毕竟，他自己也不具备深谋远虑的性格啊！ 健奴马大部分的光速拳是没有威胁的。但唯独有那么一拳，是具备特殊意义的。 那一拳发生在星矢拯救贵鬼的时候，在光速领域中，他避开所有的暗黑流行时，曾经背对健奴马，中了一击光速拳。 当时他以为，这击光速拳是朝贵鬼打去的，现在来看，恐怕并不是这么简单。 因为暗黑天马率先打出了暗黑流星拳，拳压停留在空气中，健奴马虽然比他慢，但光速拳却比暗黑流星拳快得多——于是黑色流星就变成了移动标靶，被光速拳命中。 裹着黑死拳压的光速拳，也就变成了暗黑光速拳！ 从一开始，暗黑天马和健奴马就打算以贵鬼为诱饵，让星矢上钩。 于是他现在就变成了一条黑色的死鱼。 星矢在前世曾经中过一次黑死拳，如果不是紫龙及时赶到，把他的星命点打穿放出毒血，他在那时候就已经死了。虽说以现在的能力，让星命点自动打开几个孔并非难事，可事实上却很难做到。 问题不在于「黑死拳」本身，而在于他的胸口插着一支黄金箭。 原本他是可以不中此箭的。虽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中了黑死拳（因为伤害是慢性的，星矢的小宇宙能极大程度得降低损害速度），但躲在树后的两个小宇宙却瞒不过他。他不认识尼达高亚，但却和德里密很有一面之缘，自然知道天箭座正在树后蓄势待发。 以当时的状态，他不管不顾一拳轰过去，就能把树后躲着的两个人炸飞。但星矢并没有那么做。 也许是「黑死拳」的效果宛如发烧，让他烧糊涂了；又或许是在巨爵座的水面上看到的景象过于震惊，使得思维有一瞬间的短路；又或许，只是他想中一箭而已。 星矢从没中过黄金箭，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中了黄金箭的人是沙织。这支箭有着足以压制女神，并且夺走她生命的能力，是无比恐怖的一件兵器。但具体恐怖在哪里，就只有这个时代的雅典娜——城户沙织一个人知道。 与沙加的一战，让星矢确信，这个世间没有能够威胁自己的人。 换句话说，能够让人类死亡的东西，都不足以伤害他。 知道自己中黑死拳的时候，他也毫不在意，因为当时无解的夺命之拳，现在自己要应对的方法，可以说要多少有多少——但他都没有做，而是故意挨了一箭。 黄金箭是连神明的性命都能夺去的武器，那么自然也能夺去星矢的性命。 他在与沙织的战斗中，同时体会到了「全感剥夺」、以及「死」。 重生之后，在与沙加的战斗中，他已经再度品尝了「全感剥夺」的滋味。所以这一次，黄金箭又让他再度品尝到，什么是「死」。 星矢是从死亡中醒来的。要说死亡到底是什么滋味，只能说，没有人愿意再度经历它——就是死亡了。 但星矢竟然自讨苦吃，主动寻死，这又是为什么呢？一切都来源于他和沙织独处的三天时光。 这三天是星矢重生以来，最为轻松惬意的日子。但他却未能尽情享受，随着决战的期限来临，星矢开始变得忧心忡忡。 冰河、紫龙与瞬的参战是板上钉钉的事。自己没有理由阻止他们，也不会阻止——因为这是他们各自星座的宿命。然而，如果保障每个人的安全——即便星矢不刻意这么去想，也免不了要大费思虑。 增加伙伴们的成功概率，如何应付对方可能设下的陷阱，诸如此类的各种思绪在脑中徘徊——虽然他并不擅长做这些事，但哪个打了一辈子仗的老兵，还会夸口说自己只懂一个字，那就是『冲』的？ 最后是沙织看不下去，阻止了星矢的思路暴走。 “星矢，你好像一直很心不在焉啊，今天。” “唔，因为明天就要和对方决战了啊，考虑下相应的策略，是理所当然的事。” 沙织听了，既没点头，也没否认，而是『噗嗤』一声笑了。 这让星矢非常尴尬，他可是在考虑正经事哎。难道这不是应该考虑的东西吗？也不想想大家拼命夺回来的，可是对你很重要的射手座黄金圣衣哎？这么说回来，在他忧国忧民的这三天，城户家的大小姐倒是彻底实践了什么叫「无忧无虑」，虽然星矢很乐意她这样，但她反过来取笑自己，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我只是觉得重逢之后，你脸上总是写着「应该」、「理所当然」，就不会觉得太累吗？” 沙织的问题，让星矢无言以对。 如果有谁像他这样，在战争中度过一生，经历了战友的死，无解的绝望，与最重要的人作生死对决，最后迎来死亡——然后重生，恐怕也会变成像他这样的人吧？ 星矢并不觉得累，是因为他的心里装了太多事，早就疲惫到麻木的境地。 “我只是不希望，有谁再一次离我而去，而我却无能为力——我想要做的事情太多，能做的事情又太少了。” 星矢回答地十分艰难。 但沙织的表情却说明，她能够体会星矢话语中的心情。 她来到星矢身边，伸出双手，捧在星矢脸上。 “就算这样，星矢依旧是星矢啊。你不需要费力去扮演「自己」，因为你就是你。” ！！ “这就像我是雅典娜一样，并非我自身的愿望，也与信仰无关，这就是事实。” …… 星矢在中箭之前，都无从明白沙织话语中的意思。 尤其在见到巨爵座的水面时，其呈现的景象，仿佛在无声地诉说：他的这次重生终将失去意义，只不过是把痛苦的轮回再重复一遍时，几乎达到顶点。 所以他才故意中了一箭。 黄金箭能够弑神。加上黑死拳的效果，即便是弑神者，也能够再度体会死亡的滋味。 没有什么事，是比「死亡」更让人一无所有的。无论是一个人留恋的好事，还是一个人无从回首的坏事，伴随着「死亡」的来临而烟消云散。 星矢在和沙加的战斗之后，产生了名为「守护」的强烈动力。 但他想要守护的东西太多了。从重生到现在不过几周的时间，他却觉得像渡过了一年般漫长。他在各种角色之间疲于奔命，逐渐迷失了自己。 没有谁是可以被牺牲的，没有谁是应该失去的。 星矢不希望伙伴们参战，表面上看，是他担心大家的安危，但真相却是，他害怕大家遇到危险时，自己没有能够及时施以援手。 他害怕自己会失败。 生命只有一次，如果自己失败了，星矢就会见到同一个人，第二次离开自己。 这是他生命中无可承受之痛。 『如果不先采取行动，后果不堪设想』、『自己不去做的话，难道还有谁代替自己吗？』——各式各样的想法在脑海中盘旋，让星矢产生了一种感觉，他只不过是借用13岁的身体，来完成守护大家的使命。 与此同时，他潜意识中却在排斥、抵触自己的存在。所以他没有身披天马座的青铜圣衣，而是选了一件暗黑天马，这就是一种暗示：现在的星矢，只不过是本尊的影子而已！ 就像沙织说的一样，他是一个演员，正在扮演名为「星矢」的角色。 他在扮演「星矢」，那他又是谁呢？ 星矢发现自己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的内心，下意识在排斥自己的存在意义。 所以他选择了死亡。对一般人来说，死亡意味着对自己的放弃。但对他这个早就放弃自己的人而言，死亡并不具备这个功能。 他想从中寻求答案。 失去五感时，星矢找到了战斗的意义。 『我是为了守护谁而存在于这个时代的』 那么，死亡给星矢带来了什么呢？ 也许，是能被称之为「重头再来」的勇气。 「他」是被伙伴们战斗的小宇宙所唤醒的。所以他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 紫龙在这里。 冰河在这里。 瞬也在这里。 「他」并没有失去任何人。 他们正在战斗，对手是谁？——是尼达高亚。 他们为什么战斗？ 是为了拯救被绑在十字架上的「他」。 本该守护大家的人，现在却需要别人来拯救。这是不是代表，「他」的存在价值已经失去了呢？ 不！ 恰恰相反。紫龙他们通过战斗，为十字架上的人赋予了真正的存在价值。 「他」并不只是为守护他人而生。 「他」的存在其本身，就有被拯救的理由。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的声音，那是越来越强烈的心跳。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胸口无以复加的巨痛，但「他」却觉得，这种疼痛，伴随着无以复加的充实感。 「他」的意识从黑暗中苏醒。 “星矢！” “星矢醒过来了！” “马上就过来救你，坚持住啊，星矢！” 伙伴们的声音清晰入耳，大家欣喜若狂地呼唤着同一个名字。 「他」一边喘气，一边笑着回应，但说出口的话，又想在自言自语： “我还活着……啊，嘿……嘿……我还活着呢……！” 「他」的小宇宙，依然健在。 无论被消灭多少次，都会再度醒来，熊熊燃烧！ 「他」是谁？ 「他」是这个时代的人，也是重生过的人； 「他」是13岁的少年，也是上了岁数的大叔； 「他」是被神葬送了生命的人；也是命中注定的弑神者。 「他」是逃避了天马星座宿命的暗黑天马； 「他」是被射手座黄金圣衣拒绝了的男人。 「他」谁也不是—— 「他」是星矢，雅典娜的圣斗士！